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马参介绍,飞虎军如今共分五营,每营一千五百人,各置一名校尉和一名副尉,十名领军将校全部由原飞虎军将领担任,他并未安排一个自己的亲信,这份坦荡,自然令李仲飞钦佩不已。
待晚宴置备完毕,隋安来将李仲飞二人迎入帅帐。宴分两桌,李仲飞、马参、耿达等正将居首桌,各营副将由隋安领着于次桌相陪,果然如马参所言,全是飞虎军旧部。
众人坐定,马参轻咳一声道:“李将军,在场诸将想必都不陌生吧?”
李仲飞环视众人,点点头道:“除却隋统领,都已在衢州城外见过。”
“既然如此,大家便无需见外了。”马参哈哈一笑,起身举杯道,“今日只论旧谊,莫谈国事。来,诸位弟兄随我先敬李将军一杯!”
李仲飞随即端着酒杯站起,故意叹了口气,笑道:“看来你们是不打算放过在下了,好!那今日在下便舍命陪君子,干!”
“干!”众人相视而笑,齐呼爽快。
武将与文官不同,平时便对那些繁文缛节极为反感,何况交杯换盏之际?一旦放下官衔尊卑,立刻称兄道弟起来。加之在场诸将皆乃豪迈之士,话越聊越投机,酒越喝越酣畅,一杯杯烈酒仿佛白水般被倒入肚中,不多时,李仲飞已是面红耳赤。
酒至半酣,有士兵禀报彭老六来接李仲飞回营,正在帐外等候,这群将领喝的兴起,竟冲出去将彭老六硬拉进来,不由分说便灌了个人仰马翻。
李仲飞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趁机躲去一旁,一边吸溜着茶水,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众人拼酒。
马参见状,凑过去道:“将军,南营操练如何?一切还顺利吧?”
“比在下想象的要轻松的多,”李仲飞无意隐瞒侬语艳,一五一十如实说了这些天的情形,听得马参啧啧称奇,直道李仲飞好福气。
李仲飞有些难为情,摆摆手道:“将军莫要取笑在下了,对了,这次回京,将军可从韩大人那里听到些什么?”
“将军所指何事?”马参微微一笑,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
李仲飞沉吟道:“在下来时曾听程将军随口提过一句,飞虎军在此地不会滞留太久,好像圣上对其另有安排?”
“将军,容末将多句嘴,”马参压低声音道,“以后这天目山中只有豹卫,莫要再提及飞虎军的名号。”
李仲飞想了想,深以为然,马参又道:“将军不问,末将倒差点忘了,韩大人还真提及过将军。韩大人说圣上几次三番问起豹卫操练之事,曾想下明旨令你我加快进度,尽量早日整顿训练完毕。”
“这操练才刚刚开始……”李仲飞奇道,“催得这么急,难道圣上想要用兵?”
“将军的意思呢?”马参不答反问,眸子中有丝狡黠一闪而逝。
李仲飞嘿然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圣上让在下干什么,在下便干什么,能有什么想法?”
“既然如此,”马参轻咳一声,见没旁人留意他二人谈话,才小声道,“末将奉劝将军一句,这段时间在南营盯紧着点,最好别去京城,以免让圣上知道了龙心不悦。”
李仲飞沉默良久,抱拳道:“将军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
马参笑笑,与李仲飞把臂返回酒桌,这时彭老六和隋安已被灌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众将见二人回来,又互相挤眉弄眼一番,将矛头对准了这两位上官。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
李仲飞难得放松一回,又与飞虎军诸将甚是投缘,自然逢酒必干,直喝到二更将尽,才由马参架着回了为他安排的军帐。
第二日一早,李仲飞一行返回南营,将马参的话说给程涛等人听,又与程涛等人商定加紧操练,争取在年关之前结束,也好让士兵们吃顿安安稳稳的团圆饭。于是,李仲飞一改往日懈怠,亲自上场与士兵们一起习武练技,为士兵们做好表率。
昼夜更替,时光飞逝,一转眼又过去了十多天。
这一日训练结束,李仲飞因教授士兵“太祖长拳”,深感疲惫,草草用过晚膳便回了卧室歇息。
三更时分,迷迷糊糊之间忽听外面人喊马嘶、嘈杂至极,无数人在军营里往来奔跑,还好像有人在大喊捉拿刺客!
京城周边,军营重地竟出现了刺客,这还了得?
李仲飞大惊失色,急忙起身去看,刚推门而出,便见大群士兵前呼后拥押着一个人过来。彭老六走在人群的最前面,抹了把汗冲李仲飞笑道:“不知哪里来的莽汉,竟然夜闯咱们豹卫中军大寨,真是不知死活。”
“干得不错,没有弟兄受伤吧?”李仲飞示意将人带过来。
彭老六摇摇头,扯着那人的脖领推至李仲飞面前,那人被五花大绑的像个粽子一般,脚步一时没跟上,顿时跌跪在地,晃了晃肩膀直勾勾地瞪向彭老六,一脸的不服气。
借着火把的光亮,李仲飞见那人竟是赵崇宪,不由又惊又奇,忙厉声道:“六哥,你亲自在门外把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道:“记住,是不准任何人!”
彭老六很少见李仲飞如此严肃,急忙依令而行,不但将附近的士兵远远赶开,连跑来询问情况的程涛、谭少卿和侬语艳三人也被拦了回去。
李仲飞等众人散尽,这才为赵崇宪松了绑,请至内堂问道:“赵公子来此,为何要冒然闯营?难道有什么大事?”
“在下不想让人知道行踪,谁料将军营中戒备竟然如此森严,在下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赵崇宪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卷轴,冲着李仲飞一揖到地,哀声道,“将军,大事不妙了!”
李仲飞认出那卷轴乃是一封圣谕,心中更惊,忙扶起他道:“公子莫急,请细细道来。”
“唉,将军自己看吧。”赵崇宪将圣谕交到李仲飞手上,愁眉苦脸道,“如今能救朱大人的,只有将军你了!”
“什么?先生他……”李仲飞展开圣谕,仔细读道:“悯卿耆艾,恐难立讲,当除卿宫观,用示体恤耆儒之至意……这,这是何意?”
赵崇宪长叹道:“朱大人因上章弹劾韩侂胄,被圣上罢官了!”
“岂有此理!”李仲飞睚眦欲裂,急命彭老六备好马屁,与赵崇宪连夜返京而去,连侬语艳在后面喊他,也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