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德妃的目光一扫旁边瑟缩着的几个宫婢,忽然冷冷一笑,转头又看向冬雪,尖尖长长的指甲轻轻摩挲着冬雪的下巴,冰冷的眸中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欣赏。
忽然,冬雪一声吃痛的轻呼,下巴处已然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容德妃已经松开了她,将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冷冷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今日看在贤妃妹妹的面子上,暂且先饶了你,他日若再敢出言不不敬,本宫必不轻饶。”
说完,带着随之而来的一众宫婢,扬长而去。
其他的几个宫婢见容德妃就这么走了,不免又是惊讶又是窃喜。刚想过来安慰冬雪,却见她已经起身进了屋里,不由面面相觑,再没言语。
谁知第二天,冬雪便不见了踪影,和她在一起的宫婢们几处找寻不到,只得如实上报,可派人一番寻找,还是没能找到,众人虽都惊疑,却也只能作罢。
又过了两日,这日天气阴沉,刚过晌午,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秋雨淅沥绵长,带着丝丝凉意,打在人的脸上,一阵清凉。
远远的,一个宫婢撑着伞走来,因为下着雨,所以脚步匆忙,尽管一路都很小心的避开路上的积水,可还是溅湿了裙摆。
忽然,她脚步顿住,眼角余光似瞥到了一抹不寻常,她下意识的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可还是忍不住慢慢转回头……
一声尖叫划破寂静,一把伞落在了地上,宫婢再也管不了路上的积水,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夜,秋雨淅淅沥沥的已经下了一整天,现下倒是停了,空气中,透露着一股雨后的清香,有着能让人神清气爽的神奇功效。
凝华殿中,烛火微曳,沈淑妃懒懒的倚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美眸半眯,瞧着窗外,手心中却似握着什么,径自出着神。
这时,她的贴身宫婢紫霞轻轻走了进来,福身道:“娘娘,冬雪找到了……”顿了顿,又道:“死在了冷宫的废井里。”
沈淑妃的眸光沉了沉,紫霞接着说道:“那日贤妃娘娘头七,曾与容德妃顶撞。”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沈淑妃挥了挥手,紫霞无声退下。殿中寂然,偶有轻风从大开着的窗口袭来,吹起殿中的红纱帐幔,静逸中带着一丝诡异。烛火摇曳,沈淑妃的面上依旧是淡淡的,手心微微松开,一个断掉的指甲映入她的眼帘。
那指甲很长,上面涂抹着凤仙花汁,散发着幽幽的光泽,看得出来,它的主人极其呵护它,很用心的养了很久。
沈淑妃的目光落在那根指甲上,悠悠一叹。
与此同时,容德妃的寝宫内。
浣溪抱着夕月公主,正用心的逗着她笑。容德妃斜斜地倚靠在软榻上,纤白的玉手正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逗弄着瓷钵中的两只斗的正欢的蛐蛐。
终于,两只蛐蛐一死一伤,分出了胜负。
容德妃用木棍捅了捅死去的那只,得意的一笑:“就知道你不行,和本宫斗,你还嫩着些。本宫让你三更死,便不会留你到五更。”
正在逗着夕月公主的浣溪闻言一怔,从心底里升起了一丝寒意,这时,便听容德妃淡淡吩咐:“来人,将这两只畜生都拿去扔了吧!”
一个婢女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看了一眼瓷钵里受伤的那只,不由发问:“娘娘,这只也扔了吗?”
容德妃似心情很好,对于她的话并没有生气,而是淡笑着说道:“你没看它奄奄一息了吗?本宫从来不需要废物,留着它,不过是苟延残喘,还能为本宫做什么呢?”
宫婢轻轻的应了一声,默默退下了。
门外,亦有个宫婢走了进来,来到容德妃面前,恭敬的禀告:“娘娘,冬雪的尸体被发现了,现已经交给了刑部,正在验尸。”
前来禀告的宫婢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因为正是她和另一人将冬雪扔进了废井里,自打知道了尸体被找到,她就没有一刻安心过。
容德妃瞥了她一眼,似察觉到她的不安,冷笑着说道:“怕什么?不过死了个小小的宫婢,难道你还怕有人追查不成?”
那宫婢本就担心受怕,闻言更是吓得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知道自己失了仪态,连忙跪下磕头,着实吓得不轻。
她这一连串的惊吓过度,却惹的容德妃一阵欢笑,“瞧你吓的,不过说起来真是可怜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失足跌进了废井里呢?唉~依本宫说,或许是那丫头接受不了自家主子离世,跟着下去了也不一定。”容德妃说着,还不忘斜眼瞥了一眼殿中各处的宫婢,淡淡的道:“看看人家,真是忠心可表,再瞧瞧你们,若哪一日本宫死了,你们恐怕个个拍手称快吧?”
