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殷晟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是又庆幸又无奈,没想到,他居然要靠着天灾来躲避人祸。
皇城这里很少有天灾的,而且早在前朝的时候,皇都就定在这里了。当时的皇帝选皇都的时候,可是认真讲究地很,找了当时最有名的百名风水大师一起测算风水,勘测地形,最后确定了此处,没有地震,没有洪水,几百年来也从未有过瘟疫。可如今,这瘟疫说来就来,顷刻间,全城都笼罩在一片萎靡不振的气氛之中。
不过这也正好解了殷晟的燃眉之急。每当在朝堂上,殷礼晖说快些处死风凌谙的时候,殷晟就会立马转而说瘟疫的事情。今日又是如此。
殷礼晖在殷晟刚刚坐上龙椅的时候,便站出来道:“陛下,你昨天说今天给臣答复,请问陛下想明白了吗?”
殷晟一脸毫不知情地模样,问道:“朕昨天说过要给你什么答复?”
对于殷晟的装傻卖痴,殷礼晖早就已经习惯了,既然他不记得,那么他就再提一遍。殷礼晖道:“陛下,风凌谙企图叛国谋反,已经被臣等抓入大牢,请陛下尽早下旨处死他,以免殷家江山旁落,社稷不保。”
殷晟嘟了嘟嘴吧,道:“朕不是说了,风凌谙的事情证据不足,等朕派人查清楚了再做决断的吗?”
“陛下,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连我们皇城里乞讨的太监都知道,如今朝政的决策大权全权落入风凌谙之手,陛下也只不过是风凌谙的傀儡而已啊!”殷礼晖甚是激动,道:“若是陛下觉得自己年幼无法一个人掌控朝政,不如重新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那人至少要是本姓之人。”
殷晟抓了抓脑袋,没有回复他,转而问道:“影无踪,上次听你说皇城瘟疫盛行,如今情况如何?可查出来究竟是什么瘟疫?什么引起的又要怎么治?”
影无踪走上前两步,道:“陛下,这瘟疫的确蹊跷,罹患瘟疫的百姓,身体比平常人要热许多,体征看似伤风,却不是普通的伤风,它会使人昏昏欲睡,有患病的百姓可以接连睡两天而不醒来。不过好在,这种病症暂时没有出现因此而死的人。但是已经导致很多百姓都没法正常做事了。”
殷礼晖见殷晟又将话题岔开,他便顺着这个话题道:“陛下,皇城几百年来都风调雨顺,从未有过大灾大难,难道这次突然的天灾,不正是风凌谙这等怀揣奸佞之臣导致的吗?若是用风凌谙止血以祭苍天,我想这皇城的灾害,定然会自然而然地解掉的。”
“康王爷,若是杀了风凌谙,皇城的灾祸依然没有解除,那你是不是还要还风将军一命?”影无踪好笑地看着他,如此说了一句,又对殷晟道:“陛下,臣虽然现在还没有查出来这瘟疫究竟是什么引起的,但是臣了解到一件事,就是军中瘟疫盛行更甚,尤其是康王的大军,许多将士都患上了这种病。那是不是表示将领无能,老天才会降罪到将领的下属身上?倘若真的如康王所说,是老天想要责罚风凌谙,那为何风将军手下的将士们,没有患上昏睡病?”
殷礼晖凝眉道:“那是因为风凌谙的士兵都在边关,只有少量在皇城,而我的都是皇城周围。”
影无踪哈哈大笑,指着殷礼晖道:“你瞧瞧,你搬石砸脚了吧?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上苍想要处罚风将军,若真是如此,为何不直接降下这瘟疫到边关,到他的人马身上,而要降罪在皇城呢?”
“你!”殷礼晖从不擅长与人争论,如今竟然被影无踪说的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殷永旻见状,站出来道:“无论是风凌谙的将士还是康王爷的将士,那都是陛下的将士。所以降罪不降罪的,都说不过去,这就是天灾罢了。”
殷永旻这么说,就把影无踪的嘴堵死了,因为若是影无踪再按照刚才的理由说下去,那就变成是皇帝无道,上苍想要处罚皇帝,才降下瘟疫到皇城的。
“但是康王殿下说的不无道理,如今皇城内外,妇孺皆知,我殷氏江山掌控在一个外姓之手,若是陛下再不管管的话,我殷氏太祖用半生拼搏下来,我殷氏列祖列宗用鲜血不断稳固至今的殷氏江山,真的要旁落了啊。”殷永旻据理力争,几乎是声泪俱下,如此说道。
他一呼百应,朝中一半的大臣,都跟着跪下了,齐声道:“臣等请求陛下尽早处置风凌谙,以绝后患!”
