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姐到了吗？”申由问道。
红竺点了点头，“此时应该称她为皇后娘娘了。”
皇后，是了，墨无垢已经是沈琅夜的皇后了，她还和沈琅夜育有一子，平心而论墨无垢并没有亏欠沈段丞什么。
这是沈段丞自己做的决定，将这江山还给沈琅夜，而墨无垢助他做到了，也让他全身而退，留他性命到今日。
“皇后娘娘？”申由轻蔑的叫着。
可沈段丞做出这决定的理由是为了当初墨无垢的一句问话，为了能够和她过那平凡日子，到最终也没有达成所愿。
“三爷这一年来过得不好……”申由哽咽着，“三爷的命不长了。”
红竺大惊，“怎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申由眼中的眼泪不断掉落，根本来不及擦干，“姐，你知道为什么三爷执意要回到大秦皇宫去吗，因为三爷数月之前就已经被这宫中的御医诊断命不过四月。”
红竺愣住说不出一句话。若是墨无垢知道会如何，她会不会改变心意随沈段丞到天涯海角，会不会放下这命运已经种下的一切。
沈段丞天生带有顽疾，苟延残喘活到今日已经是不易，与墨无垢相处的那几个月里，沈段丞便就知道他的命不长了，无论墨无垢给他用多么好的药，也无法延缓他的死期。
“无法治愈吗？”红竺失魂问道。
申由摇头，“那日三爷突然昏厥，我去找了幽帝，而后幽帝将皇宫之中的所有御医都叫道了跟前，那些御医都说三爷是多年积郁成疾，若是他能将心放宽一些，也许命会更长一些。”
要了沈段丞命的理由吗，就是墨无垢。
“他何苦。”申由无法压制的悲伤，“我偷听到三爷与幽帝的谈话，幽帝走后，我跪在他的面前哀求，三爷只说时间不多了，他要看一看墨无垢到底是否还有真心。”
真心？红竺的心刺痛难耐，墨无垢的真心全在沈段丞的身上，而对沈琅夜却不及沈段丞的一半，红竺每日在墨无垢的身边，自然看到了一切。
墨无垢为何要守在沈琅夜的身边，因为这命运眷顾沈琅夜太多，到头来都是兜兜转转让墨无垢围绕着他而旋转，而对沈段丞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将他分离在墨无垢的身边，即便是有过稍纵即逝的眷顾。
这江山是，爱人也是。
若是墨无垢知道沈段丞活不过两月之后会如何，沈段丞没有给墨无垢出这个选择题，他只是想要用命来换来一个答案，到底有多爱他。
墨无垢是沈段丞在黑暗世界当中生存久了的惟一一道光亮，她帮助自己重夺江山，帮他重新找回希望。
原来沈段丞是想过就做那个傀儡皇帝直到死去，但就在沈琅夜带着墨无垢那张纯洁美妙的面容出现在沈段丞面前的时候，只是那么一瞬间，沈段丞忘记了他将要死去的事实，那想要摆脱眼前困境的心愈发壮大。
每一次耳鬓厮磨，每一次与墨无垢的谈笑和争吵都为沈段丞在他寂寞的生活之中增添了光亮。
尽管他知道墨无垢进宫是有预谋而来，他也愿意这样和墨无垢走下去，她改变了沈段丞最初的选择，将他从仇恨和罪恶当中慢慢解救出来，却在他要逃出生天的时候给了他一箭。
那一箭不至于要了沈段丞的命，最足以让他的仇恨再度复发。
沈段丞似一个孤家寡人一般在沈家的皇宫当中游荡，他此时是番邦的贵族，自然受到宫中众人的礼待。
他带着面具走到一处幽静处站立。
从宫墙之外翻近十几名黑衣人，向沈段丞单膝下拜，沈段丞转过身来透过面具的眼睛看向他们。
“你们过得可是逍遥啊。”沈段丞对他们语出责怪。
从前即便沈段丞的这些死士犯多大的错误，沈段丞都不会和他们追究，更没有过责怪，但是一年多未见，因为他们的安然度日而责怪起他们来。
“属下失职。”他们受过沈段丞的严格训练，从来严加要求，这一年多的安然日子并没有让他们失去以往的精锐。
沈段丞冷哼一声，“是不是我走了，你们就都清闲了。”
为首的那一个回话道：“不，不是，三爷，当初是墨小姐派人将三爷趁着夜色送出了关口，当初那人对我们说守城的人被他们买通只允许几人通过，我们人数太多，所以让我们在城中等候，但第二日我们想要去找您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您往哪里去了。”
怪不得，原来是她做的。
