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世上竟然有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听见这种事耳朵都要烂掉。”
“太恶心了。”
……
两辆囚车一前一后,路边挤满了围观百姓,鸡蛋和烂菜叶不要钱似的囚车里的人砸去。有的人甚至当街呕吐,以此表达对犯人的极端厌恶。
茶楼先生唾沫飞溅——
“就是城东那家开了三十年的邱家铁铺,邱家的儿子,三岁的时候被送到寺里学武,后来犯了戒律被赶出去,跟了家小镖局在各个国家间辗转押镖……一个月前被老铁匠叫回来继承家业,说起来老铁匠摆酒庆贺的时候我还去凑了热闹,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说世上怎会有这么毫无廉耻的人事?连自诩脸皮三寸厚的我都开不了口呀……”
茶楼里坐满了听热闹的人,小二灵活的穿梭其中,添上茶水和花生。
“客官,要加茶吗?”
吴玉抬头,微笑:“麻烦了。”
小二见她一身斗篷遮身,心里嘀咕着怪人,加上茶就赶紧离开了。
来的路上出了点差错,错过了双胞胎押赴刑场前的时间。现在去拦车不说法律难容,还要被群情激奋的老百姓唾沫子淹死。
那么办法只有一个了。
手指轻轻叩打桌面。
但是要不要做呢?风险实在太大,她可是被那兄弟俩提着剑追杀过,心理阴影现在还没消除干净,事后他们杀人灭口逃之夭夭的可能性也很大。
转念一想,她吃下来历不明的失忆药的时候,抱着死了就算活着算赚的念头,既然活下来,不勇于挑战一些危险,人生不是太无趣了吗?
打定了主意,这时候茶楼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说书先生身上,她悄悄起身走到窗边。解下斗篷,里面露出的赫然是黑色夜行衣。这身行头在白天更显眼,已经有些人注意到她,她也不在意,从箭筒抽出两支箭,疾射而出!
两声脆响,两辆囚车的锁先后掉地。
她从二楼一跃而下,冲上去打开车门,“跑!”
双胞胎毫不犹豫地跳车跟着她逃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押车的官差反应过来,三人已经跑没影。
“多谢这位义士出手相救,敢问恩人姓名。”
吴玉转身摘下面巾,冲他们灿烂一笑,“又见面了。”
“是你!”
邱泽反射性拔剑,手下抓空,才想起自己犯人之身,利器早就收走。
邱廿更冷静一些,问:“你有什么目的?”若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可能相信,但这个女人差点死在他们手下,这会儿说是以德报怨,傻子也不信。
“是这样,”她也不拐弯抹角,“我很欣赏你们的身手,有没有兴趣接受私人雇佣?做我的侍卫,包吃包住,工钱丰厚。”
兄弟俩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到底什么人?”
“说了我是皇家谋士,上街打听打听,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代表什么。”她习惯性摆出皇家谋士的谱儿,蓦地想起这两人武艺高超,连忙收敛了神态度,附上一枚纯良的笑容,“如你们所见,我容貌不俗,总有一些登徒浪子打我的主意。你们的行为虽然于世不容,对我来说却格外放心。”
兄弟俩对视一眼。
“我拒绝。”邱廿道:“但今日之恩我们兄弟铭记于心,他日必报。”
“等等,”她喊住他们,“你们准备去哪?”
“这个不用姑娘操心。”
“你们应该清楚,你们的事已经上案盖戳,走到哪去都要被官兵追捕。哦,还可以逃出秦国。但是你们的事迹特殊,恐怕很快就会传遍各国,到时走到哪都像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你们还年轻,甘心浪费一身武艺,隐姓埋名过一生吗?”
邱泽冷笑:“不甘心又如何?世上已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你要是不想被我们牵连,就有多远滚多远。”
她抚掌,“原来你们担心我被连累呀?没事没事,我一点不怕,只要你们跟着我,没人敢对你们指手画脚……嗯,至少当面,因为我是皇家谋士嘛!”
