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在下已经调查清楚,那名女子的确为柳家的余孽,不仅和柳家少主夫人长得非常像,而且一直在柳家故地徘徊,”一个身着披风的男子道。
“跟在身边的那位男子什么来历?”坐在大厅的一位老者阴晴不定,片刻后,看着男子问道。
“具体的情况,在下也不清楚”,披风男子一边思索着,一边谨慎地回答:“应该不是齐国之人,找人试探了一下,功夫深不可测,但和白云观没什么牵扯。”
老者听说和白云观没什么渊源,长松了一口气,表面上却不露分毫,继续吩咐道:“令各个堂口严密监视,切不可打草惊蛇,有什么动静,及时联络”。
那披风男子见盟主不再出声,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就走了出去。
……
柳家故地,残垣断壁,杂草丛生,不时有野兔、黄鼠等小动物窜出,荒芜而凄凉,一只残破的镇宅石兽,静静地卧在那里,仿佛在诉说往日的辉煌。
柳海玲静静地站着,站在这片陌生,让自己魂牵梦萦,寸断肝肠的地方,苍白的小脸,似迷茫,似悲伤……
远风吹过,那声音如诉如泣……
冷无言默默地站在一旁,心如刀割,海玲快要不行了,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天枯萎,却无能为力。
凭着感觉,带着海玲跋山涉水,回到出生的地方,希望这里,能给她一丝心灵的慰藉,不会太孤单。
……
海玲坐在一堆火堆边,木架上的一罐白米粥,正冒着诱人的香气,几天没沾食物,她这时觉得有些饿了。
冷无言从罐中倒出一大碗米粥,放在嘴边吹凉,看着海玲一口口地吞食,她吃得很香甜,吃完粥后,苍白的唇瓣,才泛出一丝血色。
自来到这里后,搭起了一顶帐篷,冷海玲仿佛又回到了延河边的小屋里,没有异地的生疏感,一切是那么自然,象是结束了漫长的旅途,回到了家一样,不须要考虑接下来的行程,甚至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平静地住着就好。
有人在此处窥探,冷无言没有理睬,不时地在荒芜的废墟之中穿行,几天之后,一块厚重的青石墓碑,竖立在柳家故地。
“言哥哥,我死后就埋在这里,”
海玲看着那块巨大的青石墓碑,对身边的冷无言说道,声音非常平静,没有害怕,甚至脸上还带有一丝兴奋。
冷无言的心,已经碎了……
没有疼痛,已经麻木了,对她的话语,没有一丝反映。
……
冷海玲就快要不行了,全身乌紫,阴毒已经扩散全身,不管如何用玄气驱散阴毒,阴毒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越是发功逼毒,越是严重。
他停了下来,紧紧地从后面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海玲,就象只有这样,才能分担她的痛苦。
第二天清晨,海玲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山风料峭,冷无言特地给她披上那件,她爱若珍宝的羽衣。
看着这件轻若无物,洁白如雪的羽衣,沼泽之行,沥沥在目,仿佛就象是发生在昨天。
身着羽衣,行走在柳家故地,海玲虽然还带着柔弱,但整个人,仿佛是一枝完全绽放的白莲,那么的娇艳,那么纯洁,却又是那么的让人心酸。
仿若她展现出来的刹那芳华,也让柳家故地变得不同寻常。
陌生人,越聚越多,不再隐藏形迹,明目张胆地,把柳家故地包围起来。
不需要询问,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间的心意,血海深仇怎能相忘,善良的海玲只想走得平静,如林间的轻风吹过一样,不想留下丝毫痕迹。
如今,连最后的一点心愿,也被无情地破坏了。
冷无言用麻布把海玲缚在身后,从马背行囊里,抽出骨剑,双目已经充满了暴虐的红芒。
无法在平静中死去,那就在血雨腥风中消亡……
……
慢慢地,感觉不到她的生机,
冷无言没有回头,眼望苍天,柳家故地,此时已血流成河,伏尸遍野。
“啊……”
“啊……”
高举滴血骨剑,仰天长啸,暴虐的眼睛,布满了血芒,看不出一丝的人性,他已陷入癲狂。
……
“她还有救”似苍老,似幼稚,忽远忽近的声音传来。
冷无言一怔,神情有些清醒,又有些迷茫。
面前站立一位身着素衣,头发盘进素帽的人,看不出年龄,分不清男女,甚至无法感知。
“先把人放下来吧”,见他毫无反映,素衣人看了看四周的尸体,皱皱眉头,吩咐道。
冷无言麻木地把海玲从身上解缚下来,放在地上。
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睛,苍白的唇角,还挂血丝,象是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素衣人也不去理睬,竟直走到海玲身边,俯身在她的身上,不停地结着手印,越来越快,令人眼花缭乱。
