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美好的明天……”
江楚天微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但沈天晴却没有喝下杯中的酒。
江楚天有留意到，心里忍不住想：她还是舍不得那个孩子，哪怕她已经决定顺从地接受手术，却仍然害怕伤到它。
“我有问过医生，手术很安全，它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感觉……”
眨了下眼，沈天晴有些惊讶地看着江楚天，似乎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去问这个。
“谢谢你安慰我，我知道，我不会让它受到痛苦……”
沈天晴低声说着，抚着仍然平坦的小腹，微微笑着。
那种笑容，江楚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很温柔又好像很圣洁，就像是圣母像一样——或许，那就是母亲的笑容。
忽然间，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头有些昏，又好像有些恶心……
只是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
这不是因为负疚感而产生的不舒服，而是中了招。
“小晴……”他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沈天晴。
她的笑容，在他的视线中渐渐模糊。
“不，不可以——”江楚天大声吼着，扑上去抓住了沈天晴的手臂。
沈天晴没有闪避，任由他抓着她的手臂，甚至还在他脚步不稳时扶住了他。
“你、你如果敢离开，我就是找遍全世界都会抓到你——沈天晴，你休想……”
喘息着，江楚天脚软地往下滑去。
沈天晴扶着他，慢慢坐下身，俯下头，轻轻地吻在他的唇上。
他能感觉到她的唇是冰冷的，能听到她在低声呢喃：“别了，我的爱人……”
但，身体却再也动不了，没有办法抓住她，只能任由她抽身离开他……
他最后的记忆，只是她决然的背影。
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等到江楚天醒来时，已经是黄昏。
虽然头脑仍然不是很清醒，连手脚都仍然觉得无力，但江楚天爬起身第一声喊的却仍然是：“小晴——”
大声喊着，他惶恐四顾，却没有发现到沈天晴的身影。
厉声大叫着，他往船楼那边跑去。
脚步趔趄，几次都差点跌倒。
终于，有人听到他的喊声迎了上来。
根本没有看清来的是谁，江楚天急急地抓着对方的肩，“小晴呢？我太太在哪儿？她在哪儿？”
“让雷诺太太？不是和您在甲板上吗？”那个大副也是吃了一惊，“让雷诺太太说和您二人世界，不让我们去甲板打扰的——发生什么事了？让雷诺先生？”
“她、她不在甲板——给我找，马上找——让所有人都去找，我一定要找到她……”
疯狂地大叫着，江楚天出动船上所有的人，把整艘邮轮都找了个遍。
但是，仍然没有找到沈天晴。
虽然有想过沈天晴一定是走掉了，但真的听到这样的结果，江楚天仍然很是沮丧。
“回巴黎，返航——不，调监控，是什么人接走了她……”
“您说什么？让雷诺先生，今天根本没有任何船只接近我们的邮轮……”
“啊，这里——先生，你没有看到这个录像吗？”
因为一个船员的大叫，江楚天才知道在桌子上居然还架着一只v8。
那是沈天晴录下的。
倒回最开始，是沈天晴在摆弄v8，对着镜头，她在微笑。
“嗨，楚天，你应该醒了吧？如果你在看，那一定是已经搜遍整条邮轮了——不过很可惜，你应该是找不到我的……”
低下头，沈天晴微微笑了下，“我知道你一定很失望。但，除了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没有想过，我们会是这样不愉快地结束。我也不想的……”
眼里有了泪光，沈天晴却没有哭出来，仍然是笑着说：“我很想离婚，但你那样固执，我真的很怕——看到你和爱丽丝在一起，我真的是绝望了。我知道，你可能只是为了气我，但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你不相信我，一心只想惩罚我，但我真的没有做错任何事……”
“对不起啊，我真的累了，我想离开，到一个再没有烦恼没有痛苦的地方——我会和我的孩子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你知道，我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
抹了抹眼角，沈天晴站起身，目光却仍一直望着v8，“你恨我吧！我对你不忠，欺骗你，背叛你，不管你怎么想，都是事实。所以恨我好了，不要想我，也不要留恋——未来，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人……”
转过身去，沈天晴慢慢走向栏杆，背对着v8，扶着栏杆，在迟疑片刻后，爬了上去，伸开双臂，忽然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在看到沈天晴跳下船的那一瞬间，江楚天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在他身后，有船员发出倒抽气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大声叫道：“叫海上搜救队——天啊！快，叫搜救队……”
江楚天却没有动，他只是呆呆地看着v8，虽然那上面再没有沈天晴，只是一直是蓝天白云甲板，如同一幅静物画般没有太大的变动。
但他就是一直盯着，好像只要他盯着，沈天晴的身影就又会出现在那上面。
但，没有用。
沈天晴再也没有回来过。
虽然已经是黄昏，但邮轮上却反倒喧闹起来。
不过半个小时，海上搜救队的直升机就已经到了。
乔的电话打了过来，但江楚天却根本没有接。
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餐桌前，如同石化了一般。
一整夜，他连动都没有动过。
哪怕身边人声鼎沸，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在黎明时，搜救队终于放弃，他们的长官亲自来见江楚天，带着的，是一幅刮破的裙摆，还有一只鞋。
“让雷诺先生，这是刮在船边上的裙摆，我们的队员在附近水域搜索了很久，就只发现了这只鞋——真的很抱歉，可能您太太已经被海水冲到了别的海域——我们已经尽力了。”
银色的皮鞋，小巧精致的高跟……
他记得这双鞋，也记得沈天晴穿上这双鞋时，说过“可惜不是透明的，要不然就像是灰姑娘的水晶鞋了。”
接过那只被海水泡过已经发皱的鞋子，江楚天忽然就笑了。
把鞋子抱进怀里，他低声道：“没有找到尸体是吗？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死——我知道，他只是离开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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