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政治斗争中,敌对双方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叔父马日磾这是要痛打落水狗啊’马超只能在心底感叹了,当然这种事情目前还用不着马超操心,马超现在对家族最大的帮助就是顺利的长大。
那边马日磾和蔡邕两人低声交谈起来,这边蔡琰却对马超的师承大感兴趣。
蔡琰好奇的道“君侯早年师从‘玄德先生’习文,又得令尊传授兵书战策,不知何时又入得张天师门下?奴家听闻张天师得其父‘天师’张道陵真传乃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不知张天师可真有传闻中的种种神奇之处吗?”
“天师传我武艺尚在家父之前,光和四年关中瘟疫肆虐,超在家中无事,自造蹬车一部...”马超把早年与张天师相识、相处的事情娓娓道来...
马超一番话说的蔡琰心神向往“张天师果真是神仙中人,君侯能得天师看重,幼年游历天下,真叫奴家羡慕”
“法大贤乃儒学大家,张天师是道家宗师,君侯师从二贤,不知偏重哪家学说?君侯于太学中说地圆似乎与两家学说又不大相同!”
“儒家、道家我知其大概却并不精通,族叔德衡乃墨家弟子,天赋极高,超受其影响不小,然而要说起治国之道我更重‘管子’”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政治学术理念,马超不得不慎重。
“《管子》是战国时各学派的言论汇编,内容庞杂,包括法家、儒家、道家、阴阳家、名家、兵家和农家的观点,相传是春秋时期名相管仲的著作,现今流传的《管子》是由前朝刘向编定的。”
蔡琰不愧是才女,马超刚说出‘管子’蔡琰立即将其来历内容说的清楚明白。
“管仲乃是法家,重法治:《管子》说‘法律政令者,吏民规矩绳墨也’‘尺寸也,绳墨也,规矩也,衡石也,斗斛也,角量也,谓之法’‘法者,天下之仪也。所以决疑而明是非也,百姓所悬命也’‘法者,天下之程式也,万事之仪俵也’”
“意指:‘法’乃衡量人们言行是非、功过、曲直的标准和必须遵守的规范,强调了“法”的存在和公平”
“管仲注重经济和农耕,反对空谈。主张改革以富国强兵,曰‘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留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正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马超拍案赞叹道“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民先富则国自强”
“奴家闻,君侯创造纸、印刷、蹬车,此三者工坊地不过百亩,然却雇佣人口二三千,右扶风、京兆尹更有数万采矿、冶铁、伐木者依靠马家工坊生存”蔡琰目光深邃,缓缓说道“按《百官志》佐史(级别最低的公务员)每年薪俸九十六斛米,折合钱九千六百。而马家工坊之普通熟练工匠月俸一贯(一千钱),年俸钱万二千(十二贯)技艺精湛之工匠,薪俸更是数倍普通工匠。雒阳城中技艺优良之工匠月俸钱五百,马家工坊工匠收入不但远超其他地方技艺高超之工匠,更是超过了一般官府佐吏。君侯这等做法是心存‘达则兼济天下’之儒家之道?还是‘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之管子法家之道?”
“道家?儒家?法家?何必拘泥于行何道?”马超端坐席上,正容说道“何必固守道统?达者为师岂非大道?超以为,儒法之争可以休矣!小姐以为如何?”
蔡琰也正容道“请君侯详述治国之道!”
