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隔道竹门帘,相差只有一步,柳至瞄到内中袁训人影,不由得绷紧身子。
而袁训也全身不自在,直挺挺起来。他要是个绝情绝义的人,也就没有不自在。
小子打起门帘,柳至梆梆直进来。袁训很想和他对视,这一次是柳至瞟开眼光。尽管他的眼神很想去捕捉袁训神色,但他硬生生扭开。还怕袁训看出来,故意装作很轻松,你对我没什么影响,只是嗓子沙哑把他最近不宁泄露出来。
“我要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最近不见柳家人。
袁训没有问什么,就一个字:“好。”当先要往外面走,柳至离门近,怕和他触碰似的抢先一步出去,走在了前头。
出书房院门,背后有轻淡语声:“孩子们送走了。”话语轻风似融入月色中,柳至一点儿异样也没有,好似没听到。
出府门,两个人上马。柳至一个从人也没有,他深夜前来,袁训知道他的话就不是机密,也不是愿意让别人知道的言谈,再说他相信柳至,他也一个人不带。
月下打马,微风送爽,两个人中间隔开许多去往太子府上。问问太子今天就睡在书房里,这倒也省事,不用往内宅里请他出来,要惊动很多的人。袁训和柳至对太子府上都熟悉,这一任的太子英敏为尊重皇帝,书房旧址没变,而且他的父皇是在这里办公,拥有名闻天下的太子党,然后登基做皇帝,是个有兆头的地方,更不必更换,袁训和柳至不用人带路,两人默默走来。
院外,柳至不作声的停下步子,他不用对袁训说你先进去通服,或者帮我说说好话,我今天晚上一定要见到太子这些话。他轻咬嘴唇,他也相信袁训,他知道袁训答应下来,就会让他见到。
柳至赞成太子殿下不见柳家的人,免得殿下为皇后说话,让皇帝疑心是柳家教唆。但他见太子也就有难度,他可以去求阮梁明去求董仲现,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是愿意来求袁训。
他打底里明白,袁训会答应。这是奇妙的心灵感应,也十分的灵验。
袁训也不用他说,头也没回就进去,在书房廊下等候。
太子已经睡下,听说是忠毅侯和柳至一起过来,有一会儿愕然的大脑一片空白。
打得不开可交的就是他们两个不是?这深夜一起过来…。太子迅速地披衣起来,总是有大事情吧。
烛光下见到袁训,太子出于惊奇,要问个明白:“柳至他有什么事情找我?”
袁训认真正容的回答:“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殿下,我担保他,您可以见见,柳至为人精干,不是打扰的人。”
太子没有想到岳父是这样的评论,诧异的微张着嘴,又要问明白一件事情:“那岳父和他为什么打?”
在袁训的心里,本来就等着太子这样的一问。装作猝不及防而又要回话,仰面长叹:“这个,寿姐儿让行刺,当时我乱了方寸去了柳家,柳至是当家的人,他出来了,可不就打上了。唉,说起来这事情,还是以前的丞相留下来的。”
太子释然,在当时他的心里,也觉得与柳家的人有关,也是因为以前的旧事横在心里,才会出来这样的心思。
本来他最近对柳家大不感冒,在听过袁训的话以后,心想人也来了,听听无妨,就让人叫柳至进来。
柳至进来跪下,看一看殿下,面容沉静而有悲痛:“必须来见殿下,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他没有让袁训回避,太子也没有说,袁训原地站着。
太子颔首:“你说。”
“我家外戚,不能为殿下效力,反而拖累颇多,臣本没有脸面来见殿下,但在家里想来想去,关于宫里娘娘有几句话,也许殿下想到的晚。”
太子皱眉:“与母后有什么关系?”
“当年旧事,横在人心。以臣来看,娘娘对寿姐儿是少失慈爱,亦不曾表明心迹。”
说到这里柳至顿上一顿,对着太子重重看了一眼。太子听到“表心迹”三个字,脑海里有什么豁然明朗,注意力也集中上来,身子微往前俯,有了关注。
“马上就是寿姐儿生日,请殿下提醒娘娘。不瞒殿下,娘娘近半年里信的是柳明和柳晖,对臣说话她听不进去。臣请殿下告诉娘娘,她是殿下的母后,是寿姐儿的长辈,该忘的不能忘记。就像娘娘以后恢复仪仗,皇后该做的事情一件不能少,也一件不能多。寿姐儿也是一样,不该要的不能要,不该少的不能少。”
柳至坚决而又坚定的说完,抿紧嘴唇在这个时候扫了袁训一眼。这一眼俨然正视,但袁训在想他的话,没有看他。
太子激动上来,在房中踱步来掩饰着。殿下以前养在宫里,和柳家的人接触不多。出宫以后没过多久就事情不断,他对柳家看法随着下去。在今天,柳至为柳家正了名,柳家不都是草包一流的人物。太子暗暗的称赞他的话,说得好,也说得是时候。
柳至不卑不亢地把加寿和皇后都说上,有没有敲打袁训的意思,也许有。但他的敲打对太子不起作用,在太子面前他说起加寿只能是说上一说,说到皇后才让太子对他刮目相看。
山有山脉,草有草根。孩子有天性发作,大人们各有职责。要是孩子不像孩子,吃喝哭泣全能控制,那不叫孩子。
要是大人们不守自己职责,事情往往一团糟。就像殿下的生母皇后娘娘。
皇后的职责应该是辅佐皇帝,她和百官不同,她的辅佐是管理六宫。太子一般不由她教导,有太子师傅们,但她和皇帝相处融洽,对太子助力也大。
现任皇帝没有外戚助力,但他的母亲冠宠六宫,他的妹妹是太上皇最小的女儿,一般家里年纪小的都是娇女,是太上皇最心爱的。
