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沛眼睛立即酸了,他知道她还心存芥蒂,心中难受的很,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半天,才道:“是我鲁莽了,不该让你应战的,反倒叫你受了诽谤,引那豺狼之人惦记。”
傅倾颜只是笑了笑,道:“还未用早膳吧,杏雨,再端些过来,服侍皇上用早膳。”
杏雨应了一声便去了,小豆子忙跟上,急道:“杏雨姑娘,怎么敢劳烦姑娘,让我去吧……”
杏雨淡淡的道:“娘娘吩咐下来的,我怎么敢怠慢,公公还是去服侍皇上吧,这些活,我都做惯了。”
说罢已经跑了。
小豆子怔了一怔,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她,最终的结论还是在于皇上身上,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只好回去守着。看着萧沛默默的看着傅倾颜,傅倾颜看着碗,两人竟相对无言。
这是什么状况,还有完没完了。小豆子看了都觉得万分的心塞。
早膳端过来了,傅倾颜忙给他盛了一碗,萧沛那句我自己来的话又给吞进了肚子里。
接了过来,默默吃早饭,心中有千言万语,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到最后,萧沛实在忍不住,握紧她的手道:“颜颜,是我不好,这件事叫你为难了……”
傅倾颜一笑,道:“我是皇后,自然要承担我作为皇后的义务,这是应当的。”
萧沛更是难受,“这本不该是你承受的,我却……是我无能。”
他心中万分难过,他曾经想过,以后就让傅倾颜好好的在自己身边过着一些顺心的日子,可是如今,却总是叫她为难。
萧沛哽的厉害,道:“终究是我负了你。”
“说什么负不负的话?我也没怎么样,况且,我心甘情愿。”傅倾颜反握住他的手道:“你别总是这样想,我很好,真的很好,你不要总这样小心翼翼……”
“可是我很怕,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了隔阂,不再像以往一样……”萧沛红了眼眶,道:“颜颜,不要总将你的心给封闭起来,我很怕我们之间生分了。我觉得你始终与我有隔阂,而我也总是走不进去你的心……”
萧沛红着眼圈,怔怔的看着她,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是我真的有什么疑心病,我总觉得你有我不知道的秘密,而你所有的秘密,我都不知道,我害怕,害怕失去你,更害怕不懂这样的你,而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颜颜,你可知我的心慌……”
“为什么你总要将你的心封闭起来,你这么做,让我无所适从……”萧沛的手握的很紧,眼露出一股傅倾颜从未见过的惶恐之意。
傅倾颜心中越紧,眼中一酸,她知道她与萧沛的问题出在哪儿了,一遇到难题,她就会固步自封,自我保护,而却从未想过去与他共同面对曾经的问题。
她眼中又酸又疼,心中又难过,又说不出的煎熬,到最后动了动唇,喃喃道:“……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多活过一世……”
“……什么?!”萧沛瞪大眼睛,手下意识的握的很紧,然后牢牢的盯着她的嘴巴,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不可思议吧?!”傅倾颜道:“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曾经以为若是有一天要与萧沛说这些时,她一定是激动的,然而却万万没有料到,心情竟是这样的平静。
她无条件的信任着她,所以不担心他会惊骇莫名,或是有什么其它的负面情绪。
傅倾颜十分平静,仿佛在述说一个久远的故事。
“我曾多活过一世,以傅倾颜的身份,前世,我作为傅绵锦的滕妾一同嫁入靖王府……”傅倾颜道:“从心理意义上,或是从记忆上,我做过靖王的侍妾,或者说,是连侍妾身份都没有的陪嫁……”
萧沛整个人都呆滞了,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他甚至无法想象她与靖王有过情,他想到她鸠杀靖王时的难过和坚决,心中恍然若失,下意识的手越握越紧。
