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我都说了,谁也不要拦我……”谢长宁用力地对着那个人的额头,推了一把,让他整个人都倒入到了一旁的草丛里,正好将尸体掩藏了起来。
谢长宁收了手里的匕首,继续朝前走去,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也逐渐变得越来越明显。
她完全就没有去过姬郡王的郡王府,也更加不知道,她现在是要去天机宫的哪里。她只是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笛声,脑海之中,不断地浮现出接连不断的幻觉,一直按照笛声所指引的方向,朝着不远处的水榭亭台走去。
眼前的一番景色,有着悠长古朴的长廊,清澈明净的湖水,幽亮柔美的满月倒映在波动的湖水里,显得异常的静美。水榭亭台那边,一片灯火通明,更有婉转的琴音,如泣如诉地蔓延开来,紧扣人的心弦。
谢长宁来到长廊前停住了脚步,或许是动人的琴音,干扰到了先前的笛声,她原本要一直朝前的脚步,再也没有迈开过。
谢长宁微微侧了头,看着湖水中,那一轮倒映出来的明月,眼里也渐渐明净了一些。就在她用手扶了额头,试图用自己的意识,同那抹微弱的笛声做抗争的时候,笛声再一次爆发了音调,将琴声彻底盖了过去。
“杀……”
谢长宁不受控制地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心中那一抹恨意,又被点燃了起来。
她抬起冰冷的眼帘,缓步朝着水榭亭台走去,完全不知道,她此时已经走入了天机宫无人敢靠近的地方。也许再继续靠近下去,随时都可能会身首异处,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是那抹怎么也挥之不去的笛声,仍旧与琴声抗衡着,明明两者之间实力悬殊,笛声根本就斗不赢琴声,可那名吹笛的白衣男子,仿佛熟知琴音的招数似的,不断地朝着其中的弱点和空隙,做着最后的孤注一掷。
谢长宁被这两股暗自较劲的力量,弄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越是靠近那座亭台,感受到的阻力就越是强大,她眉宇间的光芒,一会儿鲜艳,又一会儿微弱。最后,谢长宁扶着亭台那的柱子,吃力地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思绪都专注到琴音之上,迫使自己,摆脱掉笛声的束缚。
不一会儿,豆大的冷汗,从谢长宁的额头流了下来,她扶着柱子,身子却虚弱地一点一点地下滑。没有人知道,她没有任何内力,要忍受多大的煎熬和痛苦,才能承受这两股力量的暗斗。直到她再一次猛地睁开眼睛,眉宇间的光芒终于消失不见了,她整个人也坐倒在地上,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我这是在哪儿?”谢长宁缓过那股筋疲力尽的感觉之后,忍不住自言自语了起来。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只知道,她暂时听不到笛声,而耳边所充斥着的,全都是那溢满忧伤的琴声。
那个一直在暗处,用笛声操控她的人,到底是谁?那个弹琴的人,又会是谁?她真的很讨厌这种一再被人操控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现在就去找到那个操控她的人,立马就杀了他!
谢长宁扶了一把柱子,从地上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一片布满精致的宫灯,明月映入湖水的美景,完全就是陌生的。这让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在天机宫里面了。
现在是三更半夜,天黑又没什么人,相信她能这么顺利地走出自己的厢房,那两名三王府的侍卫,怕是已经先遭人暗算了。只有等到天亮之后,有人发现她不见了,她才能真正的安全,只是这琴声还能持续多久,她还要被那个笛声操控几次,全然都是未知……
谢长宁忍不住朝着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她还记得,是这琴声帮她摆脱了笛声的操控。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弹琴的人也能帮到她,让她摆脱这一份力不从心呢?
