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阵引起的混乱也阻止了李仲飞的脚步,他被潮退般退却的人群挤向石室深处。眼看距离宋义勇越来越远,他情急之下纵身跃起,试图从人群上方返回,就当他踩在一名暗影死士的肩头准备借力疾掠之时,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突然从身后拉住了他。
身形被阻,李仲飞落回地面,才发现竟是冷陵。冷陵满脸关切,小声道:“懒猪,莫要鲁莽。”
李仲飞挣扎着,想甩开冷陵的手,急道:“你拉我作甚?我还有力气,我还能战斗!”
“你不能去!”冷陵死死拽住他的手,拼命摇头,美目之中已然泪光隐现。
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枪阵已近二人身前,枪尖泛起的寒光耀眼夺目,如同无数择人而噬的獠牙。李仲飞只来得及躲开半分,就被无孔不入的第二轮长枪刺中了肩头。
剧痛传来,衣襟瞬间被鲜血染红,李仲飞嘶声痛呼,奋力将手中宝剑掷向枪阵后方的宋义勇,但被宋义勇轻易躲开。
冷陵见李仲飞仅仅一个照面便受了伤,哪敢再放任他继续逞强,急忙拽着他飞身后退。
惨叫声不断自身后传来,冷陵一口气冲回赵扩身边,就这转眼的功夫,李仲飞的脚步已有些踉跄。
罗星河迎上来为他查验伤势,愁道:“多次听赵大人夸赞你的武功,想不到连你也招架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神医有所不知,”李仲飞叹道,“你们是中了毒,我却在来庐江之前便身受内伤,功力已不足平时一成。”
搭着他的腕脉,罗星河知他所言不虚,跟了叹了口气:“难为李长老了,老夫曾对你无礼,现在想来真是无地自容啊。今日若不能全身而退,老夫到阴曹地府再向你磕头赔罪!”
“前辈切莫如此,咱们远没到那种地步。”李仲飞勉强笑笑,想缓和下气氛,却因自己底气不足,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赵扩在旁听了,神色愈发黯淡,颓然道:“难道老天真要亡我?躲藏数月、奔逃千里,难道此处便是终点?”
他环顾四周,目光自众人身上逐一扫过,喃喃道:“诸位一心报国、舍生忘死,付出的太多了。下面,该轮到我为你们做些什么了!”
一语言尽,他的脸上浮现出决然之色,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突然越众而出,对着越来越近的枪阵叫道:“宋将军,孤有话说。”
声震石室,气贯寰宇,所有人身形为之一顿。
宋义勇摆手止住枪阵步伐,冷冷的看着赵扩,一语不发。
赵扩苦涩一笑,朗声道:“宋将军,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就想要孤的性命吗?只要你放过这些义士,孤甘愿引颈就戮。”说罢,从地上拾起一柄钢刀架在自己肩头。
“不可!”众人大惊失色,纷纷上前制止。
“谁也别过来!否则孤立刻死在你们面前!”赵扩厉声暴喝,将刀刃贴紧了脖颈。钢刀锋利无比,他的颈上已隐隐现出一丝血痕。
众人不敢妄动,一个个冲着宋义勇怒目而视。宋义勇却笑道:“事已至此,你还认为有资格与本将谈判吗?”
赵扩沉声道:“我等虽误中古大海暗算,但尚有余力,若拼着玉石俱焚,你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况且你曾说过只为杀我一人而来,何必赶尽杀绝。”
话音甫落,忽听有人幽幽道:“姓宋的没那本事。”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一直没有出手,也没有作声的赵晋开了口,只听他又道:“我的人到了。”
宋义勇愣了愣,“噗嗤”笑道:“你莫非吓破了胆,失心疯了不成?”
赵晋面无表情,缓缓道:“你看不见,难道还闻不出吗?”
“闻?闻什么?”宋义勇下意识地抽动了下鼻子,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抽动着自己的鼻子。果然,不知何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就是那种湿柴在燃烧发出的烟味。
宋玉勇大惊失色,回头叫道:“不好!有人在密道外放火!”
其实无需他开口,众人此刻已明白了怎么回事。大片浓烟自密道出口方向急速涌来,数息功夫,整个石室上方已如云雾缭绕。
见状,原本气势高昂的江州兵却最先乱了起来,不少士兵已开始掉头向石室外跑去。
眼看手下心生退意,宋义勇怎甘心大好形势就这样白白葬送,慌忙叫道:“大家不要慌,咱们还有弟兄守在外面,敌人根本攻不进来!大伙儿先拿下这些反贼,再随本将出去杀个痛快!”
他本不是江州所属,危急关头,那些江州兵又岂会听他之言,不等他说完,已有人叫道:“弟兄们别听他的,再不跑全被烧死了!”
暗影死士和古大海的弟子早受够了宋义勇的窝囊气,趁机大喊大叫,江州兵更乱,“哄”的一声涌向密道,两百多人你踩我踏、互不相让,一时间竟堵在石室出口动弹不得。
宋义勇气急败坏,再无暇去管那些贪生怕死的江州兵,暴喝一声扑向赵扩,但少了枪阵的协助,他又如何能越过数位高手,近得赵扩身边?
未及数步,早有程涛和于伦联手将其拦下,冷陵随即加入战团,四人打得难分难解。
趁乱,缓过口气来的暗影死士自然不会放过报仇的机会,跟在江州兵屁股后面好一顿大砍大杀,直杀得江州兵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古大海见赵扩一方又添援军,料定宋义勇完蛋之后赵扩等人必不会放过他,他虽恨极了宋义勇六亲不认,但为自己性命着想,也只能带着弟子们上前抵住了暗影死士。
石室中的烟越来越浓,不少人呼吸不畅,开始剧烈的咳嗽。李仲飞见这样下去恐怕将两败俱伤,忙提醒赵晋道:“大人,既然外面是自己人,为何不顾里面的人死活一味放火催烟?用不了一时三刻,大火都会被呛死在这里。”
“莫慌,”赵晋十分镇定,笑道,“你稍作留意,便可发现端倪。”
“能有什么什么不同?难道这浓烟之中另有玄机?”李仲飞嘀咕一声,抬头看去,还用力抽动着鼻子。
这一看之下,倒真让他发现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