殿中众宫婢闻言齐齐低了头,浣溪抱着小公主对容德妃道:“娘娘快别说这晦气的话,奴婢们还都想着服侍娘娘一辈子呢。”
容德妃斜睨着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口气:“本宫的这么多服侍的人中,也就你最会讨本宫的开心。”
夜里,风雨再起,且比之白日还要猛烈几分。
容德妃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浣溪隔着屏风睡在外间一张简陋的榻上,听那均匀的呼吸声,早已睡着。
窗外,风雨肆虐,风吹的树影摇摆婆娑,映射在窗户上,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暗夜鬼魅。
床上的容德妃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又转了过来,不知怎么就是睡不着。
她不由睁开眼睛,想要唤醒外间的浣溪,却不想一睁眼,就看到一抹黑影立在她的床前,离她不过咫尺之距,其实也就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帐帘。
“啊~”容德妃一声尖叫,却是吓得浑身瘫软,一丝力气也无,那一声尖叫也只发出了一半,便深深的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因为她看那抹黑影动了动,朝着帐帘伸出手来。
“救……救命……”容德妃大惊失色,那黑影的手已经伸进了帐帘,掐住了她的脖子。
感觉到脖颈上的那一双手冰凉彻骨,而那还隔在帐帘外的脸仍然一片漆黑。
之所以说是一片漆黑,完全是因为容德妃这么瞪大着眼睛,距离的这么近,也无法看到那黑影的脸,因为她的脸全部被披散下来的黑发给遮掩了。
容德妃此时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想尖叫,想挣扎,可是浑身上下毫无气力,纵然她想抬手,也做不到。
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个令她自己都汗毛倒竖的可怕念头。
难道,真的遇到鬼了?
想起鬼,她的脑海里下意识的就蹦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孙贤妃,冬雪!
脖颈上的那双手在慢慢收紧,容德妃瞪大了眼,死死的瞪着黑影。
忽然,她看到,黑影被黑发遮住的脸动了动,黑影的嘴微微上扬,扬起了一个冷酷残忍的笑意。
“救……命……”容德妃双手死死的抓着身下的被褥,从喉咙眼里挤出这两个字。
容德妃尖叫一声从床上直直坐起,入眼一片黑暗,窗外风雨依旧,她恍然惊觉,刚刚所见只是一场噩梦。
容德妃松了一口气,仍然心有余悸,忽地发现自己的手正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起刚刚梦中的那一双冰冷刺骨的手,她忙将手放下,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刚缓过神,伸手拂开帐帘,想叫浣溪打些水来,猛不丁却见窗台处一抹黑影幽幽飘过。
“谁?”容德妃手一抖,下意识的惊呼。
然而,窗外风雨淅沥,她死死的盯着窗户,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外间传来一阵窸窣,浣溪端着油灯走了进来。
“娘娘……”见容德妃面色惊恐苍白,她忙唤了一声,急急地走了过去。
刚将油灯放下,一只手便被容德妃紧紧抓住,浣溪回头,看到容德妃满面惊魂未定,不由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容德妃听见她说话,慢慢的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目光中多了一丝安稳。
“浣溪,浣溪,你看到什么了没有?看到什么了没有?”
浣溪满面疑惑,想起刚刚自己睡梦正酣,迷糊间听到容德妃的惊叫,再看她现在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想来必定是梦魇了。
于是,她安慰道:“娘娘,奴婢什么也没看到,是您做噩梦了。”
“不,不是的。刚刚本宫明明看到了,就在那里……”容德妃双眼瞪得很大,伸手指向窗户。
浣溪随着她的手指看去,窗户上,除了被风雨吹的摇摆不定的树影,什么也没有。
“娘娘,没事的,是梦魇了。奴婢给您倒杯茶来,您喝了定定神。”
说着,浣溪便转身,去外间倒了杯茶来给她。
容德妃心有余悸,喝茶的时候眼睛仍然盯着窗户,好像那里真的有什么可怕的鬼怪。浣溪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过头来安慰:“娘娘,没事了,喝茶吧。”
容德妃将杯盏送到唇边,不过刚刚吞下一口,忽见窗户外面又是黑影一闪。
“啊~”这下她真的看清楚了,确实有东西在外面。容德妃一声尖叫,也顾不得手中杯盏,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带着茶杯,整个打翻在地。而她,已经瑟缩到了床上的一角,将头埋在曲起的双腿间,但仍留下一双眼睛在外,仍然死死的盯着那扇窗户。
“娘娘……”浣溪也不由被她吓了一大跳,可回头去看,还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