片刻后,素衣人停下了结印,从小瓷瓶里倒出一枚药丸,塞入紧闭的嘴里,慢慢的,海玲的小脸,似乎有了一丝生气。
“我得走了,希望来得及”
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向着冷无言解释,说完之后,就携着海玲,飘然而去,快若惊风。
他反映过来,拼命追赶,想要抓住海玲,但哪里追得上,不一会儿,海玲那一袭白色的羽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师……”
“东海苍吾……”那似苍老,似幼稚的声音,悠远而清晰,再次传来。
“东海苍吾,东海苍吾……”冷无言停下了脚步,看着海玲消失的方向,喃喃地念着。
……
齐国承平已久,都城商业异常繁华,酒楼、茶馆、商店、药铺等鳞次栉比,到处充斥着青楼和画阁,雕车竞驻在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
冷无言牵着马,漫无目地的,行走在大街上,那马儿似乎因为柳海玲的不在,显得格外的低沉,天渐已黑,街上的青楼、酒肆、茶坊,纷纷亮起了明灯。
入住客栈时,才发现身无分文,在掌柜鄙薄的眼光中,走出了客栈,平时财物从来都是海玲掌管,如今被素衣人带走,那小包来自于峡谷盗贼口中的金子,也一同被带走了。
来到街上的一家当铺,准备将那枚得自于荒野山林深处,地龙身上脱落的那枚鳞甲当了,权且当作盘缠,等有钱的时候再赎回就是,这枚鳞甲,他不知道有什么用途,但也知道异常珍贵,所以一直带在身边。
当铺掌柜是个识货的人,一看那枚木盆大小,隐有暗红血光显现,充满蛮荒气息的鳞甲,虽然不认识,一看就知道是个了不得的东西,愿意出三倍的典金来收购。
世俗的钱财,对玄门中人的诱惑,实在太小,如今孤身一人,更是够用就行,哪里会接受这种不可能赎回的死当,当然不会同意,掌柜无奈地开出一张活期当票,连同当金,从柜台递出来。
冷无言走后,掌柜盯着手中的鳞甲,表情阴睛不定,半晌,用麻布包裹好鳞甲,乘坐马车从后门离开了。
冷无言离开当铺后,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窗外夜色下的街景,海玲不在身边,已经三天了,不知可还安好,那素衣人神通广大,自愿带走海玲,应该可以救得了性命。
东海苍吾,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齐国也没打听出来,似是地名,又似宗门名称,但应该在东海海域,东海离齐国,何止千万里之遥,其间不知道有多少个王国,东海海域,更是无边无际。
海玲绝处逢生,冷无言既安慰,又恨自己无用,守护不了海玲,也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见到她的那一天。
一定要变强,变得更强,只有这样,才能去东海苍吾,找回海玲,守护着她,那颗凌乱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凝脉中期大圆满,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一直无法突破,仿佛有一层雾障一样挡在前方,置身其中,左冲右突就是找不到前行的道路,今夜,那层雾障,似乎被风刮过一样,云消雾散。
冷无言地客栈房间打坐,一动也不动,第二天才悠悠地醒转过来,眼露精芒,此时他已是凝脉后期初阶的修炼者了,这次破境,毫无凝滞之感,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全身经脉已经畅通,无比凝炼,浑然一体,所差的就是时间打磨,只要经常用玄气,把全身经脉锤炼得韧性十足,坚硬如磐石,到那时就可以开辟丹田神海。
只有神海境的修炼者,才是真正玄门修士,凝脉境的修炼者,说到底不过只比俗世武术宗师强那么一点。
比起开辟了丹田神海的修士相差何止千万,这不仅是表现在玄气的容量上,质量上也有本质区别,神海境后期,几乎能凝气成液,玄力威力巨大,和凝脉境更本不在一个层面上,神海境的修士便可以修炼法术,拥有一定的神通,都不是凝脉修炼者可以比拟的。
境界的突破,已经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天地间丝丝的玄气,随着自己的吐纳呼吸,通过发肤汇集于经脉之中,游走在五脏六腑之间。
想青松道观的余世雄观主等道士,送自己出世修炼所说关于心境修炼的一番话,当时只觉得云山雾罩,玄之又玄,经历了与海玲的生离死别后,现在才有了一丝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