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萱芷在一片喧嚷声中,将绢帕扬起,只见她足尖点地,旋起身,在绢帕落下的时候,捏住一角,手腕一振,绢帕散开。
哇!
台下惊艳的喊声响起,被抖开的绢帕足有一米长半米宽,看似很薄的面料下却蕴藏着玄机。
齐皇后,不由站起身,盯着半空中似舞非舞的宁萱芷,在她流畅的飞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出绢帕,随着她越来越快速的游走,半空中仿佛出现一座空中楼阁,鸟语花香,苍天大树下,一位美丽的女子从仙阁中走出,她仪态端庄,风姿卓越!
“好!”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画中的女子是何人,纷纷借着这道奇景向齐皇后恭贺赞美。
宁萱芷勾起嘴角,收回绢帕,捧在手中,轻轻落地后小口喘着气,看起来十分的劳累。
“你是怎么做到的?”
“臣女曾经听说过在民间有一门失传的绣技,所以想这块绢帕会不会隐藏着玄机,姑且一试,没想到真的被臣女猜中。娘娘,此种绢帕天下少有,更不用说如此长幅的绣画,若是罩在走马灯上,滴上香油,画面会更加清晰靓丽,鲜活有灵气。”
齐皇后眼眉带笑,让人把绢帕收了起来,放在一个锦盒中。她冲着宁萱芷身边的女子说道:“你叫什么?”
“臣女柳荷。”
齐皇后点点头,柳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当年有柳氏女入宫为妃,集先皇宠爱于一身,难免遭人嫉恨,尽管在宫里大起大落数载,最后还是难逃厄运。
“本宫很喜欢你这件宝贝,既然是失传已久的绣技,到了你这里,便不该再断送了,老太君,还望你在外多多照应着才是,若有困难可以随时进宫来告诉我。”
“谢皇后娘娘体恤民情,臣妇一定将此技艺保存下来,发扬光大,流传后人。”
老太君跪在大殿上表明自己心迹后,带着柳荷坐回位置。
宁萱芷刚要起身,便被齐皇后招到了跟前。“你坐到我身边来。”
宁萱芷惊讶的瞪起眼,她不安的看向一边的林馨婉,瞥见宁雅娴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她提着裙摆立即跪拜在殿上。
“臣女不敢!”
“今日此时,我等齐聚一堂,只是想一起叙叙旧,聊聊家常琐事,我也不是什么皇后娘娘,你们也不是什么大臣家的夫人小姐,只是一群女子,诸位不要太过拘束。”齐皇后开怀的笑了几声,冲着宁萱芷招招手。“过来坐,跟我说说这绣技和香袋的事。”
宁萱芷不敢再推托,只好走上台阶,坐在齐皇后的下首,她对面是一脸春风洋溢的贤妃,她身边则是与齐皇后略微相象的德妃,还有几个小公主坐在一旁,她们从小就受宫廷礼仪的熏陶,才不过**岁的模样,已经是仪态端庄。
盛宴在献礼之后正式开始,各色佳肴纷纷端上台面,宫里的乐师在一旁倾情演绎着柔美的乐曲,大殿中央,舞女翩翩而起,绚丽的服饰令人眼花缭乱。
宁萱芷吃的胆战心惊,深怕自己有半点差错落在各位娘娘和皇后的眼里。
齐皇后一面欣赏着殿上的歌舞,一面暗中观察着宁萱芷,与德妃对视了一眼,微笑着想起了自己的心思。
在众多女子中,宁家二姐妹无疑是最出色的,也是最合她眼缘的。虽然这宁萱芷处事不按条理,为人不够端庄贤淑,但就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忍不住去揣测她下一步会做什么。
相比之下,宁雅娴就太过呆板,与宁家大夫人一般无趣。
“你调制的香囊我很喜欢,也不枉我等了这么久,只是这引子到底为何物,为何一定要在第一场冬雪之后,才能采摘?”歌舞看多了,齐皇后有些困乏,她靠坐在凤椅上随口问道。
宁萱芷放下酒杯,在得到林馨婉首肯后才缓缓说出原由。
“第一场冬雪来的突然,能从中存活下来的植物必定都是坚韧不拔的,其寓意与皇后娘娘的性子极为温和;第二,寒冬来临后,大多数作物和毒虫都会因天气的关系被冻死,用无污染的植被来做引子,会让花香更为淳朴,不需要添加防虫液体来浸泡,所以在气味上,会更纯正。”
齐皇后了然的点点头,一旁的德妃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民间处处有高手,今日倒是让我们见识了两位,娘娘能得此佳人,也是我们的福分。”
“姐姐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宫里没人了似的,民间虽然技艺众多,流派众多,但要说到精益求精,还是宫里匠人细致些,就拿刚才的那一幕来说,要是没人提点谁会知道那绢帕是什么,粗看之下不过是一块布而已。”
齐皇后看向说话的贤妃,刚想说什么,坐在身边的宁萱芷举起杯子。“臣女敬各位娘娘一杯。”
贤妃冷哼一声举了举杯子,搁在了桌上,倒是齐皇后与德妃相继喝下美酒。
“美酒赠佳人,在座的诸位佳人能有多少个配得上我们太子殿下的?”
