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就像每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一样,这又是一个出征的大好时节。
裹着黄沙的风,吹拂着旌旗,呼呼作响。
风同时吹动的还有聂妄心和司空血的袍子,长袍在风中猎猎飞舞,就像两张展开的锦旗。
两人身后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大概有五仗宽,十仗高,镶嵌在山崖绝壁之间,仿佛一堵不可突破的要塞。
司空血登上高台,目光向下投去,高台下是这一次通过玲珑盛会甄选而出的队伍,一共八支,个个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
他心中冷笑,暗道:“也不知道这一去之后,能回来的究竟有几个。”
司空血不是不知道玲珑宝塔的危险,他相信每个宗门的长老和宗门都很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但同时他们也明白风险与机遇并存这种事情。
显然,当机遇大大超过风险时,所有人都愿意铤而走险,就连他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四游,先是在云州三大宗门的弟子脸上游走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莲花身上,莲花依旧是老样子,面颊僵硬的就像一具僵尸,没人认为有什么不对,大家都已经习惯他这副模样,即便再特别,也不足为奇了。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现在我们就有要进入玲珑宝塔的范围了,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在这道门口背后,就是通往玲珑宝塔的道路,我和聂长老只能陪你们走到这里,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去摸索!”
没有回应,宗门的核心弟子自然不会相信普通人一样,疯狂的鼓掌,但在司空血说完,他们的眼神里却所说着渴望的光芒。
这种渴望是让人心惊,甚至是让人恐惧的。
聂青青下意识向韩闯身边靠了靠,低声道:“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危险吗?”
韩闯微微一笑,说道:“不是不知道危险,而是太清楚危险了,清楚到能够看穿危险背后的巨大利益。”
金三富接话道:“李兄说的没错,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傻子,他们太清楚危险背后的巨大利益,只要利益远远超过想象,他们就甘愿冒险。”
韩闯看了金三富一眼,轻声道:“你呢?金家的公子,你想要什么,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为何还要来冒险呢?”
金家虽然只是云州的一个世家,但只是因为金家人的修炼素质普遍不高,并不代表着金家没有实力,事实上,如果金三富想要什么,无论是异宝还是丹药,都唾手可得,他根本不必进玲珑宝塔冒险。
金三富听了韩闯话,愣了一愣,接着笑着看了身侧不远的韦红琼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或许是我利欲熏心吧。”
韩闯笑了,说道:“我看金三富你可不是利欲熏心,而是色迷心窍了。”
金三富没有说话,只是憨厚了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就听他说道:“你呢?你为什么进宝塔?”
韩闯没料到金三富会反问,同样愣了一愣,然后缓缓道:“受人所托而已。”
金三富没有再问,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有些事情不必点明,也不能点明,大家心中知道便好。
这时,司空血的演说也来到了高潮:“现在就又聂长老为大家打开通过玲珑宝塔的大门吧!”
司空血后退半步,对身旁的聂妄心做了个请的手势,韩闯注意到,在做这个手势之时,司空血的眼中闪过一道凶狠的目光,不过一闪即末,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聂妄心身上。
聂妄心依旧是那副受伤后的老样子,皮肤惨白无光,枯槁的就像失去了水分的树皮,身材消瘦的仿佛会被一阵风吹倒,头发胡须都已发白,墨镜遮面,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他颤巍巍的走向青铜大门,走的很慢,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一般,司空血不得不在他身旁虚扶着,以防他倒下。
看到这一幕,韩闯心中冷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聂青青说道:“青青,你爹爹可真会装。”
聂青青白了韩闯一眼,回道:“不得不装。”说话的同时用下巴点向司空血的方向。
韩闯骤然明白聂妄心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为了打消司空血的疑虑,如果司空血知道他已经恢复了实力,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与其做一个处在危险的武者,不如做一个安全的普通人,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动致命一击;韩闯点点头,叹道:“你爹爹果真老谋深算,连司空血都被他骗了。”
聂青青笑道:“这还不是靠你,我想司空血也没想到,你能治好爹爹的伤势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就见聂妄心抬手示意让司空血站开,司空血也没有意见,立刻站开几步远,聂妄心从腰间摸出一直白玉玉佩,抛向空中,然后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玉佩竟然漂浮在空中。
韩闯和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以他们的眼力,很清楚的知道这玉佩身上并没有萦绕任何真气,也就是说,玉佩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漂浮在空中。
要知道玉佩可是死物,死物也许会拥有一定的力量,但却需要武者的真气牵引,才能爆发出力量,但玉佩却没有任何牵引。
韩闯低声道:“果然是打开玲珑宝塔的钥匙,确实有奇妙之处。”
知晓内情的聂青青不禁点了点头。
聂妄心开始结印,两手在空中虚画。手印是一种奇妙的技法,这并不需要耗费真气,只要运行的股轨迹正确,就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大多数人将其定义为自然之力,所以司空血见聂妄心施展这股力时也不惊讶,在他看来,聂妄心虽然失去了力量,但手印的手法却没有丢下。
就见聂妄心身前出现了一道五角星的标志,五个角上分别闪烁着不同的光。
金三富低声说道:“这是天芒五行阵,五角的光代表着天地五行,黄代表金,棕色代表土,蓝色代表水,绿色代表木,红色代表火,这阵法需要向五角中输入真气才可以维持。
话音刚落,就听聂妄心高喊道:“宗主,还请请出五行童子!”
