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的哗哗水花喷溅在衣衫上,她接住了一捧,拍在脸上,泪水不自觉地泛滥。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委屈,却又说不上来。
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眼圈微红,脸上的妆容被水冲淡,留下白一块红一块的印迹。她随手抽取台案上的纸巾,一点点擦拭着。
她的思绪很混乱,本以为很坚强,不想触及此事竟会痛心到流泪。
一个身影急匆匆一闪,迎面撞上她的肩头,将她撞到在地。
“对不起,你没事吧?”一名男子跑出几步,又返了回来,想将她搀扶起来,却无从下手。
“周晓萱!”面前的一身商务套装的男子惊讶着。
“您是?”她挣扎着,扶着跌痛的部位,慢慢地站立起来.
“你还记得坐在你后桌的张兆鸣吗?那个时不时想揪着你的马尾的后桌?”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有点迷茫,仔细地打量着他,回忆着什么。
“张兆鸣,这个没有多少印象!”她躲避开他,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骗子多,谁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有意自来熟的。
她退一步,他近一步,直接将她逼到贴在墙壁上,他还不肯放过,一步步靠近。
“你想干嘛?”她恐惧地唤着。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他扶着墙,将她困在里头。
“你再这样,我喊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鱼死网破。
“你说什么?我只不过学着当年的那一幕,你还记得吗?”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
“神经病。”她用力推开他。
“周晓萱,我以为你出国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他站直了身躯,眼中的目光柔和。
“张兆鸣,你神经病,你这样做合适吗?我以为遇见流氓了。”她上前又推了他一把。
他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一手插在裤兜里:“认出你的后桌了吧?走,到哪里坐着聊聊。”
“改日吧。我正在找我的同来的朋友。”她礼貌性地拒绝了。
“哦,也好。那我怎么联系你?”他迷惑着。
“这个...”她也不知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好。
他见她拘谨,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有什么不方便的话,...”
“这倒没有。还是微信联系好了。你有纸笔吗?”
“没有,没关系,我用这个记着。”他画了几下屏,递到她的手上。
她输入几个符号,就将原物奉还。
“我还有事,那就先走一步。”她摆摆手。
他也跟着摆摆手。
她下到二楼的美容中心,让ALA帮忙呼叫一下不见踪影的宁妤孜。
三楼的心理美容院,她不敢再去踏足,不仅仅因为她的心事被一语道破,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情不好,心里堵,害怕那个年轻男子了解她的更多心事,乃至以为好心地想要帮助她忘掉殷常晨,这个隐藏她心底三年的思念。
宁妤孜没有呼唤上,倒是来了一个令她心塞的人,那个心理美容院的那位婀娜多姿的接待。
“你好,周女士,这是您的包。请接收。”美女接待款款而至。
“十分感谢!”她随口答着。
“院长特意让我带句话,等待是漫长的。”临离开时,她低声对她说着。
宁妤孜匆匆赶来时,看到她呆滞地坐在美容中心的绣花靠椅上。
“萱萱,怎么了?你不是同我一起去的美容院,一会儿工夫出来就看不到你的人影,我以为那家美容院是黑店,你被绑架了!”宁妤孜拍着胸口,脸色煞白着。
“妤孜,没事了。我内急,去了洗手间,出来时就到这里来了。想是迷路了。”她答得语无伦次。
“什么迷路,那么多标识,你又不是不认识字,你蒙我吧!”宁妤孜满是怀疑。
ALA刚好走进来,宁妤孜便止住了这个话题。
“两位去探秘,有什么收获?”ALA带着一贯的笑容。
“嗯,还不错。我一下子心情舒畅了不少。看来这家心理美容院不是浪得虚名。你还别不服,表面功夫你在行,内心还是要看人专业的。”宁妤孜翘起腿,美滋滋地说着。
“嘿嘿,你不会是被洗脑了吧?”ALA打趣着说。
宁妤孜甩给他一个眼神:“快乐就行,被洗脑,我也乐意。”
“你介绍的那套美容方案,可能比较适合晓萱。瞧她一脸沮丧相,给她好好整理一番。”宁妤孜看着面色低沉的她。
“真的被洗脑了你。晓萱的问题不在表面,你没有看出来她真的是内心。”ALA似笑非笑。
“你知道什么?不待这里了,我们去SHOPING!”宁妤孜催促着她。
“妤孜,我要去荣宁集团的总部一下。”她拒绝着。
宁妤孜愕了一瞬,随即挤出一个笑容:“韩大少,你不能离他太久吧!”
