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站住!你哪个宫的,这宫中的正道只有主子才能走,你这小贱婢怎么不长记性?”
谢长宁走着走着,突然就被一个掌势太监吼住了。她刹那间就想对那太监说,睁大你的眯眯眼看清楚,到底谁是小贱婢,但是思绪一转,想来还是算了,看那太监嚣张的模样,一定是出自皇后家的,她现在身上有伤,还是别自找麻烦了。
“回公公的话,奴婢是新来的,所以不太懂规矩……”至于是哪个宫的,谢长宁想了一圈,觉得还是把这个人搬出来比较合适,“奴婢是伺候太子殿下的,但是天色一黑就迷路了……太子殿下还等着奴婢去回话呢,还请公公指个路……”
太监原本才懒得理会这种新入宫的小丫鬟,但是一听是东宫的下人,还是等着去回话的,也怕万一太子殿下不高兴了,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那边那边……”太监不耐烦地朝着不远处的东宫,指了指,恰巧这个时候,也有东宫的几名宫婢在不远处走过,“你跟着她们走,她们是东宫的人……”
“谢谢公公,不知道公公贵姓,晚点时候,奴婢一定重重谢你……”
太监一听有好处,眼睛立马就亮了:“杂家是御膳房的徐公公……你可记好了……”
“奴婢记好了……”谢长宁笑得一脸意味深长,随后就转身去追那几名东宫的宫婢,她晚点时候,一定会给那个徐太监一份见面礼,赏他几板子,让他有眼不识泰山。
东宫的几名宫婢,察觉到谢长宁跟在她们身后走了一段路,一脸奇怪地回头看向她。
“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谢长宁低垂着头,笑了笑:“奴婢是新来的……各位姐姐,你们知道三王爷今天下午都去哪里了吗?”
宫婢们又是一脸的奇怪,这个新来的,怎么打听起了三王爷的事了,不过看着谢长宁的样子还挺讨喜的,其中一人就告诉她了。
“三王爷向来公事繁忙,好像今日见过皇后娘娘之后,就出宫去办事了,还没有回来呢……刚刚听说,皇上今日的晚膳也特地延后了,等着三王爷和四王爷回来一起用膳……”
另外一名宫婢也立马接了话,替太子抱不平:“还是我们殿下可怜,养伤到现在,都无人问津,更别说和皇上一起用膳了……”
谢长宁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这才记起来,狩猎当日,为了救皇上,她把封玄铭弄伤了。原本她还在气封玄亦见了她跟封玄月那么亲密,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现在,她改变了主意,真的打算去一趟东宫。
谢长宁一路跟着那些东宫的宫婢进了封玄铭的住所,并没有引起皇后那些眼线的注意。
此时的东宫,本应该是传膳最忙碌的时候,却依旧显得偏于安静,怕是其他冷清的时段,就会像个冷宫似的。
封玄铭孤身一人坐在桌子旁,脖子上依旧还裹着一圈白布,看样子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或许,是因为脖子上有伤的关系,桌子上的菜色,明显有些偏素,而且也很少,这看起来跟封玄铭太子的身份,很不相称。
“这是太子殿下要的素汤,赶紧趁热端进去……”
谢长宁看到不远处的宫婢预备将一碗素汤端去给封玄铭,就连忙凑了过去。
“两位姐姐,还是让我来吧,我端去给太子殿下……”
两名宫婢看了看谢长宁,因为天色已经黑了,也看不真切谢长宁的容貌,只是觉得这个人眼生,也有些提防着。
“我是新来的……姐姐不放心的话,可以在这里看着……”谢长宁冲着两名宫婢笑了笑,十足的亲和力。
“那好吧……小心点,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明白……”
谢长宁端着一碗小到不能再小,素到不能再素的素汤,小心翼翼地端着送去给封玄铭。还好这碗汤又小又没有料,不然谢长宁肩膀有伤,还端不了。也正是谢长宁端着素汤进屋的这一段路,才感觉到,貌似之前被宫婢折磨了那么久,效果还是有一些的,这手上端着东西,都没有觉得伤口疼,难道,那几个宫婢把她的穴道封了,感受不到疼了?
