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邑王府里新近栽种的树木还不甚繁茂,但这些都挡不住夏日的脚步,知了响亮的鸣叫声,时不时地响彻绿荫间。
慕灵溪蹲在新修葺成的鱼塘边,手捧小瓷碗,欢快地撒着鱼食,“小鱼,快快吃吧。”
“小白,过来。”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从慕灵溪身后传来。
“啊……,是,主,主人。”慕灵溪倏地站起身来,脚下步子一个趔趄,身子前倾,向池塘中栽去,手中的小瓷碗先她一步落入水中。
一道藏青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划至慕灵溪身后,一只健硕有力的手臂拦在了慕灵溪的腰间,免去了她成为鱼食的危险。
“白痴。”越世邑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个小白痴从没让他省过心,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是主,谁是仆。不过怀中这娇娇软软的身子,抱着还真是舒服啊。
一时间,他竟有些舍不得放开了。
正当慕灵溪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越世邑突然向前迈步走去。
没等慕灵溪缓过神来,人已经被越世邑带到了邑王府大门外。
府门外,几个护卫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见到越世邑到来,一个护卫立时上前,将一匹浑身皮毛乌黑发亮的骏马牵至越世邑面前。
越世邑垂眸望向怀中的人儿,问道:“会骑马吗?”
慕灵溪懵懵懂懂道:“不,不知道。”
“算了,当老子没问。”单手一提,慕灵溪已经落在了马背上,越世邑随即翻身上马。
“青云,走吧。”越世邑将慕灵溪护在怀中,抖了抖手中的缰绳,黑色骏马似通灵性般打了个响鼻,而后四蹄一扬,向前急驰而去。
“啊,啊……”经越世邑那么一抛,慕灵溪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屁股还没坐稳,骏马已经飞驰起来,吓得她脸色惨白,放声惊叫起来。
紧随其后的几个护卫嘴角都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何时见过自家王爷吃过这样的瘪,而且王爷的战马从来没有载过其他人,如今这个能破例的人出现了,可惜这人还不领情。
一行人来到集市边停了下来,越世邑单臂抱着慕灵溪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身过的护卫,带着慕灵溪向圩市里走去。
帝都每月逢三、六、九,便是北域的圩日。(初三、六、九、十三、十六、十九、二十三、二十六、二十九。)
今日,正是六月初九,圩市里人头攒动,货摊一个紧挨着一个,叫卖声不绝于耳。
越世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没搭对,会带着小白痴来赶圩。虽然他的生意早已遍布天下,可他还真没赶过圩。
慕灵溪更不用说了,失忆之前,她根本没有出过玲珑宫,集市什么的,她真的没见过。此刻的她,只觉一双眼睛不够使了,太新奇了。
圩市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越世邑将慕灵溪护在怀中,为她隔开了熙熙攘攘人流的冲撞。
慕灵溪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新奇不已。
“糖人嘞……,”一白首老翁一边吆喝着,一边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勺子,转瞬间,一个栩栩如生的小猴子,便出现在了摊案上。
慕灵溪扯了扯越世邑的衣袖,指着面前摊案上的糖人,怯怯地说道“主,主人,我,我想,要这,这,这,这个。”
越世邑顺着慕灵溪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袍袖一挥,一串铜钱甩到了老翁的怀里,沉声道:“都包上。”
老翁笑眯眯地看了看怀里的铜钱,连声应道:“好好好,小的这就包。”随即老翁将铜钱揣入怀中,将摊子所有画好的糖人一一放入油纸上。
见老翁似要将所有的糖人都包了起来,慕灵溪急忙解释道:“不,不用,我,我只,只要一,一个。”她发现自己只要对上这个黑面神,说话时就会结巴,和府里其他人说话时都不会这样,这是什么原因,她也弄不明白。这个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没敢和任何人提起。
越世邑真是有火无处发啊,本以为她说的这,这,这,这个,是都想要的意思,原来还是结巴闹的。罢了,这些都买了也无妨。
说话间,老翁已经将那些糖人包好,递至越世邑面前。
越世邑接过纸包,一把塞到慕灵溪手中。
慕灵溪拿出一个糖人,仔细地看了又看,才不舍的用小舌舔了舔。
“真甜。”这次她没有结巴,眉目弯弯,那张普普通的小脸上扬起了一抹暖人心脾的笑容。
忽见这笑容,越世邑刚毅冷峻的面庞也舒缓下来,嘴角微微勾起,露出难得一见的笑意。
慕灵溪将糖人举到越世邑面前,开心地说道:“尝……”
“啊……”话音未落,她突然惊呼一声,身子向前撞去,手中的糖人结结实实地粘到了越世邑那件价值千两黄金的冰丝锦袍上。
慕灵溪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越世邑的袍子,忽然她只觉头顶冷风嗖嗖,壮着胆子微微抬首瞄了一眼黑面神,这一眼过去,差点将她的魂魄吓得飞了出去。
只见越世邑黝黑的面庞冷凝如寒潭,浓眉不悦地拧在一起,双目如炬,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一时间,慕灵溪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起来,她松了越世邑的袍子,小手哆哆嗦嗦地摸向粘在衣袍上的糖人。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前些日子,有个仆役在奉茶的时候,不小心将茶水溅到了黑面神的袍子上,黑面神立时罚了那个仆役五十军棍,打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而后轰出了邑王府,那场面至今历历在目。
如今,这么大一块糖粘到了黑面神的袍子,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慕灵溪怎能不怕?
越世邑扫了一眼惨白着小脸,急着为他清理衣袍的小人儿,心里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转而,他的眸光森冷地扫向一旁看热闹的一众人等。
方才明明是有人趁着人多,故意冲撞小白,否则,小白站得好好的,怎会无缘无故的摔倒?
他的小白,要欺负,也只能是他。旁人若是欺负了他的小白,那就是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