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嬷嬷见她面色潮红,气息不稳,心里咯噔一声,上前将手伸向顾曦额头,却又猛地缩回了手。
“太后,小姐的额头烫人得紧,怕是要快点传诏太医过来诊治才行。”
太后点了点头,云嬷嬷立刻招了两个近身侍侯的女官过来:“幽兰,紫樱,快去请王太医和张太医过来。”
顾曦缩在床角怯怯地看着众人,一双明亮的眼睛被惊吓占据。
太后立刻挥手让众人退下。
见人都离去,顾曦神情才渐渐平静下来,迷茫地看向太后:“你是太后?”
太后听到这声音,几欲哽咽,强忍着酸楚点了点头。
“那就是我的皇外祖母?”顾曦神情天真地问道。
太后听到这声皇外祖母再也控制不住悲悯的情绪,朝顾曦招了招手,道:“孩子,别怕,过来皇外祖母这里,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顾曦听了,却并没有立刻过去,而是爬了过去,跪在太后面前:“惜儿拜见皇外祖母,惜儿不孝,未曾进宫给皇外祖母请安尽孝,惜儿实在愧对皇外祖母的疼爱,愧对母亲的临终嘱托。”
这番话,让太后动容,让云嬷嬷欣喜。
外面都传安平公主生个傻女儿,但从方才这话看来,公主的女儿绝对不是个傻子,至于为何外界传出那样不堪的流言,其中内情不难想象。
“你母亲临终嘱托?”听到提及最疼爱的女儿,太后立刻轻声细语的问道,生怕吓到了顾曦。
“当年母亲自知不久于人世,想见皇外祖母最后一面,派人进宫送信,却等到最后一刻也没得到消息,最后只能在临终之际嘱托惜儿,母亲说她心怀怨愤嫁给父亲,对皇外祖母和皇上当年决定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未能尽得儿女孝道,是她心里最大的遗憾,自知命数将尽,便让惜儿日后多进宫陪伴皇外祖母,弥补母亲亏欠的孝道,可是,怎料母亲去世之后,惜儿别说是进宫,连出府都...惜儿没想到皇外祖母今日竟然会来,未能出去迎接,是惜儿不孝。”
顾曦这番话说得巧妙,勾起太后对安平公主,对自己的疼惜与愧疚的同时,也隐晦地让太后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加上太后一路来到印月阁亲眼看见的,无需她明说,太后心中自有论断,且不在太后面前提及以前所经历的惨境,反而更显得自己懂事与识大体,也更容易得到太后的怜惜与疼爱。
太后对顾曦是又疼又怜,立刻将她扶起,声音温和慈祥道:“惜儿,随皇外祖母一起住进宫里去,可好?”
顾曦明白太后想护她周全的苦心,也知道一旦住进宫,有了太后的庇护,未来定会有个高贵的身份和好的归宿,可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夺回原本就该属于顾清惜的一切,更要铲险那些奸恶之人。
就在这时,被云嬷嬷派去的女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太医。
顾曦怯怯的缩到太后怀里,一幅受到惊吓的模样叫人心疼不已。
太后心疼的同时也高兴顾曦此番依赖信任的举动,不禁母性大发,温柔地将她搂住,小声的安抚:“惜儿别怕,这两位是张太医和王太医,是皇外祖母叫来为你诊病的。”
顾曦含怯带怕的眼睛悄悄望了一眼太后,却是信任地点了点头,不再躲闪。
张太医和王太医是皇帝特命专为太后看诊的,医术高超,在宫中和京城的声望也是极高。
当二人接到太后懿旨时均是一惊,还以为太后病情加重,直到公主府才明白过来。
只不过二人很是震惊,安平公主自出嫁之后至死也不曾踏进过宫门半步,原以为皇帝和太后已经厌弃,却不想今日太后凤驾亲临,现在更是对安平公主所生的那个傻女儿百般呵护疼爱,看来外间流言并不可信。
太后见顾曦神色异常,便免了那些叩拜之礼,忙道:“两位太医快来看看哀家的外孙女到底是怎么了?”
两位太医不敢怠慢,忙上前诊脉,直到半个时辰过后,两人均神色震惊地跪于地上:“太后,大小姐应是受伤引起的风寒高热之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太后见两人神色吞吐,脸色一沉。
“只不过臣二人探到大小姐除了风寒高热之外,还中了一种名叫七日醉兰的毒。”
“七日醉兰?”太后听闻,神色倏然阴沉,眼底更是有抹冷意浮现。
“七日醉兰是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可掺在饭菜,茶水或者汤药中,连续服食会使人痴傻,到了第七日,中毒之人会如同喝醉了一般睡在床上不知不觉中死去。”
听完太医所言,太后胆颤心惊,握着顾曦的手不禁收紧。
顾曦却是敛着眉目,十分沉静。
“太医可有解毒良方?”云嬷嬷立刻担心地追问道。
“幸亏发现及时,否则再迟一两日便是神仙也难救。”太医说完,便要开方子,便见房间里只有一张布满灰尘,还放着一碗叟饭的四方桌,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弘业得到消息,立刻从宫中赶了回来,来不及更换官服,刚走进印月阁便见陈玉莲额头受了伤,被禁卫军挡在外面,心思一沉,眉头跟着皱了起来,再瞧眼前这印月阁破落荒寂如此,脸色更加阴沉,看向陈玉莲的目光透着怒意。
陈玉莲见沈弘业回来,松了口气,正想上前哭诉寻求安慰,却见沈弘业神色阴冷含着怒意,暗道不妙,心虚地将脸低了下去。
经过陈玉莲身边,沈弘业朝他冷冷地扔下一句:“还不进来向太后请罪。”便抬脚走了进去。
“微臣参见太后,贱妾参见太后。”两人进得屋里,立刻跪下叩头行礼。
见到沈弘业与陈玉莲,太后心底的怒气又涌了上来,但沈弘业毕竟是朝中重臣,又是顾清惜的父亲,总归是要给他留点面子,冷淡地点了点头道:”平身。”
只是,还不待二人站定,太后目光责备,话中严厉质问道:“沈弘业,哀家的外孙女,堂堂公主之女,竟过得如此破落,你打算如何向哀家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