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灵欢喜之下霍然起身,大声叫道:“南宫易城主!”声音太小,被山顶呼啸的风声吹得不见西东。
韦爵爷见一向害羞娇怯的倾灵,甫见南宫易竟然忘情若此,心中更是怅然,虽明知她对南宫易情深一往,自己是了无希望,但终究难免失落之意。微微一笑,也纵声长呼:“神少殿下!”
声音雄浑,远远地传了出去。
南宫易二人听见声音,抬头望来,挥手微笑。韦爵爷轻“咦”一声,见南宫易身侧的那少女天真俏丽,不过十一、二岁光景,身段却是浮凸勾人。
明媚的大眼、眩目的酒窝,盈盈笑意纯真无瑕。只是双耳上两条曲伸摆舞的紫环毒蜚与腰间浅绿色的翡翠嚎哨,瞧起来有些诡异。
难道她便是传闻中的媚姑寰姬芙?只是瞧她的坐骑,乃是一头巨翼赤青怪兽,头上生有一对近乎透明的尖角,血眼如轮,古怪之极。
转头望向倾灵,她似乎也刚刚注意到那个女子,脸上酡红,明眸之中掩不住淡淡的失落。感觉到韦爵爷的目光,转过头来微笑道:“那便是寰姬芙姊姊吗?果然美得紧。”
心中却说不出的奇怪,何以媚姑寰姬芙瞧起来竟象是小姑娘?
韦爵爷五人骑着怪兽,呼啸着从山上一路冲下,朝南宫易二人狂奔而去。冲到只有百丈之距时,蚀日兽突然嘶声狂吼。五人的坐骑怪兽闻声惊鸣,昂首立身,继而匍匐在地。
南宫易哈哈大笑道:“几日未见,你们便行此大礼吗?”
韦爵爷跳了下来,踢了坐骑兽一脚,笑骂道:“辣块妈妈的鳖毛蛋,这禽兽忒不给爵爷我长脸了。”
蒙哥桧等人纷纷跳了下来,喜道:“神少!”
倾灵明眸凝视着南宫易,红着脸道:“南宫易城主。”又鼓起勇气,朝着他身旁的那俏丽少女盈盈行礼道:“精灵国倾灵,见过寰姬芙姊姊。”
南宫易与祝嫣红一楞,同时笑将起来。南宫易笑道:“倾灵姑娘,她不是寰姬芙,是碧幽蛊仙。”
韦爵爷与妙手空空齐齐失声,倾灵“啊”地一声,羞得双耳红透。韦爵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嘿然笑道:“南宫易磁锤!果然有你的。”
祝嫣红讶然道:“南宫易磁锤?这也是你的名字吗?”天真俏皮之态,惹得韦爵爷色心稍起,心道:“这元泱第一蛊仙瞧起来倒象是个雏儿,可见元泱名不副实者何其之多。”
他素来色胆包天,虽知这魔女手段毒辣,却忍不住心下骚动。
祝嫣红见韦爵爷直直地凝望自己,嫣然一笑。韦爵爷神魂飘荡,突然想起倾灵在侧,连忙敛神收心,笑道:“南宫易磁锤,你这一路欢喜快活,有人却为你念断了肠子。”
倾灵“啊”地一声,脸上更红,韦爵爷这句话的含义登时了然。
南宫易微微一笑,将这两日之事毫不隐晦地侃侃说出,听得众人无不动容。
韦爵爷皱眉道:“於莫轩?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妙手空空嘿然道:“於莫轩乃是当今惘云天尊於峥嵘的次子,是元泱里出了名的世家公子。”
韦爵爷拍手道:“是了!他手下的八个孪生丫头个个美貌绝伦,温柔体贴;一年前在紫阳城曾经与他有一面之缘。”
蒙哥桧奇道:“既是惘云天尊之子,又有谁敢追杀?”突然想起眼前的元泱第一蛊仙也在追杀者之列,登时住口不语。
祝嫣红却仿佛此事与她一点无关一般,只是笑呱呱地望着众人,手指在耳垂紫环毒蜚上缠绕不休。
烛照汶道:“鳖孙儿子,难怪这几日不断看见大队惘云帝国兵马赶路经过,想来定是接应那姓於的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韦爵爷故意以话旁敲侧击,想从祝嫣红口中套出真相,她却只是天真地笑着,仿佛旁听大人说话的女孩一般。人群中,只有倾灵担忧地望着南宫易,心想:“他的肚子还疼吗?”