“不,是该有个交待。不好意思,失陪了。”她突然抓起包,急匆匆地往外走。
宁妤孜看着ALA,ALA耸耸肩,对她回予一笑。
百货中心距离荣宁集团不过十分钟车程,她竟觉得好像过了好几个小时。
“不好意思,这位女士。要见韩董,您有预约吗?”在总台处,一位笑容甜美的年轻女子礼貌地问着。
“没有预约,我是荣宁的投资顾问周晓萱,这是我的名片。”她递上一张名片。
年轻女子接过,反复几次地看着名片,再抬头看了看她。少时,年轻女子借故离开,很快地回来座位,恭敬地递回名片:“顾问大人,我刚来不久,但韩董真的在忙。您请,董事长办公室。”
“不知者无罪。你忙。地方我熟。”她温和地一笑。
临进门前,她礼貌性地敲了敲门。韩奕启正埋头看着成堆的企划案。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一年没有踏足这里,他竟变得这么卖命工作。她要对他刮目相看。
“稀客,周顾问亲自莅临,大驾光临。”一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来,看到她时,起先是惊讶,随即便挤兑着她。
她走到办公桌前的办公椅上坐下来:“韩董,借用您百忙中的一点点时间,谈一下我们的私事。”
“工作时间不谈私事。你的风格。”韩奕启继续调侃着。
“韩董,我是来谈判的,说完我就走。”她低沉着脸。
韩奕启放下手中的文件,抽取几张纸巾,擦拭着脸:“谈判,我们还有什么项目要合作?说出来,说不定我感兴趣。”
”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殷常晨回国,那天我和他见面时,你也在场。之前说好的,一切看我的需要,我们离婚吧。”她盯着他,语气平静。
韩奕启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复又恢复正常:“离婚,好啊。不过你看,我手上这么多事。等我忙完这段。再说了,你爸妈那关你可想好了。”
“韩董,您就别操这个心了。这是我的事。”她冷冷一笑。
他的脸色立即低沉下来,合上面前的文件夹,狠狠地摔在办公桌面上,带起的风扑到她的脸上,凌乱了她额前的刘海。
她的脸色铁青着,怔怔地看着他的盛怒,没有言语。
“周晓萱,要不要离婚,不是取决于你。我不同意,你也离不成。”他敛起脸上的怒气,嘴角带着笑。
翻脸比翻书还快,这是什么人?
“我就是讨厌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那就协议离婚。我考虑请律师。”她冷然着说。
“我不稀罕你那点卑微的爱。我韩奕启身边最不缺就是女人。个个婀娜美貌。”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几十层楼高处的风景,远处高楼沿着海岸线蜿蜒。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扼制着我。”她站起身来,走向他。
他指着远处那栋即将落成的高楼,浅笑着:“你知道那个地方曾经是什么样子的吗?我来告诉你,一个废弃的小渔村。四年前,你的投资报告里面一致推荐开发这个项目,你还记得你当初说的一句话。几年以后那个地段会成商家必争的宝地。”
“这只是一个投资,与我提出的这个要求似乎不搭边。”她微微一笑。
“我想说,你的婚姻和你提议的项目一样,只是个投资。我说得没有错吧?”韩启奕转头看向她,含着笑。
“那又如何?有了收益,也就见好就收,见不好就撤。这是一个道理。”她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排而立。
“那你怎么知道?你为殷常晨投资得那一些,一定会有好的收益。”他侧头看着她。
“这个不是一码事。”她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向远处的那栋高楼。
他突然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头:“你是行内人,我不必说太多。不过,既然你不信,那就投一回试试。只不过这次的筹码是你的感情。”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看着远处出着神。
“明天是心心的三岁生日,明晚我办个生日酒会。之前没有通知你,我把殷常晨也请来了。”他回到办公桌座位上坐了下来。
“韩奕启,你怎么可以擅自做我的主张,心心本不是你...你太过分了。”她猛然回身。
“你在怯弱。没有关系,我只是在我作为你法定的丈夫的在职期间,充当好这个角色。别的时候不领情,这个时候你应该领情。昨天你怎么不告诉他缘由始末。我猜你开不了口。我虽然是局外人,却要纠缠在你们之间,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还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利用我。你也不行。”韩启奕靠在转椅上,脉脉说来。
她立在原地,竟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