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晓玲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倒也和和气气的坐到常黎的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常黎也没有看楚晓玲,双眼空洞的望着天际,似是在回忆,楚晓玲倒也很有耐心,二人沉默了许久,常黎忽地说道:“先介绍一下吧,那柄剑,名叫镇魔,从我懂事的时候,就一直跟随着我,不过中途因为一些意外,分别了五十年……”
楚晓玲没有想到,常黎如同交代后事一般将自己的生平还原出来了,而听着常黎的故事,楚晓玲没有必要猜测了,常黎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来历统统交代了出来。
常黎幼时出生于一座山下的村庄内,彼时村庄遭到一群妖兽的袭击,全村除了常黎再无活口,当时的常黎躲藏在残垣断壁废墟之内,每天的食物都是那些已经受到残害之人的,常黎记得,当初他的父母将他掩盖在酒窖内,父母用身躯为他做掩护,直至双亲被那些妖兽啃咬殆尽,只残留断肢残躯倒在血泊中,保护着身下的入口不被发现。
那段日子,常黎记不清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后来,他看见了一群光头大和尚从山上下来了,他们有数百人,面对那些数量巨大的猛兽,也一个个开始死伤殆尽,他隐约听到,这些和尚似乎是为了突破这些妖兽的攻击才拼死一搏,但是最终更多的和尚都永远的留下来了,再过不久,那些怪物也走了。
后来,他遇到了另一堆人,那是一群年轻会飞的仙人,他被为首的那位发现了,并被带走,从此成为那人的入室弟子。师父说他天赋极高,让他牢牢记住屠村杀人的都是魔教中人。后来在海外安顿下来后,师父就带着师娘和师叔祖离开了,据说是去支援,再后来,师父师娘回来了,那位师叔祖,看上去也极为年轻的靓丽女子再也没有回来了,他略微幼稚的问道:“师父,师叔祖奶奶到哪里去了?”
他依稀记得师父当时的表情,沉痛不已,而师娘也受了很重的伤,师父这次回来没过半个月就又走了,这一次,是一个人离开,只记得那身火红的背影带着苍凉之感决然而去。
那之后过了几年,师父终于回来了,师父原本的黑发竟然半数都变得银白,回来的师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疲倦的倒在师娘的怀中,他记得当时师父在师娘的耳边轻轻说了什么,师娘身子轻颤,闭了闭眼,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师父默默离开了。
那之后,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宗门开始有条不紊的建设,他也终于知道了,他所在的门派,是曾经的中原正道三大门派:焚香谷。如今的两大门派之一,另一个大门派已经覆灭了,就是他故乡的那座山上,须弥山上天音寺,已经再无一人……
后来他了解到,他全村被屠的时期,被称为正道最黑暗的时期,三大门派灭了一个,另外两大门派元气大损,老一辈几乎死伤殆尽,他的师父也不过是二代弟子,如今却是宗门之主,没人人觉得羡慕,因为如此年轻的门主,只能说明一件事……人才凋零,回天乏力。
再后来,凭借惊人的天赋,他渐渐在外闯出名头,被誉为正道年轻二代中第一人,师父更是将师娘陪嫁之宝剑——镇魔赠送给他,据闻此剑乃正道第一门派青云门前代掌教耗费极大代价炼制的,师娘出身青云门,此剑更是由她兄长看守,后来便成为了陪嫁之物。他得到宝剑,从此更是所向披靡,更是记得魔教屠村害人之仇,时常带领同门攻打魔教其他小派分支据点,渐渐的,他的名号也传入了魔教之内。
魔教三大门派之一的副宗主也是个年轻小子,听闻正道出了个奇才,便出手对付,彼时常黎与那人斗得旗鼓相当,约定下次再一决生死,那人竟不似其他魔门中人诡诈,如约而来。之后数次相斗,二人都难分高下,更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之后一次大战中,他因约战而忽略了指挥同门作战,导致同门死伤惨重,师父更是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将他修为废去,逐出门墙。
常黎没有怪任何人,与那人相斗,是二人气味相投,忽略同门,是他年轻气盛惹下的祸端,纵然师父不惩罚,他也无法原谅自己,于是,他交出了镇魔剑,开始了自我放逐。这期间,他易名改姓被另一个人收为义子,在正道一个家族中修行了五十年,直到后来,义父因魔教入侵而死,家族被灭,他再次体会到生离死别,他与好友同行,一路艰苦前行,最终重新拜入师父门下,花费数年时间将修为恢复大半,重新执掌镇魔剑。
再后来,天生异象,有天星坠落,常黎奉命与几名好友前去调查,在这过程中,他见识到了天星的威力,其内更是蕴含着一卷神秘功法,他将其牢牢铭记于心,更深深体会其中奥义,自创一式剑诀,名为:红尘三剑诀,用以怀念义父传授的红尘剑诀。
