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努力逢迎怎堪说
时光飞逝，忽忽数日过去，让云州市上下翘首以盼的央企考察团终于要来了。只是考察团将要来到的日子不太巧，竟然是个周六。众所周知，党政机关在周六都是放假休息的，可央企考察团偏偏就要在那一天赶过来。那又有什么办法？云州市委市府经研究决定，周六这天，与接待考察团相关的市区政府与机关单位，照常上班。
这道旨意一下，不敢说是怨声载道，也是有不少人在背地里骂娘。可是骂归骂，牢骚归牢骚，却是谁也不敢不遵旨。不仅要遵照市委市府的旨意，周六照常上班，还要拿出比往日上班多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头儿来。早就听说市领导放下话来，谁要是在此次接待央企考察团的过程中掉了链子，那就等着秋后算账吧，甚至可能是秋后“问斩”。这里“问斩”的当然不会是生命了，可是斩掉官场生命也不好玩啊。在这样一种压迫下，哪个人敢掉以轻心、敷衍了事？
周五下午四点多，此次接待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市委书记白旭光亲自带队，对此次接待央企考察团最主要的两项工作进行了检查：一是负责央企考察团吃住的云州宾馆贵宾楼的各项服务准备工作，二是市容市貌。
陪同白旭光检查的市领导有：领导小组副组长、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贾麟，市委秘书长杜立雪，市公安局长周元松，相关职能部门有招待、公安、消防、卫生监督、城管、城建、园林等。检查团黑压压一片人，规模之大，几乎创出了云州市历史之最。
一行人先赶到云州宾馆，对宾馆内外主要是贵宾楼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主要检查宾馆周边环境卫生、服务质量、食品卫生、消防安全等硬件和软件设施。宾馆总经理董旖洁、副总经理刘晓眉等宾馆领导陪同检查。
经过这些日子的整改与准备，云州宾馆在软硬件环境上面都有了进一步改善与提高。虽不能说是在面貌上焕然一新，但所做出的进步也是看得到摸得着的。尤其是贵宾楼，按照上级领导制订的要求，在接待标准上面有了进一步提高，不但客房的各项配套设施完善，功能齐全，服务质量也得到了很大改善。
白旭光深入宾馆实地，按照事先拟定的检查内容，对宾馆的服务环境、食品安全工作落实情况、消防安全、服务功能和服务设施、接待培训、清真餐饮等六条标准逐一对照检查。
他尤其对清真餐饮格外重视，因为之前他已经从老友、黄州市政府常务副市长邵刚那里了解到，此次央企考察团里，有两位央企老总是回民。若是事先不知道这一点的话，在安排餐饮的时候，很可能就会出大问题。那时候就不只是闹笑话那么简单了，很可能会伤害那两位央企老总的感情，甚至可能会给整个考察团留下“云州方面接待工作马虎潦草，极其差劲”的坏印象。那样还谈什么吸引人家落户投资？人家不拿脚踹你就是好事了。
他特意对董旖洁嘱咐道：“考察团里有两位老总是回民，你们在安排酒宴餐饮的时候，一定要牢牢记得这一点。”
其实这个问题对宾馆方面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知道有两人是回民了，又该怎么办呢？餐餐为二人单开小灶、设置独席？做起来倒是简单，但会显得有意分割考察团这个整体，你让那两位回民老总心里怎么想？孤零零的对坐吃饭？多冷清啊。估计再可口的美味也会难以下咽。饭都吃不痛快，又怎么可能会在接下去的考察中保持愉快心情呢？心情一旦糟糕了，怎么会考虑把自家企业落户云州？可若是不开独席的话，又可能因为两位回民老总的民族禁忌影响其他老总的口味食欲，那样造成的影响更大。总之是左右为难。
董旖洁略一思虑，已经有了主意，道：“白书记，这件事注意起来很简单，但是实施起来有点麻烦。”
白旭光身为市委书记，又是年近五十的长者，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也早就考虑到宾馆在给那两位回民老总设置餐饮的时候会很麻烦，道：“这一点我们可以参考黄州市的做法。”说完微微一笑，其实云州在此次考察团考察行程中被列为最后一站，也没什么不好，譬如在接待工作上，自己等人就可以做足更充分的准备，再碰到类似眼前的这种问题，就能从容应对了。最不济，也能学习那些已经被考察过的地市的经验。
他笑着说：“黄州市的做法，是专门拉出几位市领导来，牺牲一下口舌之欲，午晚两宴陪同那两位央企老总用餐。当然了，全程都是清真饮食。我们大可以照搬。这样，既能体现出我们云州对央企老总的照顾体贴，也不至于让那两位回民老总在餐饮方面遭遇尴尬。你觉得怎么样？”
董旖洁想到的正是这个主意，闻言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办。不过这件事需要白书记您帮着协调一下。”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宾馆总经理，行政级别上不过是市政府招待处办公室副主任，可没权力安排市领导来陪那两名回民老总吃饭，因此这件事必须请市委书记白旭光来协调。
白旭光侧头对身边的常务副市长贾麟说道：“贾麟市长，这件事就交给你布置一下吧。”贾麟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
