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见识的修士都知道,修士有三阶九境三天劫。
禾山四宗地处西南边境,相对于整个汉中土汉家境可谓边荒,禾山四宗辟海境便成长老,凝煞境便是底气,若有一个两个天罡境坐镇如扶风宗便足以称得上上门大宗。
到了中土汉家境腹地,远不是如此,中土汉家境,灵秀之地众多,一处洞天福地便有一方势力,其中不乏占地数千里,弟子数万的浩大宗门,如此宗门之内,辟海境不过是普通弟子,凝煞境也只是更进一步,到了天罡境才算宗门核心力量,许多宗门都有元神境之上的修士存在,宗门历史上不乏有踏出最后一步,度过涅槃大劫飞升超脱先人。
但中土汉家境只有五大天宗,其缘由不是因为这五家宗门地方最大,人数最多,实力最强,也不是因为这五家宗门出过最多的超脱先人,而是因为这五家宗门都有一座谪仙阁。
谪仙阁究竟什么来历,便是如轩辕千里这样三十岁不到便辟海成功的天风宗优秀弟子,也不清楚,甚至不知道谪仙阁中除了一位执事长老外还有哪些同门,他只知道一点,从入门第一天时候,就深深记下的天风宗宗门律令,第一条:令出谪仙阁,天风弟子必从。
忽然收到谪仙阁执事长老传令,轩辕千里先是一阵不信,确认之后又是一番惊喜,惊喜之后还有几分忐忑。
抱着各种念头的轩辕千里第一次走进宗门深处,傲然独立,云雾缭绕的落天峰。
站在山脚轩辕千里定定神,正要掏出传讯玉符通禀一声,一声渺渺声音已经传入耳中:“进来吧。”
声音落下时候,轩辕千里觉察到身前一阵涟漪散开,一条不宽却笔直的石板台阶路出现在身前,顺着看上去,能看到百丈尽头处,一座高高在上,玄光缭绕之中的摘星殿宇,谪仙阁。
躬身施礼之后,轩辕千里神情郑重踏上石阶。
一步踏上,轩辕千里便再次觉察到了禁法威能,不是禁制自己施法,而是禁制施展飞遁法术,不过如此神圣之地,轩辕千里又哪里会有飞遁上去的念头。
一步一阶,百丈距离不过盏茶功夫。
轩辕千里站到了谪仙阁前,只觉得眼前一闪,身前便多了一个人影,一个老汉,身形不高,背还有些驼,没有神采的眼睛满是浑浊,放在别处,只是糟老头子一个,但这一刻轩辕千里心中,却是生出仰视之情。
一个瞬间,轩辕千里便知道这位老者就是谪仙阁执事长老宁守道人,真真正正高人,天罡境。
“弟子轩辕千里见过宁前辈。”
宁守道人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吩咐一声:“进去吧,记得墨大人问话,不可有半句隐瞒。”
“嗯?”轩辕千里微微一顿,被宁守长老成为大人,难道是一位元神境之上的前辈要召见自己?只是又为了什么,轩辕千里人称天风千里驹,资质上佳修炼速度不慢,但这要跟谁比,放在西南修真世界几家宗门,那是一等一的天才无疑,但若放在天风宗内,也只是算出色而已,至少轩辕千里自己知道,内门中那两位肯定在自己之上,还有几人也与自己不相上下,却没听说过哪位受到过元神高人的召见指点。
“怎么,有问题?”轩辕千里一个迟疑,宁守道人声音又响起,虽然语气和之前同样淡淡没什么变化,轩辕千里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同,虽然淡淡,却好似有无边威压朝自己而来,便是一座山峰砸在自己头上也不会有如此近乎窒息的感受,这就是天罡境高人的实力?
威压一闪即逝,轩辕千里觉察到宁守道人微微皱起的眉头,连忙再次躬身:“弟子这便进去。”
宁守道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轩辕千里独自迈步进了大殿,眉头皱的更紧了些许,随即摇摇头走向了谪仙阁旁一座不起眼的木屋中去,不似是什么执事长老,倒像是看门护院的门房。
不大工夫,宁守道人一杯茶还没喝完的时间,轩辕千里便从谪仙阁中走了出来。
没去管先前礼数周到,此刻却懵懵懂懂径直朝山下走去的轩辕千里,木屋之中的宁守道人看着身前忽然现出的一页纸张,露出几分疑惑:“秦雀?通窍境修士?”
