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早已谢尽,枝头团簇着些红艳艳的小果子,瞧着喜人得紧。顾澜咧嘴一笑,伸手摘下一团小果子,放在手里拿袖子擦干净,丢进嘴里一个,一边嚼一边说:“我本是来找你的,来了才知道你早就走了。不过我找着我未来嫂子了,这趟也不算白来。”
顾渊一顿忽略了顾澜话中的后半句,拧着眉说道:“胡闹。”
顾澜习惯了顾渊的冷言冷语,她呵呵一笑:“你回来干啥?是舍不得嫂子不?放心,这回我陪着她一块进京,定不会让她受委屈。你要不要见她,她就在外头。”
顾渊继续忽略妹子的某些话,点头说道:“你速回京,不要让义父担心。”
“别这么严肃嘛,一点都不好玩。”顾澜啧了一声,顺手将啃剩了核的海棠果子丢到地上:“你再这么冷冰冰的,到时候吓跑了嫂子,看这辈子你不打光棍去……唉唉,说真的,你眼光不错啊,嫂子人不错,就是……就是怕是不能生。”
顾渊眼神微变:“你说玄薇?”
顾澜乐了:“我还能说谁呢。她大姨妈……咳咳,葵水至今未来,不晓得是哪里有问题。不过看她样子也不大,说不准回京后好好调理下身子,就没事了。”她说到这里,多看了顾渊两眼:“我说,回京后你可得多为你媳妇说说话。虽然说,这些年为了你的婚事,义父义母早就看开了,你娶个啥他们都会同意……可是玄薇毕竟出身不高,你得给她长长脸,不然她肯定要造诟病,京里小人可多。”
顾渊抿了抿嘴,表情里露出一丝疑惑。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让他跟那只兔子凑成一对?吴老是这样,连亲妹子也这样?
想到吴老,顾渊心忽然微微软了一些。吴老去了,玄薇在这世上算是半点依靠都没有了。
“赶紧回京。”顾渊丢下一句,准备转身离开。顾澜伸手想要拦他,却没有拦住,望着自己哥哥提气翻墙的身影,顾澜撇了撇嘴。
这样的老哥,还真是无趣。
顾澜心里嘀咕着,一边吃着海棠果子一边往外走。更拐过回廊,她便瞧见不远处等着的玄薇。顾澜眯眼一笑,朝玄薇招了招手:“后头有海棠果子,可甜了,你吃不吃?”
玄薇脸都绿了。
“你不是出恭去的!”刚拉稀完了就吃,你是直肠子么!洗过手没就摘果子吃!
顾澜这才想起这一茬,她打了个哈哈,将海棠果子放在怀里,跟着玄薇走了出去。
虽说后日启程不算紧急,可毕竟要办许多手续,所以这一日玄薇三人也实在忙成了个陀螺。这一夜,三人早早就洗洗睡去了。
启程当日一早,天还未亮,坝头镖局便带着马车前来收镖。玄薇将家里的一点点行李放上车后,带着一众人去了红藤馆。将师父的遗物,以及红藤馆里的书籍等物全部装上了车,玄薇望着空荡荡的红藤馆,心里仿佛这空屋一般空荡荡的。
本以为得在这里过大半辈子,可谁知才一年就要离开,往日热闹非凡的红藤馆,如今药童散尽,师父逝世,竟就剩了她一个。
她暗暗长叹一声,郑重将红藤馆给锁了起来。
“师妹,这牌匾可是师父墨宝?”贺白卿忽然抬头,指着红藤馆小门上的牌匾,问道。
玄薇抬头一看,点了点头:“都忙忘了,还有这块匾……师兄,若是可以,这块匾就送给我吧,好么?”
“你若要拿去便是。只是……你要这块匾做什么?”
玄薇轻轻一笑:“我想,等跟你将师父的骨灰送回京城安葬之后,我就找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开个医馆……到时候医馆就挂师父的这块匾,还叫红藤馆。”
顾澜一听,就急了:“哎哎哎,不对啊。你不是进京就要嫁人么?怎么还要离开京城呢?”
玄薇愣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
顾澜连比带划:“你心上人啊!不是在京城么?你去京城不去找他么?”
玄薇顿了顿,看向顾澜的眼神有点怪异:“……澜姑娘,我何时跟你说过,我心上人在京城的?”
“……”糟糕,说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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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辆马车,其中两辆带着玄薇的镖,一辆是容少主他们镖局的东西,还有两辆马车,分别坐着容少主、贺白卿,还有玄薇和顾澜。
另外还有八名镖师,五人包括荣天荣在内,分别驾着五辆马车,剩余四人,两人拿着镖旗在前骑马开道,另有三人骑马在后垫尾,一行人浩浩荡荡,顺利出了乌坝城。
马车里晃晃荡荡,玄薇抿着嘴,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顾澜则厚着脸皮坐在一边,手里一边给玄薇剥着桔子,一边念念叨叨地解释:“我真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啊,这不是实在是太巧了么,一开始谁知道你是季玄薇呢。你别气了嘛,来来来吃这个桔子,可甜可甜了!”
玄薇不想理顾澜。她竟然就是顾渊的妹妹!
天啊,她还曾对她说过,自己对顾渊的那点小心思……每每想到这里,玄薇就羞得恨不得立马钻到地底下去。
她也是蠢,京城人士,姓顾的,还知道那么多顾渊的事情……她怎么就想不到,这个姑娘跟顾渊有关系的!
顾澜小心翼翼看了眼玄薇,心想可不能再得罪她嫂子了,于是屁股挪了挪,又往玄薇身边凑了凑,一脸狗腿说道:“还生气呢?要么这么着,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呗。没省着力气,别打脸就行。”
玄薇眨了眨眼,呼出一口气:“也……也不是气你。就是没想到你的身份。”她说到这里,脸红红地扭过头去:“我是对你哥有……有好感,可是你别跟你哥说。”
“嘿,这有啥的呀。你别担心啦,我哥肯定对你有意思的,没跑哒!”顾澜松了口气,笑得春光灿烂:“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就是我哥这二十多年来,唯一一次连续三回写进家书里寄回家,跟义父义母和我提起过的姑娘!以我哥那种木头人性格,能关注一个人关注到这个程度,就根本不可能只当你是个朋友!你不是也说过,我哥收了你的荷包么?这不就是收了你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