【上】
楼姽婳死的那一刻,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清楚的明白自己要死了。
她冷冷的看着刚刚被自己杀掉的满地男宠女宠。
那刺目的血,让她觉得心里痛快。
她仰头笑,这一生,真他妈讽刺啊!
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那个叫束渊的男人告诉她,她楼姽婳不过是一具本该死婴的尸体,因为有灵气,慢慢形成了自己的魂魄意识。
说她楼姽婳算是他和一个叫姽婳的女人的女儿!
有人进来了。
是碧色眸子,不是黑眸那个白痴。
她冷笑,“我的好父亲,我感觉到,我就要死了。你高兴吗?你等的人,就要回到这具本该属于她的身体上了。”
“囡囡。”
“不要这样叫我!如果我真算是你们女儿,当我受苦受难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恨你们!”
“囡囡,我做了一个梦,你还是会回到我们身边,成为我们的女儿。”
“我不稀罕!”
她狠狠扭过头,不看眼前的男人。
她没把他当神经病打死都算好的了!
这个白痴!
要么傻得可笑,要么清醒老是说些胡话。什么她是他上辈子用禁术融合她母亲的血养怀出来的,所以她的身体才会有自我修复能力,所以她的身体才时冷时热的诡异,所以她身体以后说不准还会出现各种未知的非正常疾病……
真是笑死人了。
自我修复能力?
就因为有这样的能力,那荒|淫|无道的皇帝才喜欢一次次狠狠的折磨她,因为她怎么折磨也死不了!因为怎么折磨,下一次在玩她时,她又会变成处|子之身!
多爽啊!
“囡囡,不要恨我。我不知道会有你……”
男人低喃,“我不知道……”
“谁知道你哪句鬼话是……”她话没说完,发现那人已经变成了黑眸,脸色苍白,怯怯的看着她。
“白痴。”
他眯眼,笑,“姽婳。”
她冷声,“我不是你那个姽婳,我死了,你的姽婳就会来了!”
他有些受惊的睁大了些眼眸。
她不在理他,因为她知道,就算这一刻说的话,这脑子不正常的白痴也许下一刻又忘记了。
她只是觉得好累好累,她才二十三岁,已经觉得这一生好长好长。
其实,她早就死了。
在她十五岁那一年。
义父死了,她也就跟着死了。
这八年,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她最开始想恨,却不知要恨谁,她就只有恨这无情无义的世道,恨皇家。轩辕王室,从来都不是东西,为了所谓社稷的长久安稳,每一任新帝登基,老皇帝居然会杀了其他所有亲生儿子,更莫说旁系。
她的义父,就是轩辕皇室中的一个。
是老皇帝在民间生的孩子……
新帝登基时,义父才几岁,老皇帝死之前,难得良心发现,没杀了他,却让他活受罪,对那小小孩童用了惨无人道的皇家禁药,要他不人不鬼的忠于新帝一辈子!
这些她之前都不知道,直到义父都离开这个世界好久,那狗皇帝才在一次折磨她过后说,“小东西,还想着九嶷么。说起来,九嶷也是朕的皇弟啊……”
她爱义父,她也恨义父。
比恨谁都恨,恨他不给她机会,恨他用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她。
明明头一晚,她和他久别重逢。
她说,“义父,不管你做过什么,婳儿都不恨你了,婳儿想你,很想你……义父,你别不要婳儿……婳儿会害怕……若是义父你死了,婳儿也不活了!”
那人当时明明答应她了。
可是他还是用那种方式离开了她……
因为他身体破败得本也活不久了。后来,她渐渐明白,他是想让她恨他,怀着对他的恨,她才能活下去……
可是义父,你要我活着,却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她很后悔,因为她想起和义父在一起的日子,她做错了好多事。她伤了他好多心。直到最后的最后,她还觉得他是个性情变化无常的无情冷血之人……
她甚至宁愿相信展修竹那个小人,也不相信义父。她这样没心没肺误解他,他该不要她的……
现在,她就要死了,她想了很多很多和义父在一起的事,发现那些幸福,大多带着微微的苦楚。
她只有一个愿望。
若真有下辈子,若她还能在世为人。
她只希望,自己傻得彻底,然后找到义父。把最初的,会全身心相信他的,最干净的婳儿,送给他……
【下】
伊宝宝十四岁这一年,终于成功离家出走啦。
听说离家出走要生气才行,可是她是个怎么也不会生人气的人。于是在哥哥来家里吃饭时,她灵机一动,哼哼,那个倒霉的生气对象就是你了。
行动——哥哥吃什么菜,她就去夹什么菜。
哥哥转而笑吟吟把那菜立刻贡献夹到她碗里。
“哼,你抢我菜,我生气了,我要离家出走!”
全桌的人静默了几秒。
哥哥忏悔,“唉,是我的错。我太贪吃了。”
“你说错了也没用,因为我已经决定生气了!”
“嗯,该生气。”哥哥一脸认真表示赞同。
吃完饭,她回到房里拿起小包袱,就光明正大的离家出走了。
“唉,宝宝想出去玩,还要找我生生气,好受伤啊。”美雅无双的哥哥大人看着那个小背影,作惆怅状。
机灵的太监奉承道,“皇上,小贵人这是和您亲,才找你生气。您看看,她就没找别人生气。”
于是妹控哥哥幸福的笑了,“那也是。”
小太监看着他们英明神武把满朝文武都治得服服帖帖的皇帝大人露出这种表情,默默表示自己没看见,免得被灭口。
伊宝宝是个天真爱笑的姑娘。
一路上看什么都双眸弯弯的笑。
娘亲曾经说过,她笑起来很能骗人,说她像爹亲笑起来多一些。
伊宝宝才出京都没多远,就遇到新鲜事了。
那是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男孩?