马超捧起案上香茗轻轻一抿,双目空明,如有所思,仰头看向空中,缓缓说道“超以为,治国之道首重者有三:一曰‘政治制度’汉初行郡县夹杂分封制,七王之乱后郡国渐衰,武帝又行推恩令,郡国只余其名,权力收归朝廷。因之我大汉基本承袭秦制,行郡县三公九卿制。前汉三公为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丞相主政,为文官长;太尉主军,为武官长;御史大夫掌监察,辅助丞相掌管朝政。光武中兴以来,三公为太尉,司空,司马。“虽置三公事归台阁”三公权利的削弱,代之而来的是“尚书台”和六曹机构权利大增。朝廷官吏分省官、宫官、外官三大系统。内官、外朝由此区分,而在宫廷之中,皇帝日常起居的区域称省中(亦称“禁中”),因此内宫官员中又有宫官与省官的区分。在皇帝身边执役者是为宦官,省中的宦者均隶属黄门令管辖。省内禁卫亦由宦官但任。”
“明、章之后多为少主继位,权归天子母家,外戚为大将军之惯例就此沿袭至今。而少主渐长欲夺回权柄,必依仗内朝宦官铲除外戚,如此宦官便得势,宦官因自身之劣势,权力难以至巅峰,是以便大肆搜略,扶持子弟门人,弄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于是身为外朝官员品质高洁的士大夫们誓要剪除宦官,内朝、外朝斗争剧烈,而外朝官员往往斗不过凭持少主的宦官,是以便联合新任外戚,诛除宦官,之后又是外戚主政,少主当朝依仗宦官...如此恶性循环,长此以往,朝政荒废,天下鼎沸,民众困苦。”
“二曰学术思想,汉初行黄老无为之治与民休息,天下大治,此为一利,然却有诸侯王作乱,匈奴犯境,此为一害;至武帝‘霸王道杂用之’‘儒表法里’成为汉家制度沿袭至今;光武中兴以来,重经学尚气节‘风化之美为历代之最’此为一利;然重经学之关东相与重武功之关西将渐渐不和,至党锢之祸后更有决裂之势,此为一害。此势不予纠正或将酿成巨祸。”
“三曰社会经济,汉初田多人少,分发田亩耕者有其田人人安居乐业,户口大增,天下繁荣;武帝击匈奴行盐铁官营、酒榷均输策,此策使得朝廷广开财源,增加赋税,有雄厚的财力来支持长期战争,从而开疆拓土,安定边疆,此为一利;然而,官营盐铁、酒榷、均输策的实行,使天下大量财富集中于大官员、大地主及大商人手中,天下间官吏“行奸卖平”而“农民重苦,女红再税”“豪吏富商积货储物以待其急,轻贾奸吏收贱以取贵”使得社会基础的中小地主、商人、庶民日趋贫困,此为一害。”
“武帝末年又与民休息后现‘昭宣中兴’之象,至光武中兴再行惠民之策,社会安定人民富足,然而桓帝以来征伐羌人、天灾人祸不断,朝廷倾轧日重,人民愈加困苦,于是有张角‘黄巾之乱’”
“纵观天下大势,治理之道,安定之策,看似先定政治制度,再行学术思想,而后治社会经济;实则祸乱之象却先显社会经济崩溃,经济奔溃则民不聊生,民不聊生则揭竿而起;社会秩序崩溃则庶民寒门晋身之道阻塞,晋身之道阻塞则委身从贼,读书人从贼则引发学术思想变革,学术思想变革则如蚁穴溃长堤,从而整个政治制度崩溃天下大乱”
“超不才,既无力撼动百年长存之政治制度亦难以改变根深蒂固的经学入仕思想,便试想从社会经济入手,或能有一二所得,至不济亦能改变乡里人民之艰苦生计。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啊!”
马超一番治国之道说起来人人皆知,整个大汉有见识的人物都知道大汉的症结在何处,但是正如马超所言,很遗憾这个朝廷上下人人都明白的事理,却无人能够改变。
马超一番话说完,不但蔡琰连马日磾和蔡邕也陷入了沉思中,堂上四人都在思考着,大汉该何去何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过了许久,蔡琰素手轻调,弹起了一曲轻快的琴曲,气氛才慢慢的恢复过来,一曲弹罢,蔡琰又请马超写下今晚吟的几首诗,马超将‘渌水’‘赛下行’‘出塞’一一写下,马超的正楷字体又引起了书法大师蔡邕的注意,终于几人的话题转移到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逸闻趣事上来。
虽说琴棋书画马超不敢太过参与讨论,但靠着强闻博记诗词歌赋还能凑活,至于逸闻趣事嘛,这算是马超最拿手的。
说起来马超虽是年龄最小的,但是他读过书,游历过,打过仗,会发明创造,有超越时代的理论见解和信息量,所以见闻经历却是四人中最多的,马超随便说点新鲜事物就够三人好奇半天了,随便讲个笑话就让人忍俊不禁了。
期间马超也起身离席,到了堂下与耳房招呼马朗、马远、清风、明月、春树、秋霜、成崖、林耀、何梵、叶告吃喝以免冷落手下人,这不仅仅是笼络人心也是马超本身平等亲和的作风。
在其乐融融的的氛围中蔡府的宴席直至深夜方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