宁萱芷看了贤妃一眼,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又岂是什么人可以相媲美的。”
齐皇后摆摆手。
“难得宫中设宴,妹妹不如喝喝美酒听听小曲,那些忧国忧民的事留到以后再想也不迟,不要扰了众位的兴致。”
皇后开口,贤妃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她眼波流转,瞥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宁雅娴,于是计上心来。“姐姐,还记得上一次的‘天作人和’吗?今日宁家两姐妹刚好也在,不如请她们再创辉煌,这宫里的歌舞都看厌了,想来大家也想一睹宁家姐妹的风采。”
林馨婉瞥向故意挑衅的贤妃,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朝着堂上三位娘娘深深作揖。“承蒙娘娘抬爱,小女……”
“臣女宁雅娴愿意献歌一曲,祝各位娘娘年年有今朝,岁岁平安!”
宁雅娴打断林馨婉的拒绝,她站起身走到一位乐师的跟前,从他手中取过一把瑶琴,走向大殿中央。
不甘被宁萱芷强抢去风头的宁雅娴打算借着此声势,为自己找到点存在感。
宁萱芷微微皱起眉,她看了眼尴尬站立在一边的林馨婉,见她的脸抽搐起来,袖子下的双手握成拳,面对已经抚琴吟唱的宁雅娴缩起双眸。
哎!宁家的脸面都被宁雅娴丢尽了!
宁萱芷在心底暗暗想着,大殿上有谁听不出贤妃话中的意思,这是把宁家当跳梁小丑了,暗示众人太子看上的人不过是个戏子,谁想看都可以看,谁想听都可以听。
“娘娘,姐姐一个人抚琴献歌太寂寞,不如臣女为其配上一舞助兴?”
“二小姐这么说自然好,我可是期待许久了。”贤妃得意的回应道。
齐皇后冷眸扫过贤妃,她一手压在宁萱芷的肩上,淡淡的说道:“你的舞技能胜过贤妃?妹妹可是出自名家真传,岂是你可以媲美的?你虽制得一手好香,在这舞技上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是!”
宁萱芷好奇的打量着齐皇后,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虽然表面看起来是在呵斥,实际是在帮她,为什么?
“皇后娘娘?”
“休要多说!”
宁雅娴一曲完毕,得到众人的掌声。贤妃站起身,为她鼓掌,表示这是她听过最天籁的歌声,比当年的德妃更为出色。
虽然得到满堂彩,可是在贤妃的要求下,宁雅娴不得已又献上两首曲子,在获得皇后的赏赐后,才被放回去坐下。
咬着唇瓣的宁雅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林馨婉从始至终都不曾再开口,反倒是堂上的宁萱芷嘴角带笑,与齐皇后相处的其乐融融。
宴会在戌时接近尾声,在秦公公的宣喝下,众人相继离开。
林馨婉沉住气,尽管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但还是从她紧绷的嘴角看出她在怒力抑制着。
“宁夫人,两位小姐,请留步!”
秦公公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朝着林馨婉行了大礼后贼兮兮的说道:“圣上请三位前往书房喝茶。”
林馨婉吃了一惊,这御书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去的,这等殊荣,她从来没有过,也不知该如何表示。
“秦公公,此事当真?”
“王爷在圣上面前,夸赞了两位小姐在军事上的独到见解,所以圣上特别想见见大小姐。”
机会来了!
林馨婉心里暗自想着,她扯了下宁萱芷的衣袖,让她站到自己身后,轻轻推了宁雅娴一把,说道:“公公请带路!”
御书房中,宁恒远挨着卫煜身边,太子坐在皇帝的左边,连一直都很少露面的三皇子也在其中。
在龙椅背后,墙上悬挂着宁萱芷之前在殿上创下的作品。
皇帝背着手站在画作前,不时叹息着:“此画寓意虽好,但若是能把天下画入其中,那将是何等巨作。”
“父皇一定能得到整个天下。”
当今皇帝一直想要得到江山攻防图。宁恒远当初的献宝成为他人生当中的败笔,向来面子比人重要的他,立志一定要在这张攻防图上找回他丢失的颜面,他一直不曾停止过寻找,但始终一无所获,一次次寻找一次次失败,几乎让他开始怀疑是否有这张图存在。
现如今再次听到太子提及,宁恒远暗自握紧了拳头。
“但愿如此!”
当今皇帝背过身坐在龙椅上,他扫过在座的每张脸,阴沉的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天子的心思不好猜,上一秒对你还是谈笑风生,下一步可能就要治罪于你,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就算是皇帝的儿子,也不敢有半分大意。
“圣上,江山攻防图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传言,谁也没见过真正的攻防图,臣弟在想,或许它并非是一副画作。”
“皇叔,此话差矣,既然是攻防‘图’,不是画,又是什么?”太子轻蔑的冷哼出声。
“江山攻防图,顾名思义是一张集齐整个天下险峻的战略布局图,这样一份战略图岂是一副简简单单的画作?臣弟一直觉得我们寻找的方向有误,才至今都不曾找到。”
“谁都没见过此画,自然皇叔怎么说都可以了!”
太子见皇帝的脸色有些不悦,心下忐忑。毕竟当初提出寻找的人是他,现在被卫煜一口否定,自然是忍不下这个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