她看到他时,他面前正跪了两个人高马大穿得鲜艳和大景不太同的人。
“教主,您消失这多年,属下一直在找您。”
“呸!找老子!说得好听,现在南疆巫教没落得三脚猫也能欺负,你们这些蠢物这就想到老子了?当初跟着教中长老趁机造老子的反时,有没有料到这个下场?”
水葡萄一样的眼睛阴森森的眯起些,“说!怎么知道我的真实样貌的!不说就割了你们舌头给你们自己喂下去!”
两人吓得直抖,“我们说……是冥王妃楼姽婳……”
话音刚落那人已经割了他们两个的舌头,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给他们喂了进去。
那人阴测测的笑,“你们什么眼神?有必要如此吃惊么。我是什么人你们既然知道,何必对我抱期望。再说了,我只是说你们说了就不割你们舌头,我又没说我不做。哈哈哈哈哈~”
那人嚣张残戾笑完,水葡萄一样的眼睛直直看过来,“哪家的小毛丫头,眼珠子都不动的盯着我看,是想我把你眼珠子也挖出来么。”
她认真的说,“小毛孩子,我不是小毛丫头,我比你高。”
“……”对方眯起眼睛,凑过来,“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她眼眸弯弯的笑,“该眼熟啦,我在这里站半天啦~”~(≧▽≦)/~
对方看鬼一样看着她,“不会那么巧,你那该死的娘就叫楼姽婳,你那该死的爹就是冥王吧!”
“对啦~就是呀,你怎么知道?”她歪着头,好好奇。
“……”那人揉了揉额头,“我不知道,你可以滚了。”
“可是这里地上有血……找个干净草地在滚吧,我们一起滚,其实很好玩哒~”
“……”那人决定不再理她。
可是,后面小跟屁虫一直跟着。
他不耐烦,“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不解的天真,“山间小路,是你开的吗?”
“……”
他在走,她在跟。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乡野小桥,是你搭的吗?”
“……”
就这样,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他一问,她都会说脚下所踏土地,物什,是不是他的。
终于他爆发了,“在跟着就把你剁了丢河里!你们一家人都太烦人讨厌了!”
“为什么呢?”她探过脑袋去问。
“你真是烦得不得了。赶紧滚滚滚。”
“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
“我又没问你。”白了她一眼,“算了。夭扬。好了,你知道我名字了,可以滚了。”
他那个气,当初就不该救那该死的冥王。想当时,他路过锦城以南那小镇,冥王那身体虽然那轩辕云卿喂了他很多血,也还是必死无疑的状态。也幸亏他夭扬刚端下雪霁岛,雪霁岛那些神棍别的本事没有,鼓捣药还算厉害。
他夭扬才不欠人情,楼姽婳那个死女人当初救过他,他救冥王一命。哼哼,到时候,让那女人看见他夭扬就五体投地叫恩人!
他故意给留守的众人说,楼姽婳若醒来,不要告诉她冥王被他带走了。毕竟,能不能救活不一定。也是故意报复那个恶劣的女人的。
不过他也不算完全说谎,饶是以雪霁岛之力,也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冥王才勉强能下地活动。
总之,没一个好东西,那冥王能走了,毫不留情就走了。
现在楼姽婳居然向南疆巫教的残党透露了他的真实样子,该死的女人,等着他去找她算账!
伊宝宝看着眼前的人气呼呼一晃就不见了。
“哇,高手!”又一脸认真的自言自语,“他们说要开武林大会啦,一定有很多高手!”
于是她晃晃悠悠朝武林大会去了。
现在的武林可不是她娘亲那个年代的武林。
高手不在是锦城的神话,外面江湖上高手频出,颇有后浪推前浪的架势。
当然真正的高手多了,赫赫有名的水云间魔教也让江湖正派头疼了。
说是那魔头残酷冷血,无恶不作,杀人比捏死蚂蚁还随意。
有说那魔头长相丑陋,丑人多作怪,所以变态得很。
有说那魔头倾姿绝绝,容貌无人能及,美人多歹毒,蛇蝎心肠。
伊宝宝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一脚踩空,暗中跟着她的护卫抓救不急,整个人完完全全摔下去了。
暗卫互相对望了一眼。完了,这可是现在江湖中风头正盛的魔教,水云间的地界啊!
……
“啊啊啊~~~”
‘嘭’!
伊宝宝直直摔落在一碧池里,幸亏娘亲教了她浮水!
晕了一晕就顶着荷花叶冒出水面,这才看见,大片大片的芙蕖开了满池。
“哇……好美的……人……”
她本来准备说花的,却在对上芙蕖簇拥中,那像是在练功的碧衣男子时心口窒得一疼。
她捂住胸口,真的疼。
疼得好像不能呼吸了。
她觉得,自己大抵要死了。
那人缓缓睁开了眼。
看向她。
她心更好似被重重一揪,眼泪莫名大颗大颗就滚出来了。
傻傻的自己都不明白。
一个从没唤过,但是好像熟悉了很久的称呼冒出喉咙。
“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