听到这里的时候,楚晓玲睁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常黎施展的红尘三剑诀竟然是他自创的,如此强大的剑诀,仅仅是凭借对一门功法的领悟便能自创,在凡人的观念里,这已经是宗师的级别了。
常黎的叙说到了后来,就渐渐与镇魔脱不开关系了。在后来,他遇到了很多强大的敌人,一次次生死经历,他似乎触碰到了镇魔剑的底蕴,知道了镇魔剑之中隐含着的巨大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一旦爆发,时好时坏无法估量。
与好友一次一次的探寻中,他终于了解到了,原来镇魔剑源于数百年前的一次兽妖之乱,当时的一个大妖魔号称兽神,正是天下无人匹敌,直从焚香谷原本所在的南疆杀入中原腹地,不管正道还是魔道都死伤惨重,最终杀上青云山,当时的青云山掌教发动青云门镇山至宝:古剑诛仙,击败了兽神,但是于此一役,诛仙剑却被折断,从此,诛仙剑主剑身藏在青云门后山幻月洞府内,另一端残片却被下一任掌教与自己的仙剑融合炼制成了一柄镇魔剑。
镇魔剑的外衣是那位掌教的随身仙剑:七星。当七星剑外衣无法抵挡外界的强大压迫,其内在的诛仙剑气便会偶然迸发出来,而后来,他遭遇到了一些变故,镇魔其内的诛仙之力无法压制,与外界的另一股力量同时发动反应,将他变成一个半人半魔的怪物,也是那一次,他做下了自己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大错。这一部分,常黎却再也没办法说下去了。
楚晓玲知道,常黎肯定已经说到了自己心底最黑暗的那部分了,她也没有要求他继续下去,事实上,她已经清楚了,常黎和自己一样,绝对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甚至他所说的一些东西,她倒有些印象,比如,那传说中的诛仙剑!
看着楚晓玲一副思索的表情,常黎却发笑了,淡淡说道:“怎么,听完了有什么想法?还想动手么?”
楚晓玲汗颜,没想到自己之前的打算常黎倒是看得清楚,当下有些手足无措,说起来这人虽然不知自己的“老乡”,但是遭遇怕是一般,这样就难免有些惺惺相惜了,虽然她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但是能够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的所有想法,真的太难得了。她凝视常黎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常黎略感诧异,似乎没想到楚晓玲会提出这种问题,他之所以说那么多,只是为了告诉楚晓玲镇魔剑绝对不可以碰,但是对方的注意力似乎全然不在这里,只是她所问的却并不是他想说的,他便否道:“不想说。”
楚晓玲明白了,这件事一定和他内心的黑暗有关,但是她已经非常肯定常黎的身份了,她相信常黎和自己一样,需要一个人来分享,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完全分享这件事的,只有真实感同身受的人才能做到,但是按照这个闷子的样子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所以她决定主动交流。
“我想,有些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有些其他的事情,我们还是有些资源可以共享的,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就告诉你,关于我对于它……诛仙剑……的几分了解。”
常黎讶然,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从楚晓玲的话,常黎猜测如果他的理解没问题,楚晓玲的话可以理解为,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有人信?而且他根本没说过,而能够有这种想法的,只有与他遭遇相近的才能从这些故事中迅速联想到最主要的信息,那么也就是说,她和自己,是一样的!
而且,楚晓玲还扬言知道关于诛仙剑的事情,既然如此,方才为何还会被诛仙之力困住,这说明她一点都不了解,但是若真要了解,除非是从另一个角度,说的俗一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更重要的事情被楚晓玲料到了,常黎最在乎的就是楚晓玲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有过一样的遭遇,只有他们才会理解一个身处异乡的两人此刻究竟会想什么。
最终,常黎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交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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