韦爵爷瞄着祝嫣红道:“神少,你答应了碧幽蛊仙替她寻齐七百二十种奇毒,不知眼下寻着几种了?”
南宫易瞧了祝嫣红一眼,苦笑道:“一种也没有寻着。”
祝嫣红格格甜笑道:“既是元泱奇花毒草,自然是极为罕见的才能算数。若是那么轻易便能找到,还叫奇花毒草?”她悠然道:“去年我走了一百三十七座山,才掘到十五种罕见的奇花毒草。那还算是运气极好啦!”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均想:“神少这回不知究底,胡乱应承,麻烦大了!这魔女纠缠上来,只怕一辈子也甩脱不得。”
只有韦爵爷倒有几分钦羡之意,笑道:“是了,我琼海海底万园圃内,养了几百味奇毒花草,倘若蛊仙有意,不如哪日我们一道回去,慢慢地一味一味地测试?”
祝嫣红笑道:“多谢啦!可惜一来蛊仙不会游泳!二来欠我奇花毒草的乃是南宫易,哪能这般让他轻易要赖推脱的?”
众人见她摆明赖上南宫易,都暗呼不妙。韦爵爷心道:“南宫易磁锤呀南宫易磁锤,你是金银铜铁,不管好坏,一概吸来了。嘿嘿……”
南宫易笑道:“答应之事,自然不能推脱。我们恰好要远游中土,索性一路寻查。”
众人听他口气,知道他尚未将此行目的告与碧幽蛊仙。
祝嫣红笑道:“那岂不是麻烦得紧?耽误了你们的正事,蛊仙于心何忍?我倒有一个简易的方法,只需去一个地方,便可以将七百二十种奇毒一道找齐。”
南宫易大喜,道:“是极!不知那是哪里?”
祝嫣红嫣然道:“离此两千四百里,元泱恶谷。”
众人正皱眉苦想这是何处所在,忽听妙手空空“哎呀”一声大叫,猛地跳起,朝外疾窜而出,撒腿就跑。
韦爵爷笑道:“辣块妈妈的鳖毛蛋,好了伤疤忘了疼。”
话音未落,妙手空空已经凭空落下,龇牙咧嘴地满地打滚。烛照汶与蒙哥桧一边骂鳖孙儿子,一边大步上前拎小儿似地将他提了回来。
韦爵爷笑道:“小空儿,血蛭毒蛊又啃你肚肠子了吗?”
妙手空空捂着肚子,绽开一张苦瓜脸道:“爷爷,你就饶了我吧!被血蛭毒蛊折腾死好歹还有全尸,去了恶谷只怕连骨头也找不着了!”
众人闻言惊疑不定,素知这妙手空空双手空空,偷遍元泱,行为遍布元泱,没有他不知之处。既然对恶谷如此畏惧,那里必是极为凶险之地。当下纷纷朝南宫易望去。
南宫易从怀中掏出那《万里元泱图》,细细翻寻,道:“是了,在这里。婵月东北两千四百里,有恶冥之谷,为混沌初开之时,九天神灵鸿钧老祖之后裔亘古龙祖死后所化。凶兽妖禽出入,奇花毒草百药爰在。有恶谷十毒,生于亘古龙祖十脏,神力无穷。”翻了翻下页,并无更多描述。
祝嫣红道:“是啦!便是这处恶谷。元泱所有奇花异草,那里面全都一一样不少了,只要你带我到那里,寻着七百二十种奇花异草,蛊仙就再不与你为难啦!”
南宫易胆子素来极大,又颇为好奇好强,心道:“妙手空空如此畏惧,必定极为凶险。但眼下至为重要之事乃是赶往汐濛山采集泫合彩云泥。若能尽快摆脱这魔女,赢取时间,冒上一些风险也是值得的。”当下笑道:“一言为定。”
祝嫣红嫣然而笑,突然若无其事地从手中弹了几个药丸,稳稳地落在韦爵爷等人的手中,笑道:“你们身上中了我的离魂忘忧怖,快快吃了解药,否则肚子就要疼啦!”
