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会议室里坐满了清泉乡党政班子成员。大家神色严肃、面色沉重。党委书记王春元带着许多气愤的,坐在第一把椅子上,心情仿佛还有些沮丧。
“关于副乡长章俊涉黑的问题,我的意见是,从严从重,升格处理!”王春元虽然有些难过,但仍然很坚决。
大家听后都有些惊讶,有些领导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左右看了看,似乎在证实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大家非常吃惊的望着王春元,都感到她的处理意见有些过分了,还有一些人疑惑的望着乡长童真,仿佛在询问,是否两人已经商议过了,还有没有更改的余地……
“我认为,章俊同志本质上,依然是名好同志……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也不可咬死,说他就是涉黑?!”副乡长刘宏民态度很明朗,虽然有些着急,但依然十分沉着冷静,又说:“虽然调查的结果是,章俊同志的确知道这几名,社会小青年去招待所,逼迫这位南方的竞标人退出竞标,可是,我们应当实事求是的看到,第一,这几名小青年没有达到黑社会性质的程度;第二,以前这些人没有犯罪的前科,或以黑恶的手段干过事情,第三,这位南方来竞标的客人,他就是光明磊落的好商人好同志嘛?!不是,他曾拿着十余万元现金和高档礼品找过我,我当即就推掉了,听说他也找过其他领导吧,也都推掉了,他见官路走不通,不去思考自己的正常途径,竟然拿出十万元,联系一些地痞无赖,游手好闲的青年,为他造势,可恰好正处于我们严打,没人敢为他所用;第四,我们还要看到这件事情的本质上的因素……清泉乡的大开发,最应该得到实惠的人,就是清泉乡的人,甚至我们岗店镇的人,清泉乡的竞标人,动用了自己所有能调动的资金、能力来进行竞标……可,南方的商人他财大气粗啊,他这么一抬价,清泉乡的竞标人他就受不了了,眼看到手的蛋糕成了泡影了,情急之下,他想到了这么一招……他这件事,我认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南方的商人有钱啊,在我们这拦几个工程,把钱一卷跑了,他这一卷可是几百万上千万呢?!那我们清泉的人只有老老实实的上班下班,一月挣那一两千元,那么,这件事本质上应当是这样的,我们政府应重点倾向于我们本地的,有能力的,想为家乡的大发展,作出贡献的人,造就我们本地的几个,甚至几十个百万富翁?!这个南方人他本来就是百万、千万富翁,我们为什么还要让他成为亿万富翁呢……章俊正是处于这个原因,才知情未报,和黑社会性质的确无关,硬要说涉黑了,未免过于牵强……”
刘宏民说着看了看大家的反应,重点是看了看王春元的态度。大家听后都有些轻松,心里也很赞同,相互轻轻点点头表示认可。童真脸上也有些轻松,她看了眼刘宏民,似乎很理解的转回了目光。王春元依然很严肃,皱着眉头,深深的思考着……
“我们再来老事重提,也是佳话乐谈……”刘宏民仿佛有了些底气的又说:“还是北山那条路,当初童乡长到任,一眼就看出打通北山那条路,一下子能把岗店、清泉连成一体……十七里的山路几年了干不上去,经过多方理解,我们乡只有王修征这个工程队能干!当时王修征在岗店刚刚拦下了一个工程,那是非常不容易的,岗店镇的工程,完工后,验收合格马上付款,而我们乡根本做不到这一点,要说服王修征丢下现钱的工程,干不知钱在哪的工程,那真可谓艰难啊……童乡长最终还是说动了王修征,为了工作,童乡长还和他喝酒盟誓,让很多人都非常感动,包括很多的老百姓……那么我想说,王修征这个人不仅是合格的商人,更是优秀的商人,也应该更是成为百万富翁的人?!他不为利不为名,在仍然得不到钱的情况下,义不容辞,仍然带着他的那帮人,吃咸菜啃煎饼喝白开水的修路,充分说明他骨子里,是想为家乡做事情的……现在清泉乡,在王书记的带领下大开发,有钱了,那外面的人一哄而来了,那没开发之前,想请他们干点事,那真是比求爷爷告奶奶,难上加难……所以,我的意见,顶多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如果开出公职开除党籍,未免让人心寒。”
刘宏民讲完,又观察了一下王春元,象自己无愧于职责的低下了头。大家仿佛也在等待王春元的发话,就连童真也无话可说的坐在那里。王春元似乎还在深深思索着……
“我说几句吧……”第一副乡长赵辉开口讲话了。他似乎边想边说,“以前,黄一鸣在的时候,我们都很压抑,想干点好事都干不成,据说,刘荣干养殖场他就七阻八拦的,原来的乡政府乌烟瘴气,让人很不爽,我想说的是什么呢,我们现在的乡政府,绝不能容忍黄一鸣那时一丝一毫的坏风气、败行为!绝不能涉黑沾黑容黑,看到一例打击一例,应该是打死一例……我们抓了这么多人,谁最为踏实,到了下面一看便知,老百姓最踏实最高兴,还是那句话,宁肯抓错一人也绝不放过一人……所以,关于章俊副乡长这个问题,我认为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其主要原因是,他明知道几个无业青年,带着刀去招待所,刀架脖子逼迫南方人退出,这种行为就是黑社会性质,章俊就是涉黑,或者说,沾黑、容黑,这也是不可原谅的……我们要创造的应该是安康、和谐、真美的大好环境,就必须杜绝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们必须先正自己,才能要求其他人。那个南方人也给我送过钱和物,我推掉,是因为我职责所在,本应该如此,不管他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
赵辉说完,紧闭了嘴巴,似乎在想自己的话对不对。大家的气氛又紧张起来,刘宏民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其他人也都无话可说的,想着自己的事情,童真向后退了退,像是放弃了争论的味道。
这时门被推开了,大家望去,见办公室主任白勇,匆匆的进来,走到了王春元身前。
“王书记,周副市长请您去接电话。”白勇站在老远就说开了。
王春元像是没往心里去,点了下头,说:“嗯,知道了。”忽而一想,象没听清的赶紧问:“谁?!”
