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1失控。
一簇火红的枫叶在风中闪烁着热烈火色，比得上晚春里那开得妖娆妩媚的花朵。
空气静默，只听得清他刚刚那句略微发哑的发问，低沉的声音中隐约透着点咬牙切齿：“他跟你说什么？”
混杂着一丝烟草味，低哑嗓音里染上情欲，呼吸逐渐加重。
宋玖心跳得厉害，每一下都不住地擂在几近跳跃的鼓点。近距离的，身周都被属于他的气息笼罩，干净气息里夹杂着薄荷凉的烟草味，和他这个人一样，温和又清淡。
近距离看，宋玖发现毕楚长得真好看。皮肤偏冷白，眼皮冷淡，致使他不说话的时候眉眼间自带着股疏离冷漠。偏那双深邃瞳色中此时泛着浅浅的细碎的光，唇线轮廓清晰略薄，紧绷着的下颌线条凌厉而张扬。让人不自觉想起坦荡蓬勃的少年气，气质干净得耀眼，是注定会永远在光明之中的。
嗯，越看越好看。
宋玖静静地从这个微妙的距离看着他，眼睛眨了眨，美色昏头，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在他鼻梁上滑蹭了下。
没来得及窃喜，手一下子被他反过来扣住，动作不算粗鲁，但也称不上有多温柔。
“哎。”女孩的声音软的像一根羽毛，听起来还带着点委屈，精准地掐住了他弱点所在之处。
只觉得喉咙发紧，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躁意。
默了几秒钟，他低着嗓音：“说。”
“…………”说，说什么？
耽误了好一会儿，宋玖才终于反应过来毕楚之前所问的那个问题，她咳嗽了几声，只觉得那句话着实有点不太好说出口。
最终敌不过他眼神的强势压迫，温吞着缓慢说：“你是五班头牌。”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宋玖声音细如蚊蚋，但是距离近到已经足以让他听清，每一个字。
萦绕着的暧昧氛围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毕楚额角跳了跳，不动声色，很是平静地看着她。
“…………？”
宋玖急着解释：“他说的就是……是，你是头牌。”终于说出来了，宋玖觉得如释重负，眼前稍稍眩晕了下。
他拖长气息地呵笑了声：“嗯。”
出乎意料的，他好像并没有特别生气，对这个称呼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
她双颊还泛着浅浅的红晕，皮肤是带着粉的白皙，眼眸泛着水光，仿若是明目张胆的勾引，眼尾略微下垂，模样明艳又让人心疼。
欲望在喧嚣，再也压抑不住。
喉结上下滑动，毕楚垂眸静静看着乖巧的女孩，眼眸渐渐暗了下来，他极淡地扯了下唇角，捉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薄唇落在她泛红的耳垂，少年湿热的舌尖轻舔了下她的耳蜗，热气缓慢吹拂过颈边。
宋玖不受控制地颤栗了下，细密电流爬过神经和脊椎，眼睫轻颤。
他笑了声，浅淡懒散的笑从胸腔中慢慢溢出来，低沉又带着磁性。倏忽侧过头，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咬过她下唇，像是在给一个溺水的人渡气，舌尖极为细致地贴近温热柔软的唇瓣，吸吮过水渍，试图撬开牙关。
宋玖下意识地揪住他的手臂，往后退缩，却又被他勾回来，按住。
这是课间，难免会有学生出来走动，虽然是在走廊的一边楼道里，也还是不怎么隐蔽，宋玖红着脸，想后退，被他的手收得更紧。
她整个人被提起来一点，脚尖踮着，只能微扬起头来承受着。
他的吻很磨人，细致又缓慢地滑过，一点也不着急，任由唇齿间的呼吸缠绵。
修长的手按上她骨感纤瘦的背脊，慢慢上移到后颈处，继而手掌扶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终于分开，微微喘着气，他半眯着眼盯着女孩快要涣散失神的瞳孔，扯了下嘴角，指腹摩挲过她因为亲吻而染上艳丽颜色的唇瓣。
“……哥哥。”
轻飘飘的女孩软音出现得突兀。
走廊另一边，苏琦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睁不开，酸涩的、委屈的、不可名状的各种复杂情绪一瞬间挤满了她的胸腔，最后从眼中找到突破口，迷雾般的液体黏着她的双眼。
四面都有风吹过来，冷到了骨子里，她不禁瑟缩了下。
女孩脸蛋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长睫垂下时，遮住了所有情绪。
多年后，哪怕早已释怀，却也依旧深刻记得这种心被掏空的无措失控感，刻苦铭心。
他的哥哥，那个一向矜贵自持的毕楚，俯着头把宋玖压在扶栏墙上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琦就变得特别依赖，也特别崇拜毕楚，好像他做的什么都是对的。只要是他带给她的，不管是欢愉还是痛苦，她都愿意承受。
毕楚虽然平日里个性有些冷淡，但一直都对她很好。小时候苏琦也是一直跟着毕楚，当他的小跟班，有时候毕楚烦了，让她别跟着，可是只要苏琦一撇嘴，做出要哭的样子，毕楚就会心软，好脾气地哄她。
苏琦好像从来没有挑明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时候，那些即将要说出口的，呼之欲出的试探也被咽回去。看出她的小心思的，只有沈嘉珩。他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又不正经，却是难得的心细。
