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宛与怡妃又聊了一会儿,便见了被她打发去给刘答应送东西的小翠步垒冲冲地从门外走着回来,看她面色凝重,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般,心下疑惑,却也不得头绪,便问:“小翠,东西可是已经送到刘答应的手里了。”
小翠快步走了上前,一一向着她们二人各行了个礼,随即恭声道:“回主子的话,东西奴才已经转交到刘答应手里了,还按主子说的,特意给她交待下了该如何服用,临走时刘答应还让奴才替她向主子您问好呢,说是谢谢主子一直以来对她的照拂。”
燕小宛点了点头,道:“难得她这样有心,还专程让你转达了她的感激之意。”
一旁的怡妃问:“哪个刘答应,可是与云嫔一块住在露华宫的那一位?”
燕小宛笑看着她,道:“可不就是她嘛,宫里也只她一个姓刘的答应,姐姐你想着还能有哪位。”
怡妃心下疑惑,便问:“你们是如何认识上的,我怎么一点也没听你提起过?”
燕小宛细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有许长的一段时间了,那时候我从皇后宫里请安出来,她正好也从那里走出,她一直是沿着墙跟走,手不时搭在墙上扶上一把,每走一步路步垒都似十分的浮重,还气喘吁吁的,我看她身子瘦小,弱不禁风的模样,脸色还微微泛白,我以为她是身子不舒服,便上去扶了她一把。”
我本想替她叫太医来着,可她却拦住了我,说这是她多年前留下的病根,传太医也无法彻底根治,只能慢慢调养着。我问她是为何留下了这么重的病根,还养了这许多年都没有养好,她跟我说,是因为多年前的一次滑胎,没有得到好的治疗,所以才给她留下了这样一副气血浮虚的身子。”
她分位低微,而且又不怎么得圣意,宫里分配给她的东西又有许多都被那些势力的宫人暗中克扣掉了,分到她手里的时候,已是所剩无已,往常我也只是让人给她送去一些食材或是衣物什么的,今日我见姐姐上次给我调制的药丸吃着挺好的,便让小翠给她送去了些。”
怡妃听着她这么说,面色甚是凝重,过了半晌方道:“其实说来她也算是一可怜人,她与我还有如今被降了份位的沁贵人是同一段时间入的宫,许是我运气好,入宫没几个月,也没费什么心思便坐上了妃位,后来是因为自已的缘故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那沁贵人也从刚入宫时的答应之位一步步地走上了嫔位,只是后来也是她自个犯了错,才被太后降了份位,而那刘答应,自入了宫以来,便一直在答应的份位上耗着。三年前太医诊出她怀上了龙胎之后,据说太后是十分的高兴,本是要晋她份位的,后来不知道是何缘故却久久都不得受封。”
没过多久便传出了她不幸滑胎的消息,自那以后陛下就再也未曾召见过她,就连太后见了她,也是一副厌恶的神情。怡妃轻叹了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无缘无故,或许这也是她种下的恩果,以后,你还是少些与她往来为好,东西能不送就不要送,人心隔肚皮,你是好意帮她,别人却不一定是真心实意愿意领你的这一份人情,这宫里并非人人都像你这般单纯善良。”
她微蹙着眉,满是困惑地看着怡妃,不解道:“姐姐可是想多了,那刘答应长着一副慈眉善眼的模样,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又怎会是那种人前人后不同一副嘴脸,背地里作恶的人呢?”
怡妃看着她眼中的困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她是不是真会在背地里作恶,我不甚清楚,也不想了解,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是在这人心叵测的深宫里,总之你对宫里的那些妃嫔多留些心眼总不会有错的。”
她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几分犹豫。
怡妃看她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是轻叹一声:“罢了,我把我听闻的,所知道的,都一一告诉了你便是。”
燕小宛眨巴着一双眼睛困惑地看着她。
怡妃看了她一眼道:“你说她血气浮虚,身子骨是十分的虚弱,这个我倒是十分地相信,那你可知她如今这副虚弱的身子骨是如何造成的?”