“后来在靖王府获得独宠,靖王对我说,以后他若为皇,许我为后,要我帮他夺嫡,而最大的障碍是你……”傅倾颜的语气十分平静。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萧沛的唇开始在颤抖,眼露痛苦,喃喃道:“不要说了,颜颜,我不逼你,你不要再说了……”
“既然开了口,不如说开也好……”傅倾颜道:“这秘密本来能在我心里隐藏一辈子,可我既然说了,自然不能有所保留。”
萧沛怔怔的看着她,她的眸中似什么也没有,也似什么都经历过的淡然冷漠,让人心慌。
“我信他了,所以,听他的安排,去与你见面,不用想也知道,果然引的你放弃了太子之位,而他也终于登基为帝……”傅倾颜淡淡的道:“他登基后的第一天,就将我拉进冷宫,后又被关入地牢,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是被傅绵锦削成人彘,慢慢折磨死的,后来你也死了,死在宗人府,他不仅没有遵守承諾,还拼命的抹去过去所有不光彩的存在,包括我,包括你,你曾有的太子之位,让他如坐针毡,我没想到,他反悔了,也没有放过你……我死后灵魂几年未散,充满怨气,一直呆在这座宫城,困在这里,后来有一次去过傅府,那时,娘亲和哥哥也被折磨死了,而他也忌惮傅府,再次发狠,将傅府全家抄斩……你知道我是怎么重生的吗?!大约是连老天都受不了我冲天的怨气,才让我重来一次……”
“怪不得……怪不得你那么恨傅绵锦,那么恨靖王……”萧沛喃喃着,恨不得也让傅绵锦死无葬身之地,鸠杀靖王,毁去他所有的一切。
“你是不是觉得我重生后利用了你……”傅倾颜道:“前世我对不起的人是你,重生之后,我本不想与你搅上关系,没想到哥哥却多此一举,萧沛,我唯一没有利用过的人是你,前世有,这一世,没有……”
萧沛想到她初始与他见面时的逃避,心中也是一酸,道:“你竟经历了这么多,怎么熬过来的……”
“慢慢的,过着过着就过来了……”傅倾颜道:“只是感慨命运,很无常。若是没有你,只怕我如今也不会过的这样好,萧沛……”
傅倾颜道:“我就像一颗无根的浮萍,初重生时,太恨太恨了,只想要报仇,后来改变娘亲的命运,叫她争宠,她获得平妻之位,而我也知道,傅家早晚不会被皇家所容,娘亲成了平妻,我更怕她会受连累,我本想着这一生也嫁入靖王府,坏了他所有的好事,只是却没料到半路还是杀出了你……”
“是你我缘份未尽……”萧沛道:“你傻不傻,入过火坑一次,还想要再入火坑一次吗?!”
“人重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弥补以往的过错吗,我想过毁了他,将一切你曾失去的,还给你……”傅倾颜道:“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矫枉过正,”萧沛道:“你真是一个傻瓜,让人心疼的傻瓜。”
傅倾颜眼睛红了,萧沛喃喃道:“我很幸运,很幸运,颜颜,这些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以后我们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可好?我们好好过日子,两辈子才等来的缘份,我不想,莫名其妙的也失去了……”
傅倾颜点点头,眼圈红的厉害,心中也渐渐的升起一股丝丝的暖意。
“可怨我逼你说出来?”萧沛道。
“怨,我本打算一辈子都不说的……”傅倾颜道。
“我很庆幸你能说出来……”萧沛道:“从此以后,我们才能毫无秘密的无芥蒂的一起生活下去,颜颜,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这样了,可好?!”
“好。”傅倾颜暖暖一笑。
萧沛安慰了她很久,直到小豆子催了,萧沛才恋恋不舍的去了前殿与群臣午宴,并且庆祝,大臣们十分高兴,虽一夜未睡,但却在殿中觥筹交错,个个脸上生光,大谈大败异族的那种自豪。
只有萧沛有点心不在焉,他坐在丹陛之上,捧着酒杯发呆,偶有大臣来敬酒,他也会喝上一口,然后继续发呆。
其实他心里有点酥酥的密密的痛痛的麻麻的,他发现自己不是对傅倾颜说过的事觉得惊骇,他更吃惊于自己心里涌上来的叫一股嫉妒的情绪,纠结在心中,哪怕嫉妒的对象,是一个已死之人。
萧沛心中果然难受的很,似乎又十分懊恼,他无法问傅倾颜对靖王还有多少感情,或者问她对自己有多少感情。
这是一个禁忌的问题,问了,就会让他们之间再次走入僵局,可是,他却该死的十分在意。
他也不在意龙冠了,十分烦恼的拽着玉珠帘,手指表示着心里的纠结。
又嫉又恨,又痛又麻。
他直到现在都不觉得匪夷所思,只是,莫名的心头至宝心中有人的那种感觉,十分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