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出来了,树影间缀着斑驳色彩。
何华司就站在一片阴影里,背抵着树,一只脚向后踩着树干,他低着头看着地面,侧脸线条分明、五官干净好看,只是,光看着他,一个侧影都有种颓唐而冷酷的气质。
顾凤斓脑中闪现过许多念头,唯一一个太过荒谬:难道是他……
察觉到她的注视,何华司抬头看过来,依旧是黯淡无神的双眼。
顾凤斓双手交握置于身前,姿态端庄,步步迎风,目不斜视从他面前经过。
擦肩而过。
她走的不是唯一通向木屋的路,所以在她刚刚走过,不多时从另一头岔路过来的柳浅霈,也缓步走到何华司跟前。
“后悔了?”低沉的嗓音,不咸不淡地响起。
何华司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点反应没有。
“现在后悔也晚了,”柳浅霈语带奚落,居高临下的样子,分外桀骜,他俯低身子,近距离说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话,“怪只怪……”
何华司倏尔抬头,猛然间身手如电,侧身就用胳膊压住了他的脖子,“砰”一声就将柳浅霈压在了树干上!
柳浅霈微愣,随即没什么好脸色,冷眼看他。
“别逼我,”何华司铁沉的脸色,声音又低又狠,眼里也迸发出极大的恨意,“做人别太过分!!”
柳浅霈看着眼前像被激怒的豹子一样张牙舞爪的人,没说话。
要知道有时候沉默就等于默认,何华司以为他识相了,刚要松手,柳浅霈却开口了,嘴角勾起冷冷的笑,缓缓地说,“做人也别太不识相,如果你再多事……”
他声音一顿。
何华司瞪大眼睛,猛然间就感觉到一股大力朝自己胳膊上袭来。他想反抗,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咔嚓一声,他清楚的听见了自己骨头松动折断的声音。
柳浅霈拧着他胳膊的手青筋直暴,可见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疼的何华司面容扭曲,动弹不得。
距离木屋并不远的树林里发生的事情,与木屋里的一切是一点不相关的。
第三个询问对象顾凤斓,端庄大方,顾里山庄内院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多是她在搭理,在顾氏女儿中相貌不是最出色的,手腕却绝对不简单。
安宁没有在让幼白问话,走了正常询问路线。
“顾大小姐,请你讲诉一下昨天案发时间,也就是辰时前后你在做什么?”
顾凤斓未多做思考便开始描述:昨日卯时日出起床梳洗,辰时食时在房内吃早饭,之后便是内院几个管事老奴来找她议事,巳时隅中结束。
安宁听得仔细,微微点头,然后说:“辰时食时,是否有人能证明,你一直留在房中没有外出?”
顾凤斓一怔,默了片刻,答:“随侍婢女算吗?”
安宁:“是否有其他人?”
顾凤斓低头想了想,摇头:“没有。”
安宁问完了。
幼白做记录的动作停了下,他道:“你夫君说辰时与你一道在卧房,我需要你现在诚实回答,他是否说谎?”
因为从她进来,幼白就全程沉默坐旁录,此时开口,顾凤斓难免看他一眼。
幼白眨眨眼,笑着补充:“他有没有说谎,安大人已经有定论,而你的话,会成为呈堂供词。”
顾凤斓默了一瞬,望着他的眼睛,平静启唇:“我是一个人在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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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凤斓离开木屋后,安宁没有立马叫下一个人进来。
她瞥了一眼幼白,冷冷清清的嗓音无形中放柔,“说说你的看法。”
幼白一边默写着刚才与顾凤斓的对话,一边点头,“目前看来,顾凤斓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
“事实上,她却是嫌疑犯,需要重点监视。”
安宁听了没什么意外,语气疏淡:“她倒是个聪明人。”
“远不及你。”幼白顺口就接了话,说完,两人都愣了下。
安宁习惯性眯眼,目光清冷、锐利。
幼白已经习惯了,君子坦荡荡的笑笑,化解自己的尴尬,“顾家人里面,未必只有顾凤斓聪明,且看看其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