殷晟凝眉望着底下的大臣,看了许久,心情居然渐渐从气愤转为安慰。不错,至少有一半的大臣,是不跟着这两个王爷的。
他略略想了想,问道:“二位皇叔,你们让朕杀了风凌谙,是觉得风凌谙是外臣,不能被朕所信任是吗?那朕就赐风凌谙‘殷’姓,拜风凌谙为皇叔,从此以后,风凌谙就是我们殷家的人了,你们觉得可以吗?”
殷礼晖长袖一挥,这不是胡闹是什么?小孩子的脑子果然简单,难道改个姓氏,人的心思就会变了吗?改个姓氏就是自家人了吗?倘若这样全天下都赐“殷”姓好了,那还不用担心有人要造反了。
殷礼晖忙道:“陛下,本性难移,恐怕就算是风凌谙姓殷了,他的心思还是他自己的,他依然是要把持朝政,谋权篡位的。”
殷晟的腿在高高的龙椅上来回晃着,摆摆手道:“皇叔啊,你的说法本来就不对,这天下虽然是由朕来管理,但是也不能说就是朕的,那照你那么说,不是姓殷的就不可信,那朝中能有几个姓殷的?你身后跟你一起跪着的,又能有几个姓殷的?那朕是不是也要将他们全都处死,然后把朝权只交给我黎国殷姓家族?”
殷晟这句话明显是在挑拨那些效忠于殷永旻和殷礼晖的大臣们,果然,离间就是殷家人惯用的伎俩。
殷礼晖被说的哑口无言,殷永旻抬头看了看殷晟,道:“陛下,你误会臣与康王的意思了,我们不是说外姓大臣就不能处理政事,外姓大臣中的确有不少贤能之人,我殷氏江山得以延续百年,离不开他们的功劳。臣等只是觉得,不应该全权落入一人之手,陛下需要学习先帝瓜分兵权一样,将朝政之权也分散到每一位大臣的身上。”
“哦?那照你这么说,还要朕这个皇帝做什么?不如朕也下去站到你们身边,跟你们一起天天七嘴八舌地吵吵,尽说些没用的事情得了。”殷晟真的是生气了,没有忍住在朝堂上就发了火,他这一怒,倒还显示出了些许皇家的威严,其他人也不敢造次了。
朝堂上陷入了久违的沉寂,殷晟也不开口说话,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充满着深刻的、沉稳的表情,看起来违和异常。
良久,殷晟的龙椅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身着明黄,身高只到殷晟腰间的小孩子踉踉跄跄地跑上了朝前,一下子扑在端坐在龙椅上的殷晟的腿上,笑嘻嘻地喊道:“哥哥,你今天怎么这般晚了,还不回去啊?”
这个孩子就是殷桓,殷晟一母同胞的弟弟,如今也已经快两岁了,也继承了殷家人的早慧,普通人家孩子还在咿呀学语的阶段,他已经说话非常利落了。只是正如那句老古话说的,说话早的孩子走路就会晚,殷桓到现在走路还是走两步摔一步,需要大人在后面搀扶着。
不久又追出来两个小太监和几个小宫女,都胆战心惊地跪倒在殷晟面前,忙道:“陛下饶命啊,对不起陛下,奴才们没有看好桓公子......”
殷晟看着殷桓那张可爱的脸,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摆摆手叫那些宫女太监先下去,将殷桓抱起来放到自己的龙椅上,自己也坐在他身边,小声安稳他道:“桓儿,今天二位皇叔有要紧的事情,所以拖着我,不让我早些回去陪你,你也要体谅一下哥哥啊。”
殷桓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歪着脑袋看向底下跪着的一干大臣和两个王爷,问道:“二位皇叔为什么不让哥哥回去?”
殷永旻和殷礼晖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了些许愤怒,殷晟真是越来越胡闹了,朝堂之上,岂是一个小孩子能来的地方?刚才就应该把那匹宫女下人都杀干净,连个小孩子都看不好!
殷桓见他们俩个不说话,又重复了一句,问道:“二位皇叔,你们为什么不让哥哥回去?你们是不是在欺负哥哥?”
“臣等不敢,陛下是九五之尊,断然没有人敢欺负陛下。”殷永旻回道。
殷桓又转过头看向殷晟,好奇地问道:“哥哥,九五之尊是什么东西?”
“九五之尊就是万人之上的人,就是为天下做主的人,天下人都要听这个九五之尊的。”殷晟对他道。
殷桓一听,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便拍手道:“哥哥,桓儿也要当九五之尊!桓儿也要当天下的主人!”
他天真无邪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很多大臣听见了这句话,脸色都不由变地苍白。
殷礼晖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指着与殷晟一起坐在朝堂上的殷桓道:“放肆!你这是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