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夏胸有成竹的样子,臧剑锋若有所思道:“旗主英明,夏侯桀如此倒行逆施,属下明日便赶往金蟾宫,请教主为水旗做主。”
“教主么?”宁夏却幽幽叹了口气,“早在商议如何襄助李后夺位的事情上,我们与教主发生了不小的分歧,从此教主便对咱们疏远了许多。今日之事就算闹到教主面前,恐怕她仍会偏袒火旗。”
“那宁姐姐方才说有人会收拾夏侯桀,又指的什么呢?”仝欣忍不住问道。
宁夏刚要回答,忽闻廊下有人敲门,原来是弟子前来禀报酒菜已准备妥当。得到宁夏的允许后,十数名女弟子鱼贯而入,将各色菜品分别置于几人面前的矮几上。
此时已是严冬,食物多以各种肉类为主,蒸鹿肉、烤羊羔、炖山鸡、焖地鼠,一时间厅堂内肉香四溢,引得李仲飞腹中咕咕作响。
宁夏吩咐弟子为在座的几人倒上酒,自己却又从弟子手中接过一个银壶放在桌案上。仝欣看见银壶,俏脸陡然色变,慌忙中冲李仲飞连使眼色,而李仲飞却仿佛已被酒肉吸引,丝毫没有反应。
等酒菜上齐,众弟子掩门退出,宁夏才举杯道:“马车日后可以慢慢向夏侯桀讨要,今日杀了许多夷人,回想起来也是痛快!来,我敬各位一杯!”说着仰首将酒喝干,又从脚边拿起一坛酒倒满酒碗。
待众人喝过,宁夏又说道:“这次虽是夏侯桀设计,但仍能看出本旗防御之漏洞。剑锋,明日你便亲自安排,将防务延伸至破虏寨附近!”
臧剑锋正将一只鸡腿塞入嘴里,闻言忙喝了口酒,起身道:“旗主,本旗一直防卫山梁以南区域,如果冒然向北延伸,恐遭教主忌惮。”
“哼!自山梁向南一马平川,若敌人来犯,不过半个时辰便可直抵蓝水寨下,何谈御敌?”宁夏冷哼一声,“你自管依我命令行事,教主那边我会亲自去说。”
见宁夏态度坚决,臧剑锋不再多言,盘膝坐下自顾吃喝起来。
宁夏又看向大快朵颐的李仲飞,笑道:“你便是木子风吧?”
“在下正是木子风,”李仲飞把油乎乎的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两把,躬身一揖道,“见过宁旗主。”
“今日你的表现很好。”宁夏上下打量了李仲飞一番,点头道,“你与剑锋临危不乱,仓促间竟能想出如此缓兵之计,实在难能可贵啊。”
李仲飞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宁旗主谬赞,以车队拖延夷人撤退的计策实乃臧兄所想,在下只是瞎打误撞罢了。”
“是你做的便是你做的,有什么好客气的?”宁夏柳眉微皱,狠狠瞪了李仲飞一眼,却随即又笑道,“不过你不居功自傲,真是十分难得。”
宁夏一笑一嗔,变脸如此之快,让李仲飞有些无所适从。臧剑锋见他发呆,在一旁笑道:“旗主说话做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木兄若再谦让,反而显得见外了。”
李仲飞忙道:“巾帼不让须眉,宁旗主真性情中人。”
话音未落,宁夏又皱眉道:“说着说着你又来了,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就是嘛,”臧剑锋举杯笑道,“木兄本就是五毒教后人,此次归来,莫要把自己当做外人啊。”
听臧剑锋提及五毒教后人,宁夏抿了口酒道:“木兄弟,不知木老旗主近来可好?”
“多谢旗主挂念,”李仲飞偷眼撇着宁夏的脸色,尽量使自己装得若无其事,“家父身体一向硬朗。”
“是吗?”宁夏用小刀割下一片鹿肉细细嚼着,忽又问道:“我曾听闻木老旗主离开五毒教后,便一直隐居于鄱阳湖畔,不知是真是假?”她的语速很慢,说话间还不时用刀刃轻轻敲击桌案。
随着“叩叩”的敲击声,李仲飞只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深吸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朗声道:“在下小的时候便随家父远赴关外,从来没有在鄱阳湖附近居住过,宁旗主恐怕弄错了。”
“恩,说的也是,鄱阳湖离此不远,木老旗主既然归隐,自然不会挑在自家门前。”宁夏轻抬玉臂,将一缕乱发拨于耳后,嫣然一笑道,“今日夷人之战,你当居首功,我定要敬你一杯。”
李仲飞此刻已被宁夏唬得心里七上八下,听闻要敬酒,下意识的向仝欣看去,正瞧见仝欣也在冲他频频使着眼色。
端着桌案上的银壶,宁夏缓缓走向李仲飞。李仲飞不敢直视,忙将自己的酒碗一口喝干,躬身道:“在下汗颜,不敢劳烦宁旗主。”
哪知宁夏脚步不停,一直走到李仲飞身边,笑道:“木兄弟,这杯酒必须由我亲自斟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仝欣突然笑道:“宁姐姐,让欣儿替您为小风哥哥倒酒吧。”
“是吗?”宁夏回眸望去,目光中闪过一丝怒意,吓得仝康急忙将仝欣拉回毡垫。
趁着宁夏扭头的瞬间,李仲飞已将药丸塞进口中,暗忖道:“幸亏欣儿机灵,不然与宁夏距离如此之近,想服药而不被其察觉,简直难过登天啊。”
药丸入口即化,如一道甘泉自咽喉直冲小腹,在腹间稍作停留,便又化作无数溪流涌向四肢百骸。数息之间,李仲飞只觉全身经脉一片清凉,每一次呼吸,均使得精神大振,仿佛耳目都比平时敏锐了许多。
方才他已饮了不少酒,这一下竟全被药力驱散,就好似滴酒未沾一般。他不由在心中啧啧称奇:“果然是醒酒的良药,欣儿真是处处为我着想。不过她却低估了我的酒量,区区三五碗又岂会醉倒我?”
李仲飞正自感受着药力带来的舒泰,却没注意到宁夏已将银壶中的酒缓缓倒入他的碗中。待酒碗盛满,宁夏轻咳一声道:“木兄弟,饮下这杯酒,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莺声如耳,李仲飞如梦初醒,有些受宠若惊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他甚至都未在意宁夏敬酒之前,银壶中的酒为何自始至终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