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瑞停车的时候故意把车停在了监控的死角,也难怪他敢嚷着要报警了。不过三人到了警察局,见惯了各类纠纷的民警见了他们每个人的神色,听了他们分别的描述,谁对谁错,心里很快有数了。
虽然苦于没证据,不能把伍瑞怎么样,但警官还是没有让季之恒赔偿伍瑞医药费,只是口头教育了他们几句就要放人。起初伍瑞还不服气,但是季之恒的眼神一扫过去,他就怂得不敢说话了。
出了警局,伍瑞单独离开,季之恒和余盼安则是一起走的。
季之恒走得比余盼安快些,余盼安跟在他后面,心里想道谢,但是又觉得此时好像不该只说一声谢谢。
可是除了谢谢还能说什么。
她没想出来,所以迟迟没开口。
最后是季之恒在公交车站旁站住了脚,他回身又问余盼安先前就问过的问题,“你还好吧?”
“嗯。”这次余盼安没有只是点头。“我没事。”
“你确定?”季之恒指了指她的胳膊,“你在流血。”
余盼安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臂上有一道伤,八成是刚刚在车里的时候被伍瑞的指甲划破的。
“一点小伤,没关系啦。”
“你倒是心大。”季之恒一语双关。
余盼安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和伍瑞认识这么久了,之前竟然一直都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虽然这时候说这是她的不对有点像“受害者有罪论”,但余盼安觉得,往后她确实得更当心才行。
又变态又善于隐藏自己的人肯定不止伍瑞一个,这次是她好运,下次要是再不能识破,再置身险境,结果会怎样可就不好说了。
“今天谢谢你了。”余盼安还是说出了谢谢的话,没等季之恒回答,她又说,“你也在流血,你的嘴角。”
“嗯,我知道。”季之恒一边说一边很不在乎地擦了擦嘴角,惹得余盼安腹诽:你还不是一样很心大吗。
随后,季之恒又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真没想到一把年纪了我还有和人大打出手的机会。”
他声音很小,可余盼安还是听见了。
她想起来大学那时自己曾为了一个短篇小说里的情节问过几个比自己大些的男生同一个问题:你们觉得,现在的你们还会因为什么和别人打架吗?
——那时她问的那些男生,应该就和她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大。
那时候她收到的回答大概有两种,一种是说“尊严被侮辱。”另一种是“家人、爱的人被伤害。”
今天的事对于季之恒来说显然不是前者,那会是后者吗?
余盼安摇摇头。
可能只是......见义勇为吧......把她换成另一个女生,他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
“发什么呆,车来了。”
“啊。”余盼安回过神来,抬头看见了面前的公车。“这不是往家走的车呀?”虽然疑问着,但看着季之恒上了车,她还是跟着上去了。
“我知道,这是去医院的。”
“......”
余盼安手臂上的伤和季之恒嘴边的伤都很轻,至多只能算是擦伤的程度。所以医院的护士给他们擦药时都有点鄙夷,怀疑他们是一对刚刚打过架的小情侣,和好以后煞有介事地跑来医院看伤。
哎——护士在心里感叹——现在这些年轻人,可真是太不靠谱了。
刚出了医院的门,季之恒就接到了同事打来的电话。
“我让你帮忙停车,你小子拿着我的车钥匙跑哪儿浪去了?那个被我挡着车位的人又给我打电话了!”
“啊,抱歉啊王哥,我这边出了点状况......”
“麻溜滚回来!”王哥骂完这句,挂了电话。
那位王哥声音很大,所以即便季之恒是用听筒接的,余盼安还是听见了。她在一旁憋笑看着季之恒。在她的记忆中,季之恒可从没被人这样数落过。
“你笑什么笑。”季之恒瞪她一眼,“我现在要回剧院帮人挪车位,你也别想跑,我这还饿着呢,一会去你那吃饭。”
“你这是命令我啊?”
“怎么了,你的恩人还不能使唤使唤你了。”
余盼安又笑了,一边笑一边点头,“行行行我的大恩人,那我先和你回剧院,然后再一起去我家?”
季之恒“嗯”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两人一起回到剧院,到了停车场时,王哥已经在自己的车旁叉腰等着了。见到姗姗来迟的季之恒,他本要发作,结果目光一转,看见了他旁边的余盼安。
王哥的神色立刻柔和了许多。
“小季,这你朋友?”
季之恒先是递上了王哥的钥匙,随后才答他的话。他只说了一声“对”,答完,下意识地往余盼安身前挪了挪。
“小姑娘,你也是演员啊?”王哥这话是对着余盼安问的。
余盼安怎么说也是二十四岁的人了,突然被人称作小姑娘,一时间有点心虚。她笑着摇摇头,也没说自己是干嘛的,只说,“我不是。”
今天出了伍瑞那一件麻烦事就已经够让人不舒服的了,她可没有心情再多向人介绍自己。
王哥停好了车以后,又下车来和季之恒余盼安说话。但基本上都是季之恒在接他的话,余盼安一直故意把视线放在别的地方,没有理他。聊了半天,王哥有点不耐烦了,对着余盼安直言,“小姑娘这么不爱说话啊?挺腼腆的。我感觉啊,腼腆的人在网上都很大方。来,跟哥加个微信吧。”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递上了自己的二维码。
不等余盼安回话,季之恒先一步说,“抱歉了王哥,我女朋友不太爱说话,网上也是。”
季之恒这话一出,王哥和余盼安都愣了。
是王哥先反应过来,一边应着,“不巧了,是我唐突了。”一边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们两个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余盼安却什么也没有听清了。等他们聊完,季之恒拉着余盼安离开。他牵了她的手,似乎是做戏做全套的意思。
离开了剧院,季之恒便把手松开了。
余盼安知道他刚才是在给自己解围,可是又觉得刚刚的情况没有严重到需要他解围的程度,倒显得他有点莫名其妙的。
没想到她还没说什么,季之恒先拧着眉毛对她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烂桃花这么多,是不是你看起来太好说话了。以后再有这种你不想理的人,强硬点拒绝,别拖泥带水,知道吗?”
余盼安一头雾水地被数落了一番,下意识地应了声,“知道了。”
应完以后,她又想——烂桃花?要是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你季之恒可能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烂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