“一口一个皇家谋士到底什么东西,我们现在没空和你纠缠。”
“等下阿泽。”邱廿盯着她,问:“你真要收留我们?你要想清楚,我们是逃犯,跟我们在一起,被抓到你也逃不了。”
她笑容和善,“你们也别忘了,我是把你们变成逃犯的人。”要是害怕就不会干劫囚的事了。
邱廿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你该不会是山贼什么的,救我们为了让我们帮你杀人放火?”
她怒:“我这么好看,像是做山贼的人吗?”
邱泽嗤之以鼻,“谁知道呢?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她噎住,竟无言以对。
“总、总之!你们跟着我,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还能让你们一身武艺学有所用balabala……”
脏衣服洗好了,庭院打扫干净了,饭也做好了。
吴逸言抬头四望,还有什么能做的?
翠花欢乐的笑声从雪娘屋中传来,那个叫薛尧的男人又不在,小姐也还没回来。
小姐每天这么忙碌都在干什么呢?
虽然被叫做小姐,好像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就像一家之主,每日出去工作赚钱,养活家里的其他人。
这么一想,他好没用,身为男人,只会做些家务,腿脚也……
这么没用的他,连倾慕小姐的资格都没有。
正黯然神伤着,大门传来响动。是小姐回来了!他惊喜抬头,却见两个穿着白衣服的青年走进来,小姐则跟在他们身后。
“不是说光明正大吗?干嘛还要戴面具?”
“现在风声正紧,再说我不是陪你们一起戴了吗?都是男人不要太斤斤计较。”
“谁跟你都是男人?”
“好好不是。”
……
习武之人直觉敏锐,邱家兄弟很快察觉到一道不算友善的目光,看过去却是一个拄着拐杖的小白脸,弱不禁风的弱鸡样,毫无威胁可言,转瞬抛到脑后。
“有饭没?饿死了。”
“这会儿煮好了吧。”吴玉一转眼看到不远处傻站着吴逸言,立即把他等同于美味的饭菜,兴奋道:“逸言,饭做好了吗?”
吴逸言回神,脸色微红,“已经做好了,小姐随时可以用膳。”
吴玉立即飞奔向厨房。两兄弟跟过去,邱泽在经过吴逸言身边的时候,故意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说:“什么嘛,不过个做饭的。”身无二两肉,还敢跟他们摆脸色。
吴逸言瞳孔一缩,随即握紧拳头。
果然,他太没用了。
吃完饭后,吴玉正式向家中其他人介绍两兄弟。
“这是邱廿,哥哥,这是邱泽,弟弟。他们是我请回来的护卫,出于特殊原因,暂时戴着面具。”
“这是雪娘,我侍女,翠花,我女儿,吴逸言,我……”捡回来的人?不大好听;厨师?不得不说做的活比厨师多多了,对了,“管家!还有个大夫,叫薛尧,不过经常不在家,你们看见了离远一点,记着别挡他的路。”
没想到就这么几人的家,功能还挺齐全。不过说别挡着那个大夫的路就可笑了,好像多为他们的安危着想一样,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薛尧背着箱笼走进来。看见两个陌生人在也没多在意,吴玉这丑女人喜欢捡些奇奇怪怪的人回来他习惯了。
“让开。”平淡的语气。
邱家兄弟刚好站在门口,他们本不是多么跋扈之人,但薛尧的态度相当目中无人,加之吴玉刚才所说的不要挡大夫的路,所谓大夫就是这人吧,他们就是挡了又怎么样?
薛尧等了半分钟,前方的人没把路让开,抬眸:“聋子?”
“你才聋子!”
薛尧甚至没把手伸进箱笼取药,袖子虚空一晃,两兄弟“嘭嘭”倒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干了什么!”
薛尧从他们身上跨过去,在饭桌旁坐下,平静地开始吃饭。
“小叔。”翠花欢喜地爬上他的大腿,最近翠花有越来越黏他的倾向,当然,最黏的还是吴玉,其次雪娘。
吴逸言高兴地给薛尧多添了一道菜。
雪娘看了兄弟俩一眼,没说什么,坐下吃饭。
吴玉本来想给新人说说情,免得人才来就跑了,转身一看,菜竟然已经少了一半,顾不得两人,急忙端起饭抢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