谢长宁迈开了脚步,开始朝着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靠近。越是走得近了,她就越是觉得,她一定已经不在天机宫里面了。因为她看到那间宽敞的屋子里面,到处都有着朦胧的纱幔,随风轻轻地舞动着。而那一抹抹白色之中,若隐若现地透着一抹红色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屋子的最中央,拂动着手里的琴弦。
谢长宁记得以前轩辕喳喳提过,天机宫的三大护法之中,只有月护法一个是女子。以月清璇素雅的作风,绝对不会喜欢这种张扬而又艳丽的红色,可除了护法,又不可能再会有人,在这个犹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大半夜弹着如此忧伤的曲子。
所以,这里应该不是天机宫吧……
谢长宁静静地看着,听着,竟然也能感受到曲子中,那份百年的孤寂,以及落满情伤的思念。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会有这样一份沉重的心情,在这夜深人静之中,夜不能寐……
突然,琴音猛然一转,发出一个最后一个清晰的尾音,一股骤然而来的清风,将所有的纱幔吹了起来,飘起迷离的弧度。
谢长宁的神情,紧跟着便愣住了。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个弹琴女子的背影,就已经被另外半边屋子所呈现出来的景象,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些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多字,可细细一看,不管字大字小,不管是工整还是狂草,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字——双。
为什么,会写那么多的双字?
谢长宁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那抹红衣的身上,这才发现,纱幔背后的那个红衣女子,正微微侧了头,显然早就已经知道她在外面了。而现在的气氛,居然一下子显得有些僵,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隐隐的不悦。
“这位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你弹琴了……我……”谢长宁一紧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抹红色的身影,明显地僵了僵,甚至,整个人都转过身来,透过纱幔直直地看着谢长宁。以前也有这样子的一个人,一开口就对他用了相同的称呼。他以为,那个时候,她是气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救她。
他为她倾尽一切,最后换来的却是百年孤寂。就好像他的屋子,他曾经闭关的地方,满满都是她的名字,可她的心里,却至始至终不曾有过他的名字……
只听到“砰”的一声,红衣人手里的长琴,在一瞬之间寸寸断裂。伴随着残骸凌乱地掉落到地面上,那一抹红色的身影,也在一刹那之间,消失不见了。
“我不是故意吵到你的,我是被人控制了……我……”谢长宁连忙朝着屋内走了几步,以为是她这样冒冒失失的闯入,才惹到这间屋子的主人不高兴。可是就算她现在是如实的解释了出来,可是屋子里面已经没有人听她说这些了。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弹琴的人,没有琴音,她就算是躲在这里,也还是会被笛声给控制住的呀……
果然,谢长宁才刚想到这些,原本被击退了的笛声,再一次的响了起来。谢长宁一把捂住了耳朵,不想去听,但是她眼里的情绪,又不受控制地渐渐冷了下来。她额头那肆意散发出光芒的印记,更是将她最后的挣扎全都压制了。
谢长宁又不听使唤的朝着屋外走去,在前脚迈出屋子的那一刻,她用手吃力地抓住了房门,算是最后一次的反抗。她真的不想这么力不从心,真是恨透了这种感觉!
谢长宁的手,干脆抓上了门板上的钉子,试图用钉子扎破手指的痛感,让自己清醒起来。可即便是有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上,她的反抗,依旧还是显得苍白无力。姬郡王的禁术,除了慕容南音以外,就真的没有其他人可以压制的住,任何的反抗,任何的挣扎,全都只是徒劳罢了。
谢长宁的额头,再一次有冷汗渗出,她的腿,最终还是迈开了步子,朝着屋外一步接着一步的离开。
就在那名吹着玉笛子的白衣男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的时候,一袭艳如滴血的红色,一下子又凭空出现,一把揽过谢长宁的腰,重新带着她又回到了屋子中央的座位上。
他一甩衣袖,屋内所有的门窗全都关了起来,一道无形的结界,落在了整个水榭亭台的外面。原本波光粼粼的湖水,有过一丝激烈的颤动之后,就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谢长宁一恢复意识,就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救了她的人。只是这一抬头,正好对上他落下来的目光,两个便一下子凑得很近。
谢长宁下意识地挪开了身子,毫不掩饰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那一袭妖冶的红色,是她之前看到过的红衣,那一头如瀑的长发,慵懒得散落下来,也是她之前所见到过的。
只是……
眼前这一张五官美到妖孽至极的脸,配上那顾盼生辉的眼神,俊美中透着一份阳刚,美艳动人中又不失男子该有的气概。眼前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力证着一个事实,这是一张极度漂亮而又妖孽的面容,他不是雌的,而是雄的!!!
而且更加让谢长宁觉得意外的是,对于她如此明目张胆的观察,对方竟然会显得很大方,还悠然的在等着她给出结论。这让谢长宁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之前这是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啊,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机会更正,还可不可能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