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诛等人这时还穿着走界袍,被这名五行宗执法弟子当成是走界客也就不奇怪了。他乖巧一笑,把身上的走界袍一掀,露出里面的翠玉宫内门弟子法袍,说:“上宗法使误会了,我们是翠玉宫弟子,来参加逐鹿之战的。”
这道人面色稍显缓和,但尤自警觉,将手一伸,说:“逐鹿令拿来。”
勾诛早已笑呵呵地把东西递到他手上。
他仔细看过逐鹿令上灵机,此物灵机复杂,绝不可能仿冒,定是真物无疑。
而眼前这支队伍也刚好是五人,都是翠玉宫内门弟子的服饰,而且境界也全部是筑基,并无可疑之处。
他和看守山门那帮执法弟子不同。那些人受了古仲由的提示而详加盘查,而他只是负责巡守夜盲山一段人迹罕至的边界,自然不会知道古仲由的示警了。他只知道凡是没有逐鹿令的一律禁入。
如今逐鹿之战已然开启,参战弟子们大多已经入山。极有可能是这伙人不识路,又驾着飞行法器在山中乱闯到了边界处,所以被他碰见也没什么奇怪的。
“逐鹿之战禁止使用飞行法器,也禁止御风飞行。如若再度发现,法器没收,你们好自为之!”
看过了逐鹿令,他脸色一松,按律警告了一番之后,便将袖子一甩,转身飞遁走了。
此时,大家已经进山。穆远也就不再停留,和勾诛等人一拱手,说:“有赖翠玉宫几位道友,让在下得以平安进山。只是家父危在旦夕,在下急于寻找解药,就不能多留了。来日若过彩泥城,还请诸位一定到寒舍一叙,定当重谢。”
他着急上火,勾诛等人当然不能挽留,简单别过,便看他不回头地往密密的林莽中大踏步而去,很快消失在茂密的藤蔓和枝叶中了。
穆远虽然身怀异宝,但他也只是一名筑基七重修士。一人在这密布各种异类的夜盲山中行走,能不能活着出去还真是难说。但有时候,有些路就是不得不自己独自去走的,旁人谁也帮不上忙。
勾诛即便是想顺路送他一程也是不可能的。他们几人都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也许其中的危险并不亚于穆远的寻药之旅。
不一会儿,勾诛与众人一起走到了一个僻静处,在一块青苔斑驳的山壁之下,四周古木参天,枝叶蔽日。因为时近深秋,大部分昆虫都已蛰伏,四周竟然是一点声音也无,连一根针掉在地下的声音他都可以听见。
第十九也被勾诛从仙荷里放了出来,现在他们凑齐了三女两男一共五人。勾诛神秘兮兮地叫大家盘坐在地,然后自己像猴子一样爬上一颗大树,放眼四望,又放出神识扫荡了一番,确定周边再无第六个人了,才放心地爬了下来。
“你在搞什么鬼?”黄璐早已经受不了了。
勾诛没有理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在手中捏碎。顿时玉简放出一片青色光华,显出一个女子的虚影来。
这女子甚少配饰,一身淡雅青色衣裙,秀发轻绾,身姿婷娉,容颜绝世。她表情犹如一潭冷清静水,却又自带一股温婉亲切之意,这不是他们的翠玉宫宫主连菱是谁?
