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城知道这么多天过去,萧凤来是早晚会召他的,躲也躲不掉,而且傅问渔也不会希望他躲,于是交代了小开他们要照顾好傅问渔,自己一个人进了宫去。
凤仪宫里的模样与之前半分未改,萧凤来似乎等了方景城很久,坐在庭外的琉璃池旁边,露着一截光洁的小腿,泡着一双雪白的足在里面,不时扬起一些水花,见到方景城走进来,她歪头一笑:“为什么贾瞒死了?”
方景城神色莫测,抬头看她:“不是你杀的吗?”
“笑话,我要杀贾瞒,犯得着用这么麻烦的方法?”萧凤来呵呵一声冷笑,比着她重新涂好豆蔻的手指照在阳光下细细看着光泽,语调慵懒沙哑,丝毫不将贾瞒放在眼中的样子,她看中贾瞒的,只是她的银子而已,而关于她的死活,与她萧凤来有何干系?
“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知道贾瞒的印章是不是你拿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方景城坦然看着她,眼中的意味不明。
“不是的话便好说,是的话……你一个丰国质子拿着我祈国首商的银子,似乎不太合适?”萧凤来媚眼一挑,眼波轻横地望着方景城。
“你如何证明,那什么印章在我手中?”
“因为当时只有你在场,贾瞒所有的银子都是为那个蕉美人赚的,连蕉美人也死了,只能是你了。”萧凤来腰肢微转:“不过,也许是给傅问渔,我觉得贾瞒相信傅问渔比相信你多一些。”
“有区别吗?”方景城似是站累了,也不问萧凤来是否答应,自己寻了个把椅子坐下,靠在椅靠上问她:“我们给蕉美人解离心蛊那日,你来过。”
“你说什么?”
“你来过。”
“荒唐,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得像你们报备?”萧凤来觉得方景城在胡言乱语,并不放在心上,而她又过份高傲,傲到不肯为自己讲一句辩解的话。
这让方景城觉得有些心累,他只想点把宫里的事办完,然后就可以回家去照顾傅问渔了。
“不管是不是荒唐,那日很多人看见了,你一身红衣,腰带铃铛,闯进了我家中,伤了沈清让,还差点伤了问渔与蕉姑娘。”方景城平铺直核着当晚的情景,像是怕萧凤来听不明白一样,将许多细节都加以刻画。
萧凤来听到那团黑气的时候方才觉得事情严重,冷色看着方景城:“你说的是真的?”
“去没去过我府上的人是你,你怎好问我,是不是真的?”方景城轻笑,觉得她这问题有趣极了。
萧凤来摆了摆宽大的红色裙裾,调笑一般地看着方景城:“也如我这般好看?”
“是的,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红唇,一样的面孔,如你这般好看。”
“我知道了。”终于萧凤来不再笑,脸上有些愤怒之色。
“那就好,我还有事,先告退了。”方景城点点头,步子大跨地离去。
萧凤来在凤仪宫里安静地坐了会儿,莫名大笑起来,又开始在半空中踢着雪白的双足,铃铛疯狂作响,她笑声欢畅,笑得要喘不过气来一般。
笑了很久,笑得这皇宫上方飘着的尽是她的声音,她笑得够了,才轻轻一笑:“主上可说得真没错,愚蠢的凡人。”
她轻声说罢,望着红色的凤仪宫天花板许久,像是仔细研究上面的图纹一般,看得了久了,她眼睛都有些发涩,发痛,然后掀起一边唇角嘲讽一笑,懒懒打开了身子倚在台阶上,晃着脚上的铃铛。
夜深时分,方景城还没有回来,他从凤仪宫里出来,被温琅又拦下,温琅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为什么贾瞒死了,她临死之前是不是将所有的生意都托付给了傅问渔?
方景城心中累极,温琅要到何时才能看到事情的本质?这是贾瞒银子的事情吗?
所以他只说:“她还病着,我要赶回去,你这些问题,等她醒了自会告诉你。”
“你与她到底做了什么?”温琅叫住他,“如果是对付那个面具人,朕从一开始就是有份的,你们没道理撇下朕!”
方景城听他一口一个朕自称得十分顺口,觉得有些荒唐,便拱手行礼:“贾瞒死在蕉美人手中,蕉美人为离心蛊所控,控蛊之人,看上去很是萧太后,贾瞒的银子,不在我手中,如此,皇上可满意了?”
那银子的事是万万不能承认的,贾瞒一番好心将所有的商户财富都给了傅问渔,那是纯粹出自于对朋友的信赖,若是让让温琅或萧凤来得知,引来的就是杀身之祸!
而且他们需要继续借用流七月的各种手段,将这银子洗回丰国,就更不能承认这件事了,哪怕他们已经认定了,也要死咬牙关!
“你!”温琅刚欲发怒,又听得萧凤来的名字,“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萧凤来为了得到贾瞒的银子,所以用离心蛊控制了蕉美人,意图逼贾瞒交出银子?”
“本王怎么觉得很像是皇上你缺银子缺得厉害,所以派人假冒了萧太后去抢贾瞒的钱,然后发嫁祸给萧太后,让我们为了报仇跟萧皇后斗得你死我活,皇上你坐收渔利呢?”既然温琅能想出那样的原由来,方景城也能想出这样的,为什么非要在这里争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呢?尤其乱猜,寻找凶手不是现在更重要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