众人果觉肚中割痛,不知何时着了她的暗算,心中无不骇然!突然明白,若南宫易适才拒绝前往恶谷,这魔女必定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一时间都冷汗涔涔,心中破口大骂。
众人在山下稍作休息,吃了些水果,便要起身上路。南宫易查明那恶谷方位,好在两千四百里还不算太过遥远,北折之后,再由恶谷折返东南,最多延误四、五日行程,只要路上加快脚力,还可补回一些时间。
众人翻身骑上坐骑,想要鞭策前行,岂料韦爵爷等人所骑的几只怪兽见了蚀日兽与貔貅兽之后,都肝胆欲裂,趴伏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蚀日兽见状颇为得意,顾盼自雄,欢嘶不已。倒是貔貅兽瞧起来老实温顺,没有骄傲之态,只是不住拍动巨翼,发出奇异杂讯。
众人无奈,只有舍弃这几只怪兽,与蚀日兽等一道御气飞奔。南宫易原想让倾灵骑在蚀日兽背上,不料蚀日兽似是不喜倾灵,神气倨傲,就是不让她骑上。还未坐好,便剧烈颠簸,险些将她摔落下来。
南宫易料知它定是因为馨儿之故,抗拒倾灵。无计可施,只好与倾灵一道骑乘,从后将她抱住。蚀日兽连连喷嘶,大为不屑,老大不情愿地奔跑起来。
韦爵爷等人提气而行,颇有些吃力,只有妙手空空擅长瞬移奔行之术,轻松飞快,与蚀日兽并肩而行。
众人奔行了片刻,韦爵爷喘息道:“辣块妈妈的鳖毛蛋,好久没这般跑过了。”侧头望着祝嫣红笑道:“蛊仙,小爵与你共乘一骑,你不介意吧?”
祝嫣红格格笑道:“自然不介意,荣幸之极!”韦爵爷大喜,翻身跃上貔貅兽。祝嫣红的发辫丝丝飞舞,拂在他的脸上又麻又痒,阵阵幽香撞入鼻息。韦爵爷得寸进尺,色心大起,双手往她纤腰上抱去。
还未触到,便听祝嫣红银铃似的脆笑,手掌刺痛,突然多了七、八只色彩斑斓的怪异蜘蛛,齐齐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韦爵爷痛叫一声,甩舞不停,但那七、八只虫子死死咬住,竟缓缓地从伤口钻了进去。
韦爵爷大骇,连忙互相探手去拖拔,却觉两手突然重逾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眼见那怪异蜘蛛尽数钻入皮肤,在手臂皮肤下蠕动,心中又是恶心又是恐惧。怪异蜘蛛爬经之处,迅速变得黑紫肥肿。
众人听得有异,纷纷望去,无不失声。南宫易笑道:“爵爷这可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啦!”
想到自己昨日昏迷之中将祝嫣红抱住,竟只吃了一记耳光、中了一脚,相比之下已大为幸运。祝嫣红撞见他的眼光,突然双靥绯红,闪过羞恼的神色,想是也记起了昨日之事。
南宫易装做没有瞧见,腾身跃起,将韦爵爷双臂抓住,真气如潮,迅速将那钻入体内的怪异蜘蛛逼退。“仆仆”声响,那几只彩色怪异蜘蛛从韦爵爷手背伤口****而出,没入路旁的大树,大树顷刻蔫枯,萎然倒地。
南宫易真气运转,将毒液硬生生挤了出来,过了片刻,韦爵爷那双手臂才逐渐消退瘀肿。但疼痛酥麻却丝毫未减。
南宫易见已无大碍,撕下身上布帛,将韦爵爷双臂扎住,防止毒液回涌,然后跃回蚀日震敝兽身上。
韦爵爷这才知道祝嫣红的手段,当下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坐在背后。妙手空空瞧得幸灾乐祸,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刚笑出声,便觉肚内疼痛断肠,血蛭毒蛊疯也似的发作起来。
当下忍痛暗骂:“乖奶奶个熊的,海头青你欺软怕硬,活该倒霉。”
时近中午,骄阳火热,山谷中树木笼葱,却仍然酷暑难耐。迎面吹来的热风夹杂着鼓噪的蝉声,更觉燥热难当。众人拣了碧木浓荫的小路疾奔,方觉稍稍凉爽。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呱呱——”的叫声,仿佛一个女子在唱歌,又宛如在呻吟。众人大奇,这是什么东西?
韦爵爷眉飞色舞道:“是极是极,这声音才是元泱至美之乐。磁锤神少,你什么时候能吹出这样的曲子,那才辣块妈妈的鳖毛蛋哩!”
南宫易知道他多半又想到不堪之事,莞尔一笑。
妙手空空变色道:“‘招水兽’!不妙,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