谢长宁来到封玄铭的面前,把素汤放到了他的跟前:“太子哥哥,你要的素汤……”
封玄铭原本低垂着头在用膳的动作,微微一怔。他一下子就听出了谢长宁的声音,但是,却久久没有抬头确认。
因为他的心里,认定了谢长宁是不可能会出现在他这里的。哪怕他知道谢长宁今天同封玄月一起进宫了,但是以他母亲一贯的作风,又怎么可能让谢长宁同自己见面。
从狩猎那次回来之后,他才知道,那个救走他父皇的黑衣人,受了很重的箭伤,他的母后怀疑来怀疑去,就是要把那个黑衣人找出来。他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就是担心谢长宁会出事,也许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整日里想的都是谢长宁,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幻听吧……
谢长宁见封玄铭又继续开始吃饭,连头也没有抬一下,以为是没有听到,干脆来到他的身边,对着他那一桌子的菜,指手画脚起来。
“太子哥哥,你都受伤了,应该多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才对。你这桌子上,连带着这碗素汤一共也就四道菜,只有一道里面有些肉片,连四王府的伙食都比你这好,姑姑知道你受这委屈吗?”
封玄铭终于是把手里的碗筷都放下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站起身来看着谢长宁。
“宁儿……真的是你……”
谢长宁偷偷对封玄铭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屋外还有两名宫婢看着呢,不要太明显了。
封玄铭明白了谢长宁的意思,立刻让那两名宫婢进来,把桌子都收拾了,以身上有伤需要有人伺候笔墨为借口,将谢长宁单独留在了他的身边,倒是也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毕竟封玄铭每晚都有读读写写的习惯,只是今天多了一个人伺候他。
书房的房门被关上之后,封玄铭和谢长宁又分别四处查看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监视之后,才敢安心地对话。
“宁儿……你怎么穿成这样子过来,四哥知道你来东宫吗?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母后的人怀疑?”封玄铭的情绪显得稍稍有些激动,毕竟他这几天都被皇后以养伤的名义禁足了,消息不怎么灵通,心里也特别不安。
谢长宁笑着摇了摇头:“我的伤恢复的挺好,如果被人怀疑了,我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倒是我应该跟你道歉的,是我下手重了,你的伤到现在都还没有好……”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宁儿……是我没用,如果我一个人能救下父皇的话,也不会害你被人伤得这么重了……”封玄铭很自责,心里也很乱,最近他承受了太多,好像从狩猎之后,他就被所有人给厌恶了。他父皇不待见他,她母后责备他,他被禁足的这几天,连个来看他的人都没有,谢长宁还是第一个。
“太子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如果当时没有你在,我一个人也根本不可能从那些杀手手中救走父皇的……这一次你也有功,父皇他知道你这一番苦心吗?”
封玄铭垂下了眼帘,摇了摇头:“父皇恨母后,自然对我也有一些想法……反正父皇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你看看你今天的伙食,那是一个太子吃的东西吗?姑姑气你我可以理解,但是父皇他不可以那样对你啊……”
封玄铭怕谢长宁会跟皇上去说什么,连忙辩解道:“是我没有胃口,不想浪费粮食,才让她们特地少准备一些,跟父皇没有关系,也跟母后没有关系……”
谢长宁不信这话,因为不单单是饮食,整个东宫看起来都快成冷宫了。
“太子哥哥,不要再瞒我了,东宫里面的宫婢,也有为你抱不平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我也相信都是真的……”
封玄铭终于有些沉默了,任何的辩解也显得苍白无力。
“我觉得我被父皇和母后讨厌,也在情理之中的……”封玄铭转身面向了窗户,眼里的情绪有着淡淡的忧伤,“父皇有事,我做不到置之不理,同样,母后要是有危险,我也没有办法见死不救……谁让我夹在中间……真的……真的没有办法……我狠不了那个心……”
谢长宁看着封玄铭落寞的背影,不用去看他此时的神情,就能从他话语中,听出他内心的矛盾和无奈。也只有像他那样子善良的人,才会觉得如此烦恼,如此左右为难,也正是他的这一份正直,宁可独自承受所有的委屈,也要保全他的父母可以相安无事,才显得特别的难能可贵。
“宁儿……我有时候真的很累,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的……”封玄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如此毫无顾忌地把真心话说出来,也只有谢长宁是他可以倾诉的。哪怕他的母后不止一次地告诫过他,这个谢长宁自从痴傻康复了之后,整个人都变了,甚至都心怀不轨,可是,他一点都没有觉得她变了。她还是唯一的那一个会关心他,会为他打抱不平,会静静听他倾诉的宁儿……
“太子哥哥,这有什么好烦恼的……”谢长宁走到了封玄铭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皇有危险了,你就去保护父皇,姑姑要是有危险了,你也不要有顾虑,想维护她就尽管去维护吧,哪一天,如果你有危险了,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