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傍晚总是阳光明媚,走出伊斯凡,他忽略了等在门口的轿车,选了一条僻静的小巷走了进去,没过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狭窄的巷子,阳光透过头顶的一方天地洒下来,因为已经是傍晚,所以只能在一边的墙上落下一些斑驳。
姜圣哲转过了身,面对后面的顾洛晨微笑顿时溢满了整张脸。
“我等你很久了。”
“到底怎么回事?那些报导都是真的?”
顾洛晨虽然面上淡定,但此刻也有些觉得荒唐,一边说着一边上前。
姜圣哲抬头看着高楼中的一小块天空笑道:“怎么会是假的呢!太阳报可是国内十分权威的报纸,从来不讲一些无根据的事情,再者鼎铭也……”
“姜圣哲!”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对面的顾洛晨就猛的提起了拳头,照着他的脸就狠狠的挥了一拳。姜圣哲整个人没有了支撑力踉跄的往后倒去,最后撞在了身后的一堵墙壁上才停下来。顾洛晨走上前,拽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道:
“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姜圣哲扯着生疼的嘴角,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口吻回答道。曾经他以为自己有了目标,有了追求,所以他认真的去实践了,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如今的他已经彻底失去方向了。
“你这样对得起她吗?妄我费尽心思,到最后你就是这样的决定。”
顾洛晨扯着他的衣领,不住的摇晃着。而姜圣哲就仍由他,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灵魂,只剩下游离。
“……”
“你倒是说话呀!”
他一直没有回答,无疑是加剧了顾洛晨的愤怒,他大声喊着,抬起手再次重重的一拳砸在了他脸上,手起拳落发出骨骼的咯咯声。姜圣哲的嘴角和眼角都裂开来,顿时满脸鲜血。
原来这就是顾洛晨愤怒的样子,一向言行举止都十分绅士的他第一次如此动怒。
他双眼通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拳拳毫不犹豫的狠狠地砸在姜圣哲脸上,而他却始终没有回首,似乎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将士,连一点挣扎都没有。
“姜圣哲,你倒是清醒一点啊!”
顾洛晨拽着他的衣领在他耳边怒吼道,他的脸已经被揍的不成样子,而他自己的手也已经高高肿起,这场仗最终谁都没有赢。
在这样沉寂的气氛中,姜圣哲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苦涩。
“从小到大你揍过我两次,都是因为她,所以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你他妈的是病还没好吗?”
顾洛晨终于发现了不对,按照姜圣哲的性格是不可能这样安静呆在那里等挨打的,而今天的他似乎是故意的。从学校出来没有上车,到独自一人来这个小巷,他似乎就是在等着自己的,等着自己的拳头。上一次在安华小区的打架,他至少还是回手了的,可是今天的他完全就不像姜圣哲的作风。
“我要是清醒着,现在你应该已经倒在地上了。我要是清醒着,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姜圣哲哈哈大笑着,整个人虚无的沿着墙壁瘫倒在了地上,顾洛晨也随着他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他的眼中渐渐投射出一抹错愕和不解出来,一直举在半空的拳头也缓缓的放了下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你打吧,打死我吧,让我躲开这种狗屎一样的命运吧。”
姜圣哲半仰着头,看着头顶的一片光明,如今的他就像是一直井底之蛙,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见过外面广阔的世界,可是却怎么也没法从这个井口逃出去。即使崩溃也无处可逃。
“所以你向理事长低头了?”
顾洛晨憋着的那一股气泄了以后整个人顿时就感觉累的不得了,也跟着坐在了地上,两个人肩并着肩坐在这个小巷脏的不得了的地方,时光似乎停在了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最纯粹的时候。
“不是我低头了,而是她低头了。她放开了我的手,让我去另外一个女人的怀里。我让她站在我身后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怕,可是她告诉我,后面有很多敌人,我没有看到,她其实已经伤痕累累,她走不动了。她还告诉我,伊斯凡和校长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没有任何人能跟他们相比。我在雨里站了整整一天一夜,我想要得到最后的答案,而那张报纸上的就是她所希望的答案。”
姜圣哲闭着眼睛,像是在叙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像是再说别人的那些故事一样。可是从他紧握的双手,还有颤动的眼睑上又可以看出此刻他的心中到底有多痛。
“是她做出的决定?”
