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十分震怒,一想就冷笑不已,“好一个傅卿,让朕成全他与林氏的夫妻之恩,简直可笑至极。”
“只怕天下人还要称赞他仁义呢,陛下逼死臣妻这一条,怕是也洗脱不掉了……”大太监道。
“哼,他怎么不说林氏羞愧自缢身亡呢?!”宣帝道:“这样不是更好作戏?!”
“这样太假,旁人只会认为是傅太尉逼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发落到兰氏头上,最好不过,只是这样一来,陛下与兰氏的事,怕是又会被人记起提起了……”大太监道:“老奴一直以为傅太尉与兰夫人到底是有情份的,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看似有情,却十分无情……弄死了林氏,只怕一个处理不慎,兰氏的命也休矣……”
宣帝咬牙冷笑一声。
半晌后,果然将林氏遗体给抢了回来,只是林氏差一点被火化。这速度实在太过着急了……
“竟然抢到了?!”宣帝有点不敢相信,怀疑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那老狐狸既做万全准备,怎么会让他给抢到了,怕是故意为之的……
他忙派人去查验了林氏遗体,早有御医回道:“陛下,林氏中毒身亡,其毒与秘药十分相似……”
砰……宣帝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情急之下就碰翻了御案上的杯子。
“陛下……”大太监忙上前帮他擦拭身上的茶渍。
“他是故意的,他这是向朕扬威……”宣帝大怒,道:“秘药一定落到他手上了,他这是借林氏之事告诉朕,威胁朕,好一个傅太尉,好一个心机颇深的傅太尉!”
“陛下,傅太尉说此事与兰夫人有关,只怕这其中定有隐情……”大太监道:“依老奴之见,傅太尉,怕是一方面告诉陛下秘药还在,一方面却想将这秘药一事扯到兰夫人身上……这其中定有深意,陛下可要小心提防,这傅太尉的缜密心思,真是深不可测啊……”
“呵……”宣帝连连冷笑,道:“朕就知道,他这是想将所有都推到兰氏身上,来看朕对兰氏的反应……”
“陛下,现在该当如何?!”大太监道。
“还能如何,天下人都夸赞他的仁义事,朕能定他的罪吗?!”宣帝怒道。
“傅太尉果真老谋深算,到了这一件事上,陛下竟是什么也不能做了,只能息事宁人……”大太监道:“若是大动干戈,旁人只会以为陛下是因兰夫人之故,不管是对兰夫人发不发难,天下人都会以为是陛下想要……洗白自身。这么一想,竟是什么也不能做……因这旧闻,陛下竟然手足被制……只是现在不动,以后傅太尉若是故计重施,只拿兰夫人作前锋,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越是有前事,兰夫人却是越不能杀的……不然,就坐定了以往的丑007闻之事了,天下人只以为是陛下心虚……”
“这兰氏倒成了老狐狸的挡箭牌……”宣帝冷笑着沉吟了一声,道:“朕还算计不过他?!传旨下去,林氏虽是逆贼之亲族,但念其与傅太尉十几年夫妻之恩,可令其厚葬,不褫夺封号,留其诰命之封。以安忠臣之心,饮此。”
“是……”大太监听了忙命执笔小太监写下御旨,宣帝亲自盖上御印,命人去传旨了。
“他若要装,朕便陪他装,给他留一个体面又如何,不过是个死人……”宣帝道:“朕还不至于与一个死人计较。”
“傅太尉卑劣之心,竟拿兰氏一个女子做挡箭牌,陛下,偏偏她与陛下又有流言,这兰夫人可是碰不得,杀不得,实在难办!”大太监道。
宣帝也是愁眉苦脸。
“不过陛下,老奴倒有一个好法子……”大太监笑着道。
“说,别卖关子……”宣帝道。
“依老奴看,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求婚,不若现下就给太子殿下与傅倾颜赐婚,这样一来,陛下与兰夫人便成了亲家,那些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二来,也可冲一冲喜……”大太监笑着,忽觉气氛不对,抬眼一看,但见宣帝死死的盯着他,满眼厉色,如刀如箭,他忙跪了下来,伏地道:“陛下息怒!”