这些助力,现任太子英敏殿下都没有。要说娇女,他只有一个加寿是宫中开心果儿,是个娇滴滴。
如果皇后娘娘能够正视她的职责,哪怕她还是不得皇帝的宠幸,但能和加寿相处得当,这就娇滴滴也有,六宫之主也有,太子殿下想心事上面就能很轻松,或者说太子师们可以轻松。
柳至的话把两个问题全明白的亮出来,一是娘娘现在六宫之主已经不是,归太后管。二是娘娘不和开心果儿加寿好,加寿在皇帝面前也是很宠的,皇后不和她好,早就职责不分。
柳至还提出来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加寿这个月要过生日,请殿下提醒娘娘应该有所表示。
他不是阿谀袁家,他一片心思为的是太子屹立不倒。所以他后面把加寿也带出来讲,加寿以后也要守她的职责,也不能胡来。
没听到这些话以前,太子师也对太子进言说皇后娘娘这样不对那样不对,隐含职责不明的意思。但柳至一刀划开,说得明明白不说,还加上三个字。
表心迹。
皇后真的是有对加寿好的心思,但心迹没有表明白。这与她想左右加寿有关,也与她认为膝下有太子有关,所以她不想表明。但表心迹这事情,用得上的人太多太多。
夫妻间要表心迹,不然你说爱他,你感受去吧。说不好女方是个没完没了要哄着的,说不好女方把自己爱吃的鱼头让出来,男方恰好要吃鱼肉,误会就会出来。
上司下属要表心迹。某大人新到任,官大别人就能服他?谁知道你们是个什么鬼,心里都在想什么,这个时候也需要表心迹。
孩子和父母要表心迹,他要什么玩什么,当父母的一一甄别,对他说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
与人相处,有时候就更要表白一下我是这样想的你是那样想的,最后达到融洽,对不对?
如果皇后肯对太后说,她很愿意疼加寿,太后也会愿意换个方式,和她多次的交谈。
皇后上来先给加寿两个奴才,看似好疼爱,其实欺负加寿小,奴才想管她,还到处讨贿赂,把加寿的脸抹上黑,让加寿宰了。
皇后再给太子府上两个人,还是欺负加寿小,想左右太子的房里。
太后要是能放心,袁训要是能放心,是一对二傻子。
柳至的话把太子深深的提醒,真的,他的母后应该说的话没有说,应该做的事情没有做,这也许就是她和父皇不好的缘由吧?
太子一下子想的这么深。
柳至把话算说完,不管太子殿下怎么想,他行礼辞别:“殿下请早歇息。”
太子给他一个笑容,又想到岳父有旧事压在心里,也把柳至送来说上几句明理的话,在太子这会儿来看,这算是袁训不计前嫌。也对袁训笑笑,因为天晚,袁训也不打扰,和柳至一起出来。
太子转悠着心事,准备明天去见母后说说,柳至和袁训出府门上马回家。
夜风轻送到岔路中上,柳至一带马缰走了,袁训把马停下,静静地看着柳至离去,直到他拐弯,也没有回头。
柳至飞快打马拐弯,他知道自己背后有一双眼睛。他也不是用完了人往墙外面一抛,他还不是不想和他说话,对袁训的提防也不会低下去半分。
从他回到家,明显面上是轻松的。
柳垣迎上来:“大半夜的你去了哪里?”柳至敷衍道:“出去走走。”柳垣没放心上,和他一起进来,道:“我还是想说,把云若也送走吧。”柳至不由自主想到袁训的那句话,他把他的两个宝贝儿子,在太后眼里也最看重的,竟然在加寿过生日前送出了京。
柳至还是不想做好的评价,做坏的评价他也不肯,只先回柳垣的话:“不用,我在哪里,我儿子在哪里。”
“可是,虽说袁家的孩子走了,但不敢保证袁家不再生事啊。”柳垣一脸的苦口婆心。
柳至轻拍拍他,眼前出现的却是袁训的面容,他道:“放心吧,有我在。”柳垣跟着他进去。
……
皇后在窗下往宫院中看,五月的天气花香无数,石榴开放得恣意。皇后不错眼睛看的不是石榴的艳红,是怒放中的自由。
花瓣咧开嘴儿似的张着,不管不顾的伸到绿叶里去。这是一份儿的自在。
皇后现在最缺少的就是自由和自在,她痴痴地看上一会儿,不由得又酸痛满心怀,双手捧住面庞,失声的痛哭起来。
太子走进殿室,把这哭声听在耳朵里。他的心里有点儿……不赞成。
他的师傅们用心卖力,最近讲的课里夹杂很多史上的皇后。都有宠辱的时候,都是熬过去的。
太子听得太多,对皇后现在不思进取也有点儿小小的…。怨言。人在逆境里,不都是应该更奋勇向上吧?
少年的太子又有着少年的通病,有一腔热血。热血这东西,是青年少年轻狂的最好辅助。有时候轻狂,用在低谷里是良药,借狂而把自己拯救。
不服不服就是不服,什么样的逆境也打不倒。
痛哭抱怨,还不如不服。
太子走到皇后身后,把她搀扶。皇后身子一震,这才发现太子过来。她正在内心狂乱,只是这狂不是抗争,而是乱了自己心神,她握住太子的手,满面泪水有恨声:“你见到家里的人没有?他们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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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亲爱的们,仔有工作。字数多,人物多,构思的时间也加多,上午十点更,心情上各种不舒服,生物钟扭不过来,与其写的没感觉,大家一起说不,不如暂时么么哒,不要催促,就中午更吧。今天仔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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