天衣无缝，和自己倒是很像，沈段丞听言并没有觉得生气，墨无垢那时大概是以为没有了这几个影子侍卫沈段丞就什么都不是了吧。
即便是离开了这沈家的皇宫，沈段丞一样可以掀起惊涛骇浪。
昨夜沈段丞故意向天际放出七彩烟花，这是影子侍卫集结的号令，当初沈段丞还是那个不受宠皇子的时候便就用这个办法。
但沈段丞受段绍崖的控制，所以不能随意这样做。
“我们兄弟几人也是才得知三爷回宫的消息。”那人撒谎道，沈段丞回宫的消息墨无垢早已经向他们说明。
只是今昔不同往日了，他们也有了家室，必不能向从前一般不要命的为沈段丞效忠，他们的忠心未改，只是不能再似往日的一门心思。
“既然如此，你们现在就帮我做件事吧。”沈段丞冷冷的说道，并非是和这些人商量，而是通知他们必须要做。
“三爷请吩咐。”十几人齐声说道，他们的声音低沉，怕被人发现而故意将声音压低。
沈段丞现在就要动手，“这宫中有个叫叶惊澜的人，他是前朝的太子，你们要到民间去给我放个故事出去。”
“属下必定从命。”十几人应道。
沈段丞不知这是不是真的，不过即便是假的也是个很好的导火索，必定是百发百中，开口说道：“当年的前朝皇帝被大秦太祖皇帝逼宫，前朝皇帝声称叶家无后继之人将皇位拱手奉上。”
这与沈琅夜对墨无垢所说的话完全相同，沈段丞与沈琅夜都是沈家子孙，在这些事情之上自然都知道的详尽。
“实则叶家太子叶惊澜出宫游玩未归，远在多罗古国，半年之后回到中原却是天下大变，叶惊澜的父亲，前朝亡国之君为叶惊澜秘密留下书信，告之对他叶家效忠之人，命叶惊澜创立惊天教。”
这段历史实际上是沈段丞信口胡诌的，什么前朝皇帝，那叶家的的亡国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懒怠之徒，叶惊澜为何远走多罗古国，就是因为他父亲的腐败骄奢，叶惊澜无能为力只能出去躲清闲。
治天下之心哪一个在太子之位的男子没有呢，叶惊澜的父亲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想要秦太祖留他一条命，这才将江山拱手奉上，而秦太祖也是个厚道之人，人家都已经认了，就给他子子孙孙世代安宁又能如何。
秦太祖将叶家化为皇室异姓宗亲，世代荣华。
而那个浑然不知已经改朝换代的太子叶惊澜回到中原之后，发现国号已经改为大秦，自然不能认，便找到当年叶家的旧友迅速发展了惊天教。
接下来的一切都按照真正的历史述说，后来惊天教被灭，叶惊澜沉睡百年，但并非是中毒沉睡，而是由沈段丞又添油加醋了一段：“叶惊澜得上天庇佑，保性命百年得长生不老之术，容颜还似当年一般，是天明所归，而在今年回到叶家旧地，意图复国。”
沈段丞这段故事编的实在恰到好处，这下叶惊澜便会成为众位朝臣攻击之人，而百姓愚昧，对鬼神之说最为相信，长生不老之术最是让人信服。
那叶惊澜的样子已经完全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沈段丞几次与他相见，看到他那美妙的容貌，甚是惊诧。
沈段丞从前以为他那个十三弟就已经够美了，不想这叶惊澜竟然是更美，一个美貌的佳公子更是会让天下人将他看成仙人一般。
“属下谨记。“十几人齐声回道。
这还不算完，沈段丞要彻底将叶惊澜神话为佛祖一般的地位，他早已画好了叶惊澜的画像，从怀中拿出交到了一人手上。
“你拿着这个画像找画师临摹，找人对这画像供奉，我一定要见到叶惊澜被供奉为佛祖一般。”沈段丞交代道。
从来沈段丞的交代，这些死士皆会照做，只是这次沈段丞所做之事却是对他本身没有好处的事情。
碍于沈段丞的面子，为首的那人便将其他人都遣走了，只剩他一人与沈段丞相对。
“三爷，收手吧。”那人斟酌了良久，到底还是将这句话对沈段丞说了出来。
收手，沈段丞在没死之前绝不会收手，若是不做了那要如何，等死吗？然后让墨无垢知道他死了，是大哭一场然后再今后的岁月之中再也记不起自己这人？
沈段丞绝不会收手，沈段丞做这一切的理由便是为了墨无垢，永远的记得他，哪怕是恨。
若成事，要墨无垢恨他一声，若败，要墨无垢为他悔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