这当然不是连菱的真身,而是她预先留在玉简中的一道相当微弱的气魄分身。
除了勾诛和不为所动的钟斗外,另外三人都吃了一惊。众人连忙拜见掌门。
连菱淡然一笑,和他们一样盘膝而坐,望了一圈众人惊讶的神色:“各位远来辛苦。其实我碧落一脉的弟子此次远行玉州,所为并非逐鹿之战,而是另有要事。只是翠玉宫中耳目实在太多。为了能不引起刑堂一脉、古族和上宗的注意,我才以此为名,让诸位跑这一趟。”
连菱并未详细解释木野的树皇之核的始末,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有一物必须亲手送到妖界树族手中。她已经预先遣人联络,树族那边会派出使者,在十一月三十日这一天在两界碑与他们相见。
他们务必在这一日之前到达两界碑。
要去妖界的道路不少,但是要去两界碑,这夜盲山却是唯一的选择。从东北往西南方向斜穿夜盲山,直线长度只有一百五十里左右,整个路途都在人界的范围内。
如果想要走其他的路,那却是必须先穿到妖界了。他们贸然进入妖界,还不用等碰到树族就会进入其他妖族的地盘。
光穿一个走界袍是不可能真的走界的。那些走界客无一不是在妖界有深厚的关系。他们完全不具备这一点。一旦碰上妖兽甚至是化形妖,他们必死无疑。
就算以连菱的金丹神女的身份一路杀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足以和金丹修士匹敌的大妖。而且金丹越界是大事,一不小心就会挑起人妖两族的全面战争,那就不是他们几个人能收拾得了的了。
“宫主的意思是,我们只要这十五天内穿过夜盲山,再往南走一百里,到达两界碑就可以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嘛。”黄璐眼睛一转,调皮地笑道。
连菱站起身来,望了一眼望不到边的密林,说:“原本我让钟长老陪同你们到此,便是想让他以紫府修为送你们过夜盲山。现在看来却不可能了。这里不止一处被五行宗布下了悬灵感应大阵。一旦有虚丹以上修士进入,立刻便会被发觉,而且还会放出无形剑气杀人,想来是五行宗为了避免高阶修士混入逐鹿之战作弊之用。所以钟长老和木长老二位不能和你们同行了。”
“啊?”黄璐原本就是想仗着有钟斗在,他们完全可以碾压那帮五行宗的筑基弟子,才高兴不已地想来夜盲山耍耍。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连菱的气魄分身纤手一指,一缕神念注入注入到木头的猎弓之中。那弓一弹,便飞了起来,落在地上化作一个年轻树族的身形,正是木飞。
“木长老,你绕道妖界,十一月三十日在两界碑回合,能做得到吗?至于那枚树皇之核,我会暂时留在勾诛手中。等我们在那见到你们树族来的使者,我再一齐拿出。”
木飞冷哼了一声。他当然是恨不得立刻把树皇之核拿在手中,回树族去搞定木头的皇位。但连菱偏偏就是不给他,他也没有办法,更不能直接把此事表露出来。
“无非是穿过几个小族的地盘,还能怎地?在那见就在那见好了,我是不会失期的。”
连菱又望了一眼钟斗,问:“钟长老,你和木飞同去如何?妖界凶险无比,你还得自己小心了。”
佟瑶做了一个万福,回道:“就算遇到化形妖,我只要不硬拼,动用魂术隐匿避战还是可以做到的。此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宫主,以后能否以佟瑶之名相称小女。至于魂宗钟斗此人,就当不复存在了吧。”
“哦?”连菱听到这个,倒是小小吃了一惊。没想到钟斗这头还魂尸,被她斩去执念之后,居然逐渐地产生了如同活人一般的自我意识。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当时她斩去这些还魂尸的执念之后,注入的那一缕自己的神念比他们原本的执念要温和太多,他们也就更容易产生自己的神志。
再加上钟斗生前虽然是男子,但天生妩媚,内心反而觉得自己更应该是一名女子。他又偏偏以还魂尸之身在一个女子身体中复活。
他的神识与原本佟瑶的神识融合,因为好为女身,主动让佟瑶的神识占据了主体。于是他们所融合而成的新的神识,自我意识其实是以佟瑶为主的。对钟斗这个旧身份,她反而有一种排斥之意。
“你既然愿意是佟瑶,那我便称你佟长老便是。”连菱微微点头。只是这还魂尸虽然产生了自我意识,但注定只能活过百年,再无希望在修行上有所寸进,也不可能长生,真不知是福是祸。
“那佟长老,木长老,你们现在便出发吧。小心隐匿,走夜盲山外,五行宗的人是不会过问的。“
木飞生硬一点头,然后和他的主子木头跪拜告别之后,便疾步而走。佟瑶给连菱等人挥了挥手,也身形飘浮地跟了上去。两人都往夜盲山外的方向去了。
连菱的身形一虚,渐渐地淡了下去。她暗自给勾诛传音道:“我隐匿在你身体中倒是暂时无事,不会被悬灵大阵发觉。但是我只要稍微一动真气或者神念,大阵必有感应。所以我不得不先沉睡了。但十一月三十日约定之日,我便会自行觉醒。所以这半个月的路,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勾诛硬着头皮回复说:“师父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另一边,古仲由在夜盲山口等待了一整个上午,眼看前来入山的弟子越来越少,他也越来越不耐烦起来。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直接用玉简与武瑜传音问:
“贤侄,你看看那枚魂息珠所指方位?”
武瑜将魂息丹拿出,避过几个同伴的目光,几乎不可察觉地微微一笑,回复说:“看这个方位,必然已经进夜盲山了。古师叔拦截未及啊。”
古仲由无奈地笑道:“师叔我不能进山,只能靠贤侄出手了。”
武瑜冷哼了一声,说:“一伙下宗的筑基弟子,我还未看在眼中。这些人竟敢偷窃师叔的树核,真是匪夷所思,我身为上宗兄长,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