疑惑片刻之后,宁守道人弹指,纸张化为流光消散,随即宁守道人掏出一枚传讯玉符,传出一道讯息出去。
落天峰已经远远在身后,轩辕千里忽然一个激灵,看看周围,愣了一下:“嗯?走了一下神儿,居然已经到了布衣峰了?不知道布衣师叔有没有空。”
不知不觉走到布衣峰下,轩辕千里居然只以为自己走了一下神儿,根本忘记了刚刚去过一次神秘谪仙阁的事情,也忘记了收到过谪仙阁传令这件事情,甚至都没有去想,自己原本还该在天风宗山门外才对,此刻的轩辕千里自然而然朝着不远处的布衣峰走过去。
天风宗不似禾山宗只有三峰一谷,但凡门中弟子度过真一天劫,宗门便会赐下一套阵盘阵旗,不是防御攻杀之用,而是用来汇聚灵气,跨入第四境的弟子都有权力在天风宗宗门三千里范围内自行选一座山峰开辟洞府,如今天风宗内,除了主峰青云峰以及谪仙阁所在的落天峰外,大大小小有主的峰头足有三十几座,轩辕千里身前这一座名叫布衣峰,名字得自峰主麻布衣,天风宗内精修大衍术的凝煞境修士,也是轩辕千里的亲师叔。
麻布衣醉心大衍术,并无弟子传人,轩辕千里从小便与这位师叔亲近,无需通禀,掏出自己身份玉牌便穿过护山阵法。
“秦雀,等我求麻师叔找出你将出现的地方,定叫你生不如死。”心中狠厉一声,脸上闪过一丝阴狠,轩辕千里朝布衣峰上走去,不似别的峰头,布衣峰上没有什么高楼广阁,只在山腰处一眼灵泉边周围有一片不大的灵田,灵田旁边山壁下,有几间紫风竹搭造的吊脚竹楼。
一路走到灵田边,远远看到紫风竹吊脚楼周围没有芒光笼罩,轩辕千里神色一喜,当即大呼一声:“布衣师叔!”
灵田之中闪出一个人影来,方脸蚕眉,宽大布衣遮身,正是麻布衣,看到轩辕千里,麻布衣也露出喜色,招招手:“千里侄儿,这边来,这次去南荒时间可不短,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吧?”
“师叔,让你失望了,我回来是来找师叔你帮忙来了?”
“嗯?怎么会,走之前我给你卜过卦,虽有波折但该一切顺利才对啊?没找到身具至阳气息的修士?”
听到麻布衣话语,轩辕千里露出几分惭色,顿了顿才道:“师叔,我找到人了,不过出了点岔子。”
“嗯?你用了另一种办法?”麻布衣神色微微一变。
轩辕千里讪讪点点头。
“你啊你,走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原本这机缘就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迫不得已再用那个法子,你倒好,为了一柄九重禁制的飞剑?”麻布衣抬手指指轩辕千里,厉喝出声。
“师叔,我知道错了。”轩辕千里没有在西南修真世界时候的张狂,很是乖巧低头认错:“师叔,如今那人夺了我的火麒麟剑,又躲在玄鸦祖地须弥境中,请师叔再帮千里……。”
正说话间,轩辕千里忽然看到师叔摆手让自己收声,而后掏出一枚传讯玉符。
没敢打扰麻布衣,轩辕千里只是眼巴巴看向自己师叔,一脸可怜模样。
终于等到师叔将玉符收起,轩辕千里正要再开口相求,忽然看到师叔朝自己瞪了一眼,同时还有一声厉喝声音:“还不跟我过来。”
“啊?好。”轩辕千里闻言先一愣,随即则惊喜十分,连忙小跑跟着师叔走向紫风竹吊脚楼。
进了竹楼,麻布衣又瞪了轩辕千里几眼后,径自坐到竹桌旁。
看到师叔没有拿出一贯使用的龟甲,而是取出一把蓍草,轩辕千里神色一喜,拱手贺喜:“恭喜师叔大衍术又上一层楼。”
瞥了轩辕千里一眼,麻布衣没有说话,催动真元摆起了蓍草,几个呼吸之后,心神沉入莫名卦象之中。
轩辕千里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只是直愣愣看着自己师叔,片刻之后,轩辕千里神色有些惊疑起来,须弥境竟这么莫测?居然让师叔如此费神?正自疑惑时候,轩辕千里又看到师叔麻布衣身形忽然颤了两下,抬起了头。
“师叔?”
“拿着这个去吧,对了,你刚刚说你的火麒麟丢了,拿着这张山河图去吧,斗法比不得飞剑,不过用来困敌却是好用的多。”
轩辕千里喜出望外,以前自己央求了好多次师叔都没同意过一次,正想着去哪儿先借一件趁手法宝先对付一阵子,不想师叔居然主动将山河图借给自己用。
接过一枚玉符,一副卷轴,轩辕千里道谢一声:“多谢师叔。”说话间,神识探入玉符之中,一张粗略地图现在他的眼前。
“嗯?师叔,怎么有这么多地方?”
“你当天机推演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如今那人还在须弥境中,能推演出这几处地方,已经不错了,难不成你还要我吐几口血才成?”
