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封玄月看着谢长宁垂着眼帘不说,就试图想要开口提之前边城的那个误会。
这几天,他虽然一直在忙着招待谢承天,还要确认狩猎的部署,确实没什么时间回府,但是实际上,他也是刻意想要回避。因为,他不知道,他要怎么去面对谢长宁。之前的他,真的错得很离谱,他不知道,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的宁儿原谅他……
不过,看到今天谢长宁意外地出现在围场,而两个人此时交谈的气氛也很融洽,所以,他想要亲自同她解开边城的误会,想要竭尽一生去弥补他之前犯下的过错。
“怎么了?”谢长宁听到封玄月喊她,下意识地就抬头看着他。
封玄月刚想要开口,就有侍卫跑了过来禀报道:“启禀四王爷,皇上让属下传达口令,要劳烦四王爷再检查一次围场,是否有任何异样……”
封玄月瞬间就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他不想错过现在解释误会的机会,但是他父皇和三哥的安危,他又必须要放在首位。
“玄月哥哥,你去忙吧,我也该去见姑姑了……”
“宁儿……”
谢长宁想要转身离开的动作,再一次地止住了。这一次,谢长宁抬头看向封玄月的时候,没想到他会一把拉过自己,随后在她的额头,深深地吻了一下,好似怎么都不想同她分开。
谢长宁彻底地愣住了,完全没有防备到封玄月会这么做,难道是因为边城的误会解开了,整个人都转性了?
“宁儿……你自己多加小心……”
谢长宁没有回应封玄月的话,只是垂着眼帘站在原地。封玄月一离开,她就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有好多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好吧好吧,不用去探究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说,四王爷和四王妃真的很恩爱,不仅仅是天作之合,更是天生一对。
谢长宁无奈地笑了笑,她所联想到的,无非就是一群傻子看戏而已。她跟封玄月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关系,要是硬要扯上一种关系的话,那么,只能说,他之前为了谢语柔所做过的一切,她原谅不了,也不想去原谅……
就在谢长宁打算继续去找休息的地方找皇后的时候,她无意间感觉到,某一个方向,有一抹让她不安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注视着她。
谢长宁微微侧了头,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封玄亦一身玄色镶金纹的锦衣,高高扎起的发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怒自威,有着十足的震慑力。
只是,他此时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却让谢长宁的心不安。
刚才封玄月突如其来的亲昵,一定是让封玄亦误会了什么。谢长宁不顾一切地起步朝着封玄亦走近,就当是借着询问救命恩人的伤情,偷偷地同他解释一下。
可谢长宁没有想到,她才刚向封玄亦迈出一步,封玄亦转身就离开了,连头也不回一下。谢长宁迈出的步子,只能就此打住,什么都做不了。
“四王妃……还是不要让皇后娘娘久等了……”一直站在不远处候着的宫婢,见谢长宁磨磨唧唧的,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我知道……”谢长宁也只能暂时将儿女私情放到一边,转身继续让宫婢带路。
谢长宁还未正式踏入皇亲贵族休息的场地,远远就听到了皇后那极其惹人厌的笑声,怎么听怎么不爽。
皇后一瞥间谢长宁来了,嘴角的笑意,瞬间就多了一抹冷笑。
“宁儿……你总算是来了……你爹刚回帝都的时候,就跟姑姑问起你的事,就是一直没有瞧见你去接他,连庆功宴上都没有见到,你爹甚是挂念你……”
谢长宁对着皇后行了礼,也故作父女情深地回应道:“真的好久没有见到爹了,我也好想他……要不是因为之前淋了雨,一直身体不好,怕爹担心,怕他还以为宁儿受了不少委屈,心里会难过。所以……这几天宁儿一直在努力地养好身体,今日的狩猎,宁儿就特地赶了过来……”
皇后听了谢长宁的这一番话,眼神瞬间就冷了三分。
又是提到淋雨,又是说委屈的,谢长宁这字里行间,都是在暗示她这个当姑姑的,刻意给她委屈受了。
皇后抿嘴笑了笑,伸手去拿一旁的茶杯:“既然这么想念你爹,怎么都没见你给你爹行礼啊……”
谢长宁被皇后这话,弄得脸色一变。
她立马环顾了周围陪着皇后聊天的这些人。有男的有女的,有年纪小的,也有年纪大,有穿官服的,也有穿盔甲的。靠之,到底哪个才是她爹啊?
谢长宁顿时有了几分紧张,她没有见过谢承天,哪里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更要命的,她能说,她觉得在座的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她爹好吗?
说好的父女重逢的戏码呢?当爹的就不能先出来跟女儿表示一下?
