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奥在双眼的刺痛中知觉一阵昏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依稀之中好像再次踏入回忆,而回忆中的自己正深陷在梦境之中。
“让鲜血将明月染红,这是宿命的决策。让孤傲的king卸下自负的皇冠,愤怒的火焰将这里化作地狱的模样。让不会哭泣的Queen留下血泪一行,泪腺干涸是可悲的幽光。让绝对忠诚的Jack向他的王挥舞刀枪,一刀一剑是血色的叛想。
“我向来忠诚于命运,于是我追随命运与将死的他定下赌约。赌注是永恒的生命。”
又做了那样的梦。
梦中身着黑色华服的女子手持权杖背对着他,几乎及膝的墨色长发随着微风轻扬,她面对着月亮轻哼着格莱奥从来没有听过的歌谣。他觉得熟悉,那样的似曾相识他从未在别人身上找到过。
正欲开口呼唤,女子却缓缓转过身来,俏丽眉眼却给了他一种镜子的感觉。
——“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
梦中的自己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喉管却像是被掐死一般说不出一句话。周身的一片黑暗突然间扭曲,像是潮水般倒退。
“醒了吗?你睡了很久。”梦境中坐在自己床边的伊兰迪还微显稚嫩,他眨了眨澄澈如红色水晶的双眸从床边的板凳上坐起向刚刚转醒的格莱奥致以点头礼,“初次见面,我是伊兰迪。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听主上说是在返回来的路程中昏迷过去了,请好好休息,我稍微失陪。”
说完他便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当初在格莱奥的认识中那样的感觉更像一阵不可抗力。当时伊兰迪虽尚且年幼稚嫩,却比如今的他更加冷漠机械。
......是曾经的幻境。
格莱奥费力地从柔软的床上坐起,拉了拉柔软且温暖的毛毯让其给予自己足够的温暖,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刚来时发生了什么,也没必要去记得。或许自己只是被索伦森曾经的一个弹指之间的小小决定改变了一生。
这么想想还真是草率,自己作为一个大活人,有自己的灵魂和生命,更有自己的信仰、自己的目标,最后也只能沦落到被别人决定命运。
他咬牙,捏紧了身上的毛毯以最脆弱的姿态蜷缩起来将脸埋进了双膝之间。他无法理解为何突然间自己会被一闪而过的想法扭曲成如此无力的模样,这样的软弱是自己决不允许的,纵使他曾经的大部分生命都在寂寞的黑暗中度过,他也向来坦然。
就在那时格莱奥意识到索伦森的出现打碎了他的面具,那张从来不苟言笑的坚强面孔束缚了他几乎整个生命,那张甚至是他自己也会勾起嘴角嘲笑的面具出现了裂痕。
——从出生开始便从未发泄过的委屈总是有决堤的时候的。
当格莱奥发现自己的脸颊被冰凉的咸涩液体沾湿的时候,他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在流泪,所谓的麻木也根本是自欺欺人。
他微微直起腰出神地看着自己面前被泪水浸湿的一片湿痕,慌乱地抬起手去擦拭还在不断下落的泪水。
他开始不知所措,因为有人说过泪流便是软弱。直到被一个人纤细的臂弯怀抱,拥抱他的那个人身上有淡雅的君子兰香气,让他感到舒畅。有人轻抚着他的脊背努力地给他最大的安慰。格莱奥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这让没怎么接触过生人的他有些慌乱。
他迟疑着推开那人的肩膀,在那之后引入他眼里的是少年柔软的黑色长发,眼前的人微挑起的嘴角和眉梢让他的神色有几分轻佻,虽然这样的神情让格莱奥有些不舒服,但少年眼中安慰一般的神色却无论如何也骗不了人。
少年站起身眯起眼睛拍拍他的肩膀:“欢迎来到魔域,队长那家伙太严肃啦可能有些吓到?这里诺伊尔,从今往后就是家人了哦?”
记忆中诺伊尔十分中性的长相和并不明显的声线曾让格莱奥一度以为这是个女孩子。
——这...这踏马就很尴尬了吧。
“那什么……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格莱奥愣了愣,他抬头注视着诺伊尔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邃亦如最华贵的红宝石般美丽,这样美丽的红色却让他感到熟悉,就像穿越千年的挚友在经历无数次轮回转世之后依旧会被对方的神采所吸引。
名字吗?
他小幅度地往自己身后缩了缩。
他还未曾成熟时便被套上枷锁送入深林,与偶然路过的鸟兽做伴。再大了几岁被辗转封入黑暗的洞穴,无人知晓,无人关心。自从那时起便再也没有被唤起过的姓名……
早就忘记了。
……
“孩子,你的名字是什么?”
“对不起我的主人。那样的东西,我早就忘记了。”
“可怜的孩子。那么从今日起我赋予你新的名字,意下如何呢?格莱奥。”
“……”
……
诺伊尔看着面前比他小上几岁的小家伙这样的模样只觉得有几分可爱,他抬手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发正起身准备离开。
“格莱奥。我的名字。”
“是吗?一个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了。好好休息?”
——我的生命是从这里开始的。主上带领我重新沐浴阳光,赋予我姓名。身边有人微笑着提醒我们是家人,是永远不能离开彼此的家人。
——是家人啊。即使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与对方毫无瓜葛,也想和他们一起走下去的家人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