“周副市长……电话正等着您呢。”
“噢,好…”王春元有些慌,她看了眼众人,又着重看了看童真,说:“那?这件事下午再说…”
童真认真的点了下头,说:“嗯,好吧。”
王春元站起身就走了出去。白勇赶紧收拾她开会的东西,追了出去。童真有种叹息的望着大家,她象不急着走,赵辉象很着急,拿起东西大步走了出去。童真本想叫住他,但放弃了,她看到大家都没有走的意思,笑了笑。
“针对水库A区这件事,乡政府本身也存在错误,这种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小工程,乡政府完全可以自己干……现在好看了,让给我们乡里人自己干吧,别人会骂我们,会不到咱们这投资,让南方人干吧,又上演了刀架脖子了……区区三五百万,弄了个大头疼…”童真叹口气,想了想,又说:“两条路,第一,政府自己组织老百姓干,赵辉负责,第二,让王修征接手……以后这么多的工程项目要招标,如果都是这样,那政府也实在太没水平了吧?!王书记弄来的十亿元真不容易,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负责到底?!”
童真说完,不太高兴的看了看大家,叹气的低下了头……
刘宏民满脸的忧伤,敲响了乡长童真办公室的门。
“请进。”
刘宏民听到声音,推开了门,见童真正在打电话,歉意的笑了笑。
童真没敢说话,只是很热心的手势请他坐下,又赶紧和电话沟通,“王主任,请您放心,请转告县委周副市长,我们一定会坚持和县财政的同志,一天一报账一天一对账……嗯,好的,王主任,我记住了,再见。”
童真放下电话,心烦的看了眼,转过身,笑着说:“刘叔,找我什么事?”
“咳,还是章俊的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说一下……”
童真听后有些不乐意,拿起茶杯去倒水,“那您就说说吧。”
“我和张俊之间没有实质的关系……我们俩在黄一鸣那时比较意见一致,两次上告黄一鸣,最让我心佩的,在会上只有他,敢和黄一鸣叫板,两次躲过黄一鸣耍黑的打击,在乡里的名声还是很好的,从干上这个位置到现在,没有犯过错误,对老百姓还是比较的关心的,在处理的很多工作都比较公平公正,他是我们乡难得的好同志,现在处于大开发时期,我们每一个人手头至少盯着几个工作,我的意见是,你和春元很早就认识,而且私下关系也非常融洽,你再和她好好谈谈……”
童真思索着,不紧不慢的双手把茶杯递给了他。刘宏民半站起身,接了过来,十分感谢的样子。
“童真,在春元没来的时候,你不是很欣赏章俊嘛,现在需要你一句话,这样处理,确实有些过呀。”刘宏民又说。
“你的意思,党内警告一次……”童真说。
“嗯,严重警告……绝不能‘双开’呀。”
“现在清泉、岗店在春元的带领下,凡事升格处理……这个章俊乡长确有涉黑的嫌疑,人家调查的清清楚楚,那位南方的竞标人,把现场录音都交了出来……”童真叹口气,坐了下来,又说:“章乡长,我了解他,我们那边五路打黑除恶,而他这边却暗示人家用这种方式对付竞标者……你说,一时间王春元心里能想的通吗?再加上这个赵辉,说的几句没有水平的话,却又把春元和黄一鸣那样的人相提并论……有时没水平的话最伤人心,我们想想春元能不生气嘛?!再说作为一名党员干部,章俊他本身就不应该这样做,想把工程包给自己乡的人,于情于理都可以讲得通,他完全可以直接向我们提出来……现在全国都在打黑除恶,你说,他来这么一手,能向谁讲得通……”
“童真,你的意思是……”刘宏民难过的问。
“我会尽量和春元好好谈谈,但这个工程,双方都别再想了…”童真仿佛有些为难的,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