“哼,朕看你是谋筹已久……”宣帝怒道。
“陛下开恩,老奴不过是怜惜太子殿下一片,一片真心……”大太监道。
“你也觉得这京中充满血腥之气,需要冲喜了?!”宣帝道:“现在京中议论纷纷,说朕杀孽过重,你是否也是这样想的……”
“陛下,老奴之心可昭日月,陛下可别冤枉了老奴啊……”大太监涕泗横流道。
“算了,起罢,瞧你胆子小的……”宣帝冷哼了一声,道:“若赐了婚,这傅太尉可也是朕的亲家了,呵,也不知会有多少朝臣巴结于他,他好结势呢……”
“请恕老奴直言,这样一来,反而能测一测朝臣之忠心,但凡巴结傅太尉的,大可不必重用……”大太监笑道。
宣帝沉吟不语,他知道,所有的麻烦已经处理完了,现在最大的麻烦便是傅太尉,既然他与傅太尉之间的局势避无可避,倒不如……
“朕考虑考虑!”宣帝道:“你这老东西,倒是越发的惦记太子了……”
大太监大喜,便笑着道:“老奴知陛下思念太子之心,如此赐婚一举,倒也能安一安远在江南的太子之心,拉近陛下与太子殿下的父子关系……”
“巧舌如篢!”宣帝不禁笑了,想到太子,心情这才好了些。
大太监看宣帝已经冷静下来,心情好了不少,便心知这婚事怕是成了一半了。陛下既已松口,只怕破局之时,便是赐婚之日。
兰夫人之事,确实如哽在喉,不得不破。
不然这傅太尉更不知会再做什么夭蛾子出来。
匆匆的在胡府吃了一顿便饭,傅宇恒和傅倾颜便起身告辞,胡老太医送了出来,道:“老夫知你们思母心切,便不多挽留了,只是回府之后还要用心休养,药要按时吃……”
“多谢胡老太医为我们兄妹用心……”傅宇恒道:“实在不胜感激。”
胡老太医笑着扶起他道:“快起来罢,以后多来走动走动才好,筱竹,你也是……”
筱竹有些不舍,道:“义父,我回去了,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胡老太医笑了捻了一下胡须,不舍的道:“回吧……”
三人上了马车,马车行走很远,回头看时,发现胡老太医还在原地驻足,筱竹眼睛一酸,忙又拭了去。
“姑姑,终有一日,姑姑定能承欢胡太医膝下,以尽孝道!”傅倾颜道。
筱竹点头。
“胡老太医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便要告老……”傅宇恒道:“到时姑姑便置一宅子,日日孝敬着他,岂不是好?!”
“嗯。”筱竹笑了,道:“义父年岁大了,到时便是不便回乡,如此安排也好……”
这样一想,心情便轻松下来,匆匆的回了府,便发现府中气氛十分不同。
进了金兰院,司琴便匆匆的过来了道:“筱竹你可回来了,快让少爷和姑娘去劝慰一下夫人,夫人自下去地牢一趟,回来后连话也不曾说……可急坏我们了……”
三人一急,便匆匆入内。
“娘亲……”二人忙冲了过去。
“恒儿,颜颜……”兰夫人一喜,这才坐了起来道:“恒儿,你的伤真的不要紧了吗?!”
“不要紧了……”傅宇恒摇摇头笑着道:“娘亲,你呢,你去过地牢了?!”
“嗯,送走了太太……”兰夫人道。
傅宇恒一急,道:“娘亲糊涂,父亲这一举,分明是想立娘亲于险地,他倒是会谋算,这样一来,娘亲可替他背负天下骂名了……”
“我不在乎名声不名声的,都已经坏成这样,再坏一点又何妨,只是这么多年,我必须去送她,亲自将毒酒递给她,才能甘心……”兰氏心中一叹,道:“只是原本以为,会开心,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呢,只觉得人生怪无趣的……”
傅倾颜抱紧她的手,道:“娘亲,还有我和哥哥,人生哪里无趣了?!”
“嗯,一时钻牛角尖了,罢了,不想了……”兰氏笑道:“你们回来就好……”
“娘亲还要回寺中吗?!”傅宇恒道。
“暂不回,有些事情,必须要处理……”兰氏笑着道。
傅宇恒道:“娘亲回来也好好调养些身子,寺中虽清净,到底清苦。”
兰氏点头应下。
“林氏的遗体如何了?!”傅倾颜道。
兰氏道:“这我可没过问……”
司琴上前道:“我日日守在府中,这些消息倒能听到一些,刚刚老爷便让太太去火化,不过宫中来了人,将太太的遗体要走了……”
傅倾颜脸色一变,道:“娘亲,林氏所中之毒,是什么毒?!”
“你父亲给的……”兰氏道。
“糟了,父亲这是想将密药一事栽到娘亲身上……”傅倾颜道:“林府一事,皆因秘药,只怕,陛下并未找到,已生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