听到这里顾洛晨应该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吧,所以才会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而姜圣哲已经没有了回答的力气,只是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顾洛晨侧头看着他,最终无奈的笑了出来,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也是他们的悲哀。虽然现在自己还没有遇到,可是如果真的也有那么一天,那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又该要怎么办?他们好像都解救不了自己的命运。
“你相信她是那样一个人吗?在度假山庄的时候是我先找到你们的,即使已经筋疲力尽,即使自己的命都要没有了,但是她依旧是紧紧牵着你的手,当时我们用了很大方法都没有办法放开,差点都以为要给你们截肢了。”
迎着夏日的晚霞,顾洛晨的脑海中慢慢的开始回忆起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包括那些姜圣哲都不曾知道的故事。
“还有在乡下的时候,陈霖说在外面看到了你,不顾那么黑的夜晚,还有那么恐怖的深山,她几乎是头也没回的就冲出去了,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那些可能发生的可怕事件。”
顾洛晨越是往下说,姜圣哲嘴角的微笑就越凄惨,如今的他除了回忆对于夏恩星的一切已经一无所有。
“其实我曾经做过一件很卑鄙的事情。那个时候她被派去英国,我在前一天已经知道了,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我买了跟她同一班的飞机,准备跟她一起过去。只是没想到中途会接到芊菲的电话从而转向去了日本,更加没想到如此大的一个世界,你们竟然也会有几率相遇。”
顾洛晨从那个时候就应该要明白,这一场爱情的战争中自己永远都没有办法赢。年幼时把好感当成是爱情,结果被宋芊菲一直利用着到现在,却连一个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而她用尽了心思只时为了姜圣哲,自己成了一个完全的傻瓜。
等到真的遇到那样一个人,想要付出一切的时候,却因为自己的懦弱和犹豫成就了现在的情况。
一个地球那么大的地方,几十亿的人口,他们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粟,姜圣哲竟然也能和夏恩星在英国的广场上转身相遇,那种缘分是怎么都抵挡不住的。
姜圣哲疲惫的靠着墙壁吃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低头往地上啐了一口,吐出来的全是血水:“你他妈的打的可真狠,好多年没有流这么多血了。”
嘿嘿的咧开牙齿笑着,原本雪白的两排牙齿上也是血淋淋的一片让人不寒而栗。
“因缘结果,不到最后一刻结局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最后姜圣哲留下了这样一段让人听不明白的话,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小巷。
这难熬的一天终于开始黑暗下来。
安华小区……
“老师,拜拜。”
陈霖从一辆奔驰商务车里探出了头冲着对面的夏恩星大声的招呼道,惹得身边走过的人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夏恩星有些尴尬的抚住了额头冲他挥了挥手:“快走吧,路上小心点!”
“不行,我要看着你先上去才放心,快上去吧!”
陈霖很是严肃的摇了摇头,说话的样子好像夏恩星回家的路上有无数的猛兽在等着她一样。最终她还是无奈的妥协了,转过身之后心里越想越觉得搞笑。
三年十二班的这群人自从知道她的身份以后,一出了学校就完全把她当成是一个小妹妹来看待。知道她平常是做公交车来上班以后,纷纷要求自己司机每天一起来接送,甚至还排出了一个接下来28天额值班表,夏恩星看到的时候真是欲哭无泪。
回到楼上,夏奇峰正好要出去,两个人在门口撞了个照面,一时间都愣住了。
“爸,你去干什么啊?”
“我看你还没回来,想去找一下。”
夏奇峰观摩着自己女儿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一直觉得奇怪,夏恩星自从上一次那么伤心的哭过以后,第二天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几天一直照常上课,去学校,再也没有表现出那时脆弱的样子。
“他们送我回来的,没事你吃饭了吧!”
夏恩星若无其事的换鞋进了门然后打开了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说道:
“等会嘉嘉要过来,今天睡这里。马上就要失业会学校去了,都一年没读书了,真怕到时候会留级。”
她半开玩笑的说道。
“好,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宵夜。”
夏奇峰说着转身进了厨房,待在水池边却一直沉默着。即使夏恩星每次假装的若无其事,可是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快乐,心中一只有事压制着,这样的她还会感到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