苏琦是个女生，整天都跟着他们两个玩有很多不方便。甚至她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还在旁边看毕楚和沈嘉珩跟别人打架。
沈嘉珩在废弃操场旁边的水池边洗完手，透明的水珠从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淌下，他很耐心地用纸巾擦手，根根手指细长白净。把用完的纸巾隔空投进绿色的垃圾桶里，他走过来朝苏琦笑，打了个响指，“小屁孩，走了。”
苏琦却一直坐着，不敢动，像是被定在了坐阶上，不敢动一丁点，脸色慌张又苍白。
“你怎么了？被胶水粘住啦？”沈嘉珩一步步走近，手臂作势就要伸过去提起她，唇边带着痞坏的笑意，“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毕楚也察觉到苏琦的不对劲，他一巴掌打掉沈嘉珩的手。
沈嘉珩偏要去用手背轻量一下苏琦的额头，还玩笑道：“我洗过手了，干净的，又不会蹭脏你的洋娃娃。”
他收回手，嘀咕：“奇了怪了，也没发烧啊。”
苏琦从毕温然那里知道过，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就回来例假的事情。她捂着小腹，觉得肚子很不舒服，脸色发白，又因为第一次来面对的是两个大男生，又委屈又羞愧，眼眶都憋红了。
毕楚半蹲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还哭了？”
苏琦咬着嘴唇，眼睛眨了几下，低着头没有说话。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肚子不舒服？”
“哥哥，我……”苏琦眼泪巴巴的快要掉出来，她硬着头皮开口，“……我想去厕所。”
沈嘉珩看她这反应，大概是猜出点什么来了。
他扯了下毕楚，勾着人肩膀把他搂到一边去，“兄弟，苏琦妹妹是不是……”
毕楚：“怎么？”
沈嘉珩：“就是，那个。”
毕楚挠了下眼角皮肤：“……哪个？”
沈嘉珩咳嗽了几声，面不改色快速道：“你妹来例假了。”
气氛沉默几秒。
搞清楚状况后，毕楚安抚好苏琦的情绪，最终是沈嘉珩留下来陪着苏琦，毕楚硬着头皮去街口便利店给她买东西。
苏琦总是跟在毕楚后面，小姐妹们笑她，说她是毕楚的小尾巴。
可是那时候苏琦想，其实当小尾巴也挺不错的，如果可以，她愿意给他当一辈子小尾巴，永远都陪着毕楚。
像是原先精心编织的某些东西全部被撕开，颠倒，然后毫不客气地告诉她一个残忍的事实。
再过几天是苏琦的生日，十七岁生日。她原本是来找毕楚商量她的生日聚会的事情的，她不想弄得太隆重，只要邀请几个平常的朋友一块玩玩就行。
结果她毕楚就给她送了这么一出礼物——十七岁的生日礼物，很清晰又残忍的告诉她，是时候该从梦里醒过来，毕楚可以对她很好，但是不可以是属于她的。
不可以。
糟糕，一切都很糟糕，她只想快点逃离，变成一只风筝，好像一飞就能飞到天际，可是线断了。
***
下午的课结束后，晚上吃饭的时候，宋玖一直没精打采的。
“我们今天吃什么呀？”
“我终于回学校了，你不高兴吗？又可以天天见到可爱迷人善良活泼的小仙女本人了欸，你不觉得兴奋吗？跟我一起吃饭，不觉得荣幸嘛。”
“诶，好烦啊，晚上到底吃什么？”
“为什么我们每天都要为早餐吃什么，中午吃什么，还有晚上吃什么而烦恼呢？太愁人了。”
洛柒挽着宋玖的胳膊巴拉巴拉一直说个不停，但是身边人眼神空洞，好像一直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失了魂儿似的忧心忡忡的样子，或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直没有答话。
洛柒忽然意识到一个了不得的问题，拉了一下宋玖的胳膊，惊得捂着嘴巴，“哦天哪！”
宋玖一下子被拉得回神，“啊？怎……怎么了？想好吃什么了吗，随便吧，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洛柒睁大了眼睛，摸了摸她的脸蛋：“我可怜的玖玖，该不会是我离开的这几天，你一个人想我想得都快要疯掉了吧！”
她一边抚着宋玖的脸一边感慨：“看看，这几天我不在，你一定都没有好好吃饭，肯定也睡不好觉，都瘦了一圈。”
“哦太可怜了。”
宋玖：“…………”
沿后门小吃街逛了一圈，都没有想好要吃什么。
“炒河粉、炒饭、馄饨我们好像经常吃，感觉都吃腻了，没什么好吃的。”洛柒边走边掰着手指数，“其他的又不敢尝试，因为不知道好不好吃，好难。”
宋玖叹了口气，觉得她可能是大病了一场后，大病初愈，一下子对吃的都失去了兴趣，根本就不想吃饭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吃街尽头，是一处老旧的网吧街。
傍晚时候，昏黄的路灯亮了几盏，环境昏暗，一片阴影看到尽头。靠街边拐角处的一家网吧连立体的logo边角都破损了点，厚重的淡蓝色半透明帘子上有一种从里面出来的难闻的味道，像是积攒了许久的陈旧空气难以流通。
台阶处有几个寸头男生在抽烟，有几个站着，几个蹲着，灰青色烟雾弥漫中几点猩红色亮光明灭，脚下积了一堆灰，耳边的银白色耳钉随着动作一闪一闪的。
风中隐约传来拳头闷进肉里的打斗声，几声嘶吼不是那么清晰，断续的熟悉音色却让宋玖心头一颤。
脚步直直要循着声源去。
洛柒拉住她：“你干嘛，你要去网吧？”
“不是。”宋玖摇头，抬手指了下，“那边，好像有人……有人在打架。”
她呼吸里都喘着不安的气息。
“你疯了，那你还跑去干嘛？”
宋玖已经松开她的手朝那边跑，洛柒顿了下，跟上去，“你去凑什么热闹，又不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