司空血点了点头,右手一挥,就见五名武士抱着五个七八岁的男童走到青铜门前。
聂青青眉头紧蹙,说道:“这是要干什么?”
金三富死死的盯着那些男童,低声道:“血祭。”
话音刚落,就见武士们挥起钢刀,在男童胳膊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聂青青忍不住惊呼起来,同样惊呼的还有许多人,就算那些没有惊呼的武者,也下意识皱起了眉。
人人都有怜悯之心,特别是面对手无寸铁,又身处弱势的孩童时,这种怜悯之心更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就见鲜血从男童们的胳膊处渗出,男童一个个因为疼痛而冒着冷汗,身体不停的颤抖,却无一人敢叫出声来,甚至无一人敢动上一动。
终于,有人忍不住高喊:“司空宗主,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人正是丹鼎派的长老穆子虚,就见他眉头紧皱,面色不愉。
聂青青见这人穿着一身丹鼎派的服饰,能请仗义直言,不禁叹道:“没想到丹鼎派中也有好人。”
韩闯和金三富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穆子虚是否是好人,尚无法判断,但此刻的作为却比他们光明正大许多。
司空血原本愉悦的表情忽然一沉。若是旁人说这话,恐怕他已经开始训斥了,但说这话的却是丹鼎派的长老穆子虚,司空血虽然对丹鼎派的战斗力不以为意,但却不能无视其关系网,丹鼎派不但在东南域享有盛誉,甚至和外域的其他宗门也有联系。
一念及此,司空血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开口说道:“穆长老,勿需紧张,这些男童不会有事的,我不过是借用他们的一点血液而已。”
话音刚落,就见男童们垂下的血滴忽然在半空中腾起,五个男童,五颗血珠,飞向天芒五行阵的五角。
血珠渗入阵中,竟然诡异的消失,之后五行的光芒更胜。
那个看管男童的武士立刻从腰间拿出治疗刀上的药膏,涂在男童的伤口上,鲜血立刻止住,而这些男童就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量一样,倒在武士怀里。
领头的武士看了一眼司空血,司空血低声道:“带下去,好声照顾。”武士们点头示意,将男童抱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之前他们以为血祭是需要男童的性命,原来只是需要一点血而已。
聂青青道:“这还差不多,邪月宗若敢公开人祭,恐怕各大宗门都不会答应。”
话语一说完,便被金三富打断:“不然,这血祭虽然没有要男童的性命,但也与要了他们的命无异。”
“怎么?”聂青青惊道,就连韩闯的目光也不自禁的落在金三富身上。
金三富叹了口气,说道:“这天芒五行阵原本是需要抽取五行武者的全身真气才能引动,如此一来,武者的真气也就废了,但司空血却别出心裁的以五行男童之血来代替真气,倒也免了那些武者沦为废物的之苦,只是可惜了这些男童。”
“怎么了?”聂青青心中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金三富叹息着道:“这些男童损失的可不是普通的血,而是人体精血,精血之中蕴藏着人体的精气,精气耗损,就算是武者也会大病一场,更不用说这些普通男童了。
聂青青道:“他们会怎样?”
金三富道:“最好的情况也是无法修炼武技,更有可能——”
“可能怎么样?”聂青青急道。
“可能之后旧病缠身。”金三富叹息着道。
不过这比损失几名半步凝神的武者要好的多,相比司空血也是这样认为的。
“太可恶了!”聂青青一边骂着,一边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司空血。
“还有谁知道?”韩闯问。
金三富道:“恐怕只有那个丹鼎派的穆子虚有些感觉吧。”
韩闯看向穆子虚,就见他眉头紧蹙,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