听着师叔一向的玩笑话语,轩辕千里笑笑:“区区一个通窍境修士,想让师叔吐血也没那个本事啊。”
麻布衣摆摆手:“行了,刚刚推演耗费了不少心神,我得恢复一阵儿,你先去吧,依着玉符之中标记的地方去找,这次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轩辕千里拱拱手:“师叔您先歇着,千里告退,对了师叔,这次事情先不要告诉我师父还有几个师兄,免得他们笑话我。”
“哼,这会儿知道丢脸了?”瞪了一眼轩辕千里,麻布衣不耐的摆摆手,闭起了眼。
熟知自己师叔脾性,知道师叔已经答应了替自己保密,轩辕千里不再说什么,笑笑返身离开,却没看到自己转身之后,已经闭目催动起心法的师叔嘴角赫然渗出一丝血迹,同时眼睛又睁开看着自己后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秦雀?果真只是一个通窍境修士?”。
悄悄去宗门店铺之中补充了足够的灵符丹药后,轩辕千里没有回自己洞府,直接便又走出天风宗山门,踏着灵舟朝西南而去,灵舟腾空之后,轩辕千里当即将师叔给的卷轴打开,一副壮阔水墨画,山如泰岳,河如游龙,气势逼人。
轩辕千里只一眼便欣喜一声:“五重禁制法宝?”
天宗弟子轩辕千里催动灵舟朝南荒赶去时候,另有人落在了禾山山门之外。扶风宗三名长老灵犀,谷梁,东方博,三人同行,俱是一脸阴沉。
南荒一行,扶风宗众人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从轩辕千里那里得了不少天金髓,不要说一众通窍境弟子,便是谷梁道人灵犀道人几个辟海境长老也将身体又提升了不少,但最最紧要的阳乌炎没有得到还不算,更有公秋明与几名通窍境弟子陨落其中。
虽说秦雀是禾山弟子,但这种事情本就是个人所为,便是扶风宗想要报复回去,也唯有先找到秦雀再说,唯有禾山长辈出手护佑才可能牵扯到禾山头山,也同样与宗门无关。
原本扶风宗众人也是这么想的,被一个通窍境后辈击杀,这种丢人事情扶风宗南荒回来的几位长老并不想张扬,和轩辕千里一样,只想回宗门请太长老梅师叔推演一番,找到秦雀可能出现的位置之后,再去击杀,不想不知是否因为须弥境的缘故,太长老一番推演却是一片混沌,根本无法确定秦雀行踪。
本想着再过段时间再说,不想不知道那名后辈弟子嘴欠,居然将当天火海之中遭遇说了出去,虽然没有提及公秋明长老的事情,但秦雀凭着肉身轰杀几名通窍境弟子的事情却传扬开来,一时间,引得扶风宗上下一片义愤填膺,尤其是一众通窍境弟子,若非将要接任宗主大位的谷梁道人强行压下,恐怕已经有人直接杀上禾山找麻烦来了。
无奈的谷梁道人,灵犀道人唯有亲自出马,找不到秦雀,也要先从禾山这里找一个说法,借口自然不是秦雀轰杀了公秋明,而是秦雀击杀了扶风宗几名通窍境弟子。
虽然不知道厉海长老已经从秦雀那里得到了消息,但这种事情纸包不住火,将来万一秦雀离开须弥境没有立时被击杀,甚至被禾山先找到,扶风宗大丢脸面的事情便肯定会被人知晓。如此事情,也就难怪谷梁道人、灵犀道人神色难看了。至于东方博没好脸色就更简单了,知道了白二就是秦雀,立时便后悔当天该痛下杀手来的。
“什么风将三位道友吹来了。”东来峰吴伯颜收到传讯迎了出来,只是看到飞舟上居然落下三个人时候,脸上诧异十分。
“伯颜道友,有事进去再说。”
“好,几位道友,请。”
片刻之后,吴伯颜领着扶风宗三位辟海境长老来到东来峰上自己小院之中。
主宾落定,吴伯颜挥手将隔绝阵法催动,随即朝三人道:“有什么事情,几位可以说了吧。”
看了自家同门两眼,还是东方博出声:“伯颜道友,我们此番来,是为门下弟子讨一个公道来的,禾山弟子秦雀不顾贵我两宗宗门情谊,妄自杀害敝宗数位弟子,不知禾山对此事有何交代。”
吴伯颜闻言神情微微一厉:“东方道友说话可要有根据,好像之前贵宗便已经冤枉过秦雀一次了。”
吴伯颜说的是阳天离之事,虽然到现在扶风宗依旧认定秦雀与阳天离脱不了干系,但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加上后来又见到尸王骨碎片,才没有再追究过这件事情。
听到吴伯颜话语,东方博哼了一声:“伯颜道友,若没有根据,你当我们会这样兴师动众?这次不是传言,而是两位师兄亲眼所见。”
“嗯?”吴伯颜一顿,发出一声疑惑声音。
谷梁道人不得不开口了:“东方师弟所言不错,秦雀击杀我扶风弟子,是我亲眼所见。”
“谷梁道友,不是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吴某有些奇怪,敝宗弟子秦雀不过一个通窍境后辈,如何能在你面前击杀贵宗弟子。”
“自然是有原因的,若你能问一下厉海道友的话,可能会知道答案。”
“厉海师兄?几位师兄,稍等片刻。”吴伯颜当即便掏出传讯玉符,传出一道讯息。
很快便有了回应,不是神识传讯,而是厉海道人朗朗声音响起:“不知道扶风宗哪几位道友来找秦雀?”
说话间,厉海道人已经穿过门户走了进来,看到谷梁、灵犀、东方博三人,厉海道人撇撇嘴:“几位道友,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啊,不知道刚刚那话是哪位道友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