“宁儿……你可终于是出现了啊……”
毫无征兆的,谢长宁的身后,突然就响起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原来,皇后指得是谢长宁身后的人,因为谢长宁背对着,所以没有察觉有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谢长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女儿该有的乖巧笑容,一转身就朝着那个说话的人走去。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一声爹就要脱口而出了,谢长宁一瞧见那个笑得一脸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身边,居然还站着一个不苟言笑,面容冷得让人万分敬畏的男人。
谢长宁一时之间就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的判断,看这两个人身上的盔甲都差不多,她以前历史没学好,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盔甲代表什么样的身份。
这样子一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要喊这两人之中的一个为爹,还要行礼。这要是万一弄错了,估计是今天最大的笑话了。
皇后一声不吭地坐在位置,悠然地品着香茗,还不忘抬起眼帘,目光嘲讽地看着谢长宁,神情十分的不屑。
“爹……那么久不见,宁儿觉得你瘦了……”谢长宁终于是朝着那个看起来又凶又冷漠的中年男子走去,赌他就是谢承天。
果然,谢长宁此话一出,原本那个和蔼可亲,先同谢长宁打招呼的男子,笑着又开了口。
“宁儿的眼里还是只有大哥,连我这个魏叔叔,都要靠边站了……”
谢长宁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立马侧过头去对着魏杰将军撒了撒娇:“瞧魏叔叔说的,宁儿当然也很想念魏叔叔啦,这不是先听到了魏叔叔的声音,还是那么洪亮有精神,就知道魏叔叔越来越神勇了……”
魏杰爽朗地笑了起来,心情变得越发的不错:“大哥,你瞧瞧,这半年多没有见到宁丫头,这嘴巴一下子就变得那么甜了,看来成了亲,整个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谢承天依旧还是一张有些冷冰冰的脸,不过目光还是将谢长宁很好的大量了一番。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想确认他的女儿有没有受委屈,还是之前就已经从皇后那边知道,他的这女儿,从同封玄月成亲那天开始,就变得不对劲了。
一直没有插话的皇后,看着谢长宁和谢承天还有魏杰开心的聊着,那气氛看起来,也显得十分的融洽,顿时心里的疑惑,反倒是浓重了一些。
之前谢长宁明明就说,以前的事,她基本都不记得了,而且事实证明,谢长宁也确实忘记不少东西,连性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可偏偏就在皇后以为,谢长宁不会记得自己的爹会是哪一个的时候,她又那么精确地认对了,没出任何的状况。这不得不让皇后心里有些不肯定,到底是谢长宁厉害,抓到了某些细节让她猜对了,还是从头到尾,都是谢长宁一个人在玩把戏,把所有的人都耍得团团转。
皇后缓缓地将茶杯放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用奢华的锦帕,端庄地擦了擦嘴巴,也将不悦的神色一同抹去了。
不管这个谢长宁是先前的痴傻痴呆,还是现在的锋芒毕露,纵是她善于百般的模样,万般的诡计,她也要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上。棋子终归只是棋子,别妄想改变棋子的命运……
“宁儿……今儿个姑姑看你气色不错,不如一会儿跟着你爹,也去露两手……咱们谢家的人,个个都善于骑术,也让那些随行的群臣们,开开眼界……”皇后很快就换上了一抹温馨的笑意,已经起身朝着谢长宁和谢承天他们走去。
谢长宁看了皇后一眼,不用猜也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正好,她也巴不得可以一起跟去狩猎,不然怎么了解状况。
可就在谢长宁想要顺着皇后的意思,把这个事答应下来的时候,一直显得有些沉默寡言的谢承天,却先一步开了口。
“宁儿的身体才刚刚恢复,还是让她留在这里休息吧……等会就让静儿随我一同前去狩猎,也是一样的……”
谢长宁和皇后对于谢承天的回答,都显得有那么点意外。谢长宁更是吃不透,这个看起来从头冷到脚的谢大将军,此番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出于对谢长宁的关心,还是事先没有跟皇后商量好,很自然就流露出对谢静柔的偏爱。
皇后笑了笑,还是不想将谢长宁留在这里。一切她都已经计划好了,就算这次行动失败了,她也已经找好了替罪羔羊,怎么可能让她计划中的人,留在这个休息的地方,置身事外呢。
“哥哥……你看宁儿这一次特地赶过来,除了一定要同你见上一面之外,想必也一定想参加这一次如此盛大的狩猎比赛,可以很好地锻炼一下。她要是错过了这一次的好机会,那就不得不等到冬季的狩猎了,说不定那个时候宁儿有了玄月的骨肉,那想要再参加狩猎,就只好再等到来年的冬季了。这得多漫长啊,宁儿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