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司祚收拢阵型,将所有虎师将校召集在一起,当着李远沛的面下令原地休整,不许任何人擅自离队,违者重罚。安排完毕后,他与李远沛席地而坐,等候李良军率军赶至。
战场的肃杀渐渐退尽,密林之间只剩鲁司祚那肆无忌惮的谈笑声,听得李远沛心乱如麻,愈发对自己的判断失去了把握。
也难怪鲁司祚如此有恃无恐,早在发现郝连英拦路之时,他已让李仲飞带着龙师兵符与紫英夫妇悄然离去了,此刻三人正躲在远处的一座山丘之上,注视着战场中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郝连英被杀,其所率兵马原路退却,紫英忍不住唏嘘道:“堂堂五品知府说杀便杀了,看样子还是在郝连英求饶的情况下杀的,这李远沛果真乃心狠手辣之辈,殿下若落在此人手中,绝对十死无生!”
李仲飞和陈博深以为然,建议立刻按原定计划行动。相互叮嘱一番,李仲飞率先下山,利用密林掩护,朝着赢家庄狂奔而去。
日暮西山、夜色初降。
如血的残阳洒在断壁残垣之上,更显凄凉落寞。
穿行于瓦砾之间,回想着曾经的欢声笑语、炊烟袅袅,李仲飞不由暗暗叹息。
李党大军没能拿赢家庄如何,却在赵晋的手下变成了一片废墟。
“也许隆兴军救人心切,担心有所遗漏,才不得已而为之吧。”李仲飞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丐帮分舵渐近,那幢与周围农舍风格迥异的独院也未能幸免,几乎被夷为平地。李仲飞站在尚算完整的大门外,努力回想着小院原有的布局,经过一番仔细辨认,总算勉强确定了哪里才是柴房,因为在柴房旁边,有着进出密道的唯一暗门。
紫英曾说过,暗门丈余大小,开启的机关便是与柴房主梁相对的第三块青砖。而如今,柴房早已坍塌,只剩下小山一般的砖石堆,断梁、泥坯夹杂期间,根本无处可寻。
“这可如何是好?”李仲飞环顾左近,正想找把趁手的工具慢慢挖掘,忽闻砖石堆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嗒”声。
起先,他以为只是风吹碎石引起的碰撞,可是附近并无起风的迹象,“咔嗒”声却越来越密集,声音也越来越大,连带着整个砖石堆都开始微微震动。数息过后,突然伴随着数团烟尘腾起,砖石堆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向下塌去,瞬间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见此情形,李仲飞第一个反应便是有人从下面开启了机关。
“坏了,这么大堆砖石瓦砾砸下去,岂不伤了性命?”他忙飞身上前,准备下洞救人,却见洞中猛地窜出条人影。
李仲飞收势不住,几乎与那人撞在一起,那人显然没料到外面有人,吓得怪叫一声,凌空向后翻去,身手敏捷异常,竟是个高手。
“别害怕,自己人,我是李仲飞!”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李仲飞忙亮明自己身份。
那人愣了愣,惊喜道:“李长老,快去救殿下,古大海反了!”说罢身形一转,复又跃回洞中,接着从洞中传来他焦急的声音:“快随我来啊!”
李仲飞不及多想,跟着跳了下去,眼前的情景让他不由大吃一惊。
塌陷的大洞果然便是密道入口,借着两侧石壁上的火把光亮,只见密道中人影绰绰,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两伙人捉对厮杀,正打得难分难解。
这两伙人李仲飞有不少都认识,其中一伙是随赵扩退入密道的赢家庄暗影死士,而另一伙中竟有与他当初一起刺杀李骞的漕帮弟子。
“素闻漕帮与丐帮和天王帮早已结成同盟,为何今日却刀兵相见?”李仲飞双眉紧锁,扯开距离他最近的两个人,大喝道:“都住手!漕帮、丐帮都是自家兄弟,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他一边高声劝阻,一边试图制止众人继续打斗,然而任凭他喊破喉咙,却没人理他,甚至他分开的几拨人也在他身后重新打了起来。
引他进洞的那人跑了一段,发现他没有跟在身后,急忙折返回来,叫道:“李长老别劝了,他们根本不是漕帮的。”
“什么?那他们是谁?”李仲飞这才看清眼前之人原来是郑奎,那位无奈之下将孩子舍在聊城的年轻父亲。
郑奎闪过一记暗算,飞脚将对方踹出两丈有余,急声道:“说来话长,先去找殿下吧。”
密道中的战斗愈发激烈,不断有人受伤倒地,李仲飞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跺脚,跟着郑奎向密道深处跑去。
密道异常复杂,也记不清一路上拐了几个弯,直过了盏茶功夫,二人终于来到一间极为宽敞的石室之中。
石室灯火通明,到处是混战的人群,竟不下百余人,惊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殿下在哪儿?”李仲飞驻足四顾,愣神的功夫,已有不少人挥舞着兵刃向他杀来。郑奎替他挡下攻击,指着石室一角道:“属下离开时,殿下就躲在那里。”
李仲飞见角落空空如也,心中大急,再无暇顾及是否有误会,当即强提丹田真气,扑向了战团,但凡敢当他去路的人,均被他远远丢开。
众人惧他神勇,不敢擅拭其锋,纷纷争相避让,而他却明白,自己内伤未愈,此时全凭一股锐气支撑,一旦气衰,再想前进半步,恐怕难过登天。
就在这时,石室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惊叫:“懒猪来了!我们有救了!”
李仲飞听出冷陵的声音,也是心头狂喜,忙辨清方位,想过去与之汇合。但混战的人群实在太过密集,他试了数次,仅仅前进丈余。
正焦急间,眼前劲风骤起,两名葛衣大汉在剑光中左右扑倒,空隙中闪出了冷陵那娇美清秀的小脸。
“你没事太好了!”李仲飞下意识地捉住冷陵的小手。
两厢对视,刹那间,周围的厮杀仿佛凝固了一般,凄厉的惨叫也恍惚消于无形,天地间只剩下冷陵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美目。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厮杀绝不会因为他们的久别重逢而止歇,冷陵挥剑拨开一柄偷袭的钢刀,拉着李仲飞冲出了战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