她摇了摇头:“为何”。”
怡妃道:“其实我所知道的,不过都是欣儿从别处宫人那里听来,她再一一说给我听罢了,我也不甚清楚所听所闻到底是真是假,不过空穴来风,若不是真实的事情,谅那些宫人也编不出那样的话来。”
据说以往每次得了陛下的召见之前,她都会偷偷地给自己服上一剂药粉,而那药粉到底是什么样的药粉我不得而知,更不知道这当中的效用。听说那药粉是她自个从宫外进来的,说是哪个民间大夫给她开的易生子的偏方。
许是那药她吃了许久,都没有效用,然后她便让她宫外的母亲去问了那大夫,那大夫回话说要男女一起服用才有效,她竟然信了,还真的给陛下喝的水里下了那药,最后她是如愿怀上了,不过没多久她便无故滑胎血崩不止,还险些掉了性命,太医诊断出滑胎的缘故竟是因为她时常吃的那些药粉起的作用,更可笑的是,太医说那药粉只是用一些劣质的药材研磨而成,不但对人体益,还会损害人的身体。”
燕小宛“啊”了一声,道:“怎会如此,宫里戒备森严,她是如何将那药粉带进来的,竟还敢给陛下服用。”
怡妃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晓得了,不过只要是有心,即便是再森严的宫规,总会有办法的不是,要不是因为她的哥哥是在战场上为国捐躯,陛下心存体恤,怕她早已在冷宫里待着了。不过她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若她不吃那偏方,兴许如今她的孩子都可以喊她额娘了,估计她的心里也是懊悔惨了。”
燕小宛轻点了点头:“那倒是,本以为自己可以如愿当上母亲了,最后却因为自己误信民间偏方的缘故,痛失亲儿,换谁都会难过上好一阵子。”
怡妃轻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旁人,这一些都是她自个作的,她当初既然能够想到用易生子这个偏方来搏取上位,心里必定还存着其他别的什么心思。我让你别与她走得太近,也并非我对她心存偏见才会这么说,只是我总觉得她并非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你也莫要太天真,看别人面相长得善良了些,你就觉得那人一定是心存仁善之人,凡事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燕小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兴许姐姐说的都是对的,但我还是不觉得那刘答应会是心存坏水之人。”
怡妃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反正我该与你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要怎么做也只看你自己的意愿。”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再无一语,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小翠看两人都没有了话要说,上前一步拿起茶壶给她们还满着的杯子中各添了一点茶水,轻声道:“主子,奴才还有要事回禀。”
燕小宛顺势拿起了茶盏,轻抿了一口茶,问:“何事?”
小翠的目光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又向着两人凑近了一步,压低着声音道:“锦云宫的沁贵人没了。”
“什么”燕小宛与怡妃异口同声,甚是惊讶地问道。”
小翠看着她们二人惊讶的表情,再次将适才的话语给重复了一遍:“锦云宫的沁贵人没了。”
燕小宛一脸的惊愕,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怡妃倒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许久方听了她喃喃问道:“没了,怎会如此突然?”
小翠道:“奴才适才从露华宫回来时经过沁贵人的锦云宫,见了她宫里的宫人一直往宫外搬东西,便多嘴问了一声,他们回话说,是沁贵人今日从皇后宫里请安回了宫中之后,还未坐下便突然发病,整个人抽搐不止,还未来得及让人去传召太医,人就去了。”
她微抬着头,看着天空,明明在半个时辰之前还是万里无云,湛蓝如水的碧空,此刻却已是乌云密聚,虫鸟低飞,又闷又热的气流直逼人而来,越聚越多的乌云渐渐遮挡着了那赤热火辣的日头,天地骤然变得昏沉沉地,那风疯狂地吹进每一个角落,在花间采粉的蜜蜂、彩蝶纷纷吹离了花枝,向着各处飞去,看样子恐怕不多会儿一场大雨便会不期而至。
那沁贵人虽说是多次在公众场合里故意让她难堪过,还说过那样多难听的话语,可自己也只是在当时有那么一点点厌恶她,事后她并未部记恨过她,更未曾想过她会去得如此突然,只是这样一条人命就这样突然地就没了,还记得今辰在皇后宫里见着她时,她还与平常一样,与众人有说有笑,可是如今却是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