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晋的惨状所惊,赵扩忍不住脱口道:“好狠!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下此重手?”
太皇太后瞥了李仲飞一眼,沉声道:“狠吗?不使雷霆手段,怎能震慑奸佞,令其彻底打消蠢蠢之心?依老身看来,李少侠做得对,做得好!”
赵扩自知失言,忙改口道:“太皇太后误会了,扩儿指的是赵晋那厮,死到临头还想取扩儿的性命。他难道以为杀了扩儿就有机会扭转大局吗?真是死不悔改、死有余辜!”
他不敢去看李仲飞,小跑着上前将华威宏扶起,感慨道:“你又救了孤一命,孤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你我已是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理所应当,殿下何必放在心上?”华威宏深吸口气,感觉除了气血不畅并无大碍,于是摇摇头示意赵扩无需替他担心,冲赵汝愚道:“赵大人,如今祸乱已平,殿下登基……”
谁知话未说完,就听他嗓子眼“咕噜”作响,突然一口鲜血喷在赵扩脸上。
赵扩大惊失色,顾不得血雾封目,急忙将摇摇欲坠的华威宏抱在怀里,扭头大叫道:“太医,快传太医!不,快去请罗神医!”
太极殿中顿时乱作一团,李仲飞、张明浩等人同时飞扑了过来。鲁司祚距离最近,最先冲到赵扩身边,他一手帮着赵扩支撑住华威宏瘫软的身体,另一只手抵在华威宏后心,将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华威宏体内。
然而,随着真气在华威宏经络之间游走,华威宏却一口接一口的向外呛血,直到最后,鲜血中已然夹杂了许多细碎的肉块。
见状,鲁司祚长叹一声,冲围过来的众人道:“华大侠被赵晋震碎了内腑,已经回天乏术了。”
“什么?不可能!”赵扩愣了愣,抱紧了华威宏嘶吼道,“绝不可能!他刚才还好好的,你们快救他啊!”
众人深谙武学,对内功一途尽皆精通,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均暗自神伤不已。张明浩叹道:“殿下,华大侠的时间不多了,快问问他有何遗言吧。”
泪水夺眶而出,与血迹混合,在赵扩的脸上划过,又落回华威宏胸前,一滴滴、一朵朵,像极了娇艳的鲜花。
赵扩虽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哽咽着说道:“华……华大哥,你有何心愿未了,告……告诉……孤,孤一定替你办到!”
华威宏嘴唇颤动,但始终吐不出来一个字,只得将目光移向一旁,似乎想要在人群之中搜寻什么人。众人会意,忙相互散开,让他有更为宽阔的视野。
随着他的目光缓缓移动,众人也跟着逐一扫视着殿武百官,沉闷的气氛令每一个接触到目光的人都感到无比的紧张和压抑,几欲窒息。
终于,华威宏的目光不再继续移动,死死盯在一个人身上,眼中的光芒竟突然变得炽热起来,像两团熊熊烈焰。然而这团烈焰却在加速燃烧着他的生命,只一瞬,他的眼神又迅速黯淡下去,化作了一片空洞。
“华大哥!”感受到华威宏的离世,赵扩再也无法抑制悲痛,埋首华威宏怀中放声大哭,闻者无不落泪叹息。
良久,赵扩渐渐止住哭声,胡乱抹了把眼泪道:“华大哥要找的是谁?若是有仇之人,孤必将此人碎尸万段!”
话音甫落,赵汝愚上前道:“回殿下,华大侠是在找臣,而且臣应该已经明白了华大侠的最后遗愿。”
“什么?你明白?”赵扩不敢置信地追问道,“你知道华大哥想说什么?”
赵汝愚不答,转而面朝太皇太后道:“启奏太皇太后,如今乾坤肃平、寰宇清明,举国欢腾、万民拜服,然圣上沉疴念欲让贤,我大宋祈盼新君犹如久旱望甘霖、晦暗待浩日,早已望眼欲穿。固,臣赵汝愚力荐嘉王扩,顺继大统、接掌皇位!”
众人恍然大悟,省起方才华威宏的最后一句话,确是想请赵汝愚出面推举赵扩登基。于是,两班文武及李仲飞等人纷纷跪地附议,一时间,殿内殿外众口一词、呼声如潮。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色道:“如此,老身便宣布,即日起由嘉王赵扩登基为帝、另开新朝!诸位大臣要全力辅佐,若有人敢心怀异心,坏我宋室江山,国法不容!”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中,早有关礼、韩侂胄去后殿取来皇帝冕服,当着群臣的面为赵扩换上,赵扩却面容呆滞,抓着那件已被华威宏的鲜血浸透的锦袍死不撒手。众臣苦劝无果,只得再请太皇太后出言宽慰。
太皇太后略作沉吟道:“皇帝,欲成大事者必须要拿得起、放得下!老身知你重情重义,但也不可沉湎悲痛无法自拔。华大侠忠心为国、至死不渝,当以国士葬之,你……”
“不!”赵扩大声打断太皇太后的话,握紧双拳道,“孤……朕要追封华大哥为王!以皇兄之礼厚葬!”
他看了华威宏一眼,又望了望赵晋的尸体,突然叹道:“而且,如今朕已登位,朝中局势也已平定,皇太后虽然先前那般所为,但朕已不愿过于追究,想将皇太后接回宫中侍奉,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群臣万没想到赵扩登基伊始便提出赦免李后之罪,顿觉不知如何应对,相互对视一番,齐齐看向珠帘之后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道:“封王也好,赦罪也罢,这里再没老身什么事了。关礼,你扶老身回去休息吧。”说罢,兀自起身往后殿走去。
韩侂胄会意,忙躬身道:“圣上宽厚仁慈,实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
“那好,”赵扩遍视群臣,最后冲李仲飞道:“李少侠,就劳烦你替朕跑一趟,去灵隐寺知会姜大侠和何大侠,请他们不要为难皇太后。等皇太后回宫后,朕要当面感谢他们。”
“遵旨,在下告退。”
李仲飞领命欲出,刚至太极殿门口,却被铁人英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