刘睿在一旁看到贾麟对老板那恭敬的态度，暗暗好笑。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自从上次陈新颖大闹市委的事件之后，贾麟对老板的态度就大为改观，不知道是出于愧疚羞惭心理，还是出于感激老板维护照顾的心理，总之是有点“唯老板马首是瞻”的味道了。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位常务副市长虽然依旧紧紧围绕在市长孙金山的身边，但在无声无息中已经靠到了老板的门下。
历时将近一个钟头，云州宾馆的检查工作才算结束，检查结果是令人满意的，云州宾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各方面的接待准备工作都是无可挑剔。
离开宾馆之前，白旭光对市政府招待处与云州宾馆的负责人提出了口头上的表扬，并嘱咐他们，在央企考察团到来以后，一定要再接再厉，将各项接待工作做好做完美，为此次的考察接待活动揭开一幕完美的篇章。
随后，一行人离开宾馆，乘车前往市区内各主要交通干道、地标性建筑、商业圈、科技园区尤其是高开区，检查市容市貌。
经过这些时日的专项治理与清扫活动，市区内的大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至少，在白旭光一行人所经过的地方，所能看到的市容市貌与绿化美化环境都是极好的。但见道路宽敞，路边干干净净，车辆与行人各行其道，秩序井然而充满和谐的味道。往日里那些到处游走的小商小贩如同遭遇了集体灭绝，一个也看不到了。入眼皆是整洁干净的氛围，令人不敢相信这是原先那个喧嚣嘈杂的云州城。
不过，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在市委市政府所在的红旗路上，在各个十字路口、银行医院与行政机关单位门口，都充斥着乱停车的丑陋现象。那些把车停在路边的还是好的呢，很多车辆直接骑到了马路牙子上，横插歇摆的，很是煞风景。
白旭光当即对市公安局长周元松提出了批评，命他立即通知市交警支队，想方设法、加班加点，在明天央企考察团到来之前与之后，全面杜绝这种违章乱停的丑陋现象。
周元松不敢怠慢，立时电话通知市交警支队支队长关晓伟，将白旭光的意思转述一番，命他采取行动，在明天上午之前作出治理并取得成效。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至于关晓伟如何治理，那就不需要他来操心了。
一行人到达高开区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在某个正在施工的工地之外，白旭光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就在工地围墙外的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站着十来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子。这些女子都已青春不在，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一个个化着浓妆，老远望见就跟看到活鬼一样。她们有的手里持着路边摊上购买的羊肉串，正在大吃特吃，吃完后将串棍随手丢弃在脚下人行道上；有的则正在吸烟，吸完一根烟后同样把烟嘴屁丢在地上，再用脚狠狠踩灭。此处的人行道上因此变得狼藉不堪，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塑料袋、一次性饭盒、筷子、串棍等等。甚至还有几条流浪野狗，正在围着那些女人脚下打转。
看到这一幕后，白旭光令司机停车，问车里的官员们：“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女人都是干什么的？她们聚在这里做什么？她们手上的食物又都是从哪里买来的？丢弃在地上的垃圾又有谁来负责？”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上来。
刘睿观察他们的神情，估计他们不是说不出，而是不想说，不好意思说。
白旭光见没人说话，就起身下了车去，刘睿忙跟了下去。
白旭光走到路边，上了那条人行道，冲最近的几个女子走去。
那几个女子见他走过来，忙凑上去打招呼道：“大哥，玩玩不？”白旭光已经通过她们的穿着装扮与语气猜到她们的身份，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等周元松走过来以后，这才问道：“玩什么？”那几个女子见一群人拥了过来，却是半点不怕，嘻嘻哈哈的说：“想玩啥玩啥，妹子身上有的你随便玩。怎么样，玩不玩？一百块一次，包你玩得爽。”
这些女人自然就是传说中的“小姐”了。不过，她们又与一般的小姐不一样，因为她们已经年老色衰，青春不再，想在市区里赚大钱已经很困难了，所以，她们成群结队的来到正在发展建设中的高开区捞金。高开区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都有工地在施工，施工就需要民工，而且需要大批的农民工。这些农民工大部分都是三十岁上下正当年的壮男劳力，孤身前来打工，时间长了以后，不论身体还是心灵自然都会产生对女人的渴求。在这个时候，这些年老色衰的小姐们就捞到了赚钱的机会。
考虑到农民工的工资水平与消费能力，这些小姐们对他们给予了最大程度的优惠。以往年轻的时候，针对大众客户，做一次是三百元，包夜是八百元；现在，针对农民工，则降到做一次五十元，包夜三百元，目的就是“薄利多销”。反正不存在工作器械损耗之类的问题，只要不是每个月不方便那几天，每天晚上都能开工上岗。更大的好处是，还不用找宾馆酒店开房那么麻烦，直接领着农民工跑到野地里或者围墙角落里，撩起皮裙脱下打底裤就能做。那些农民工也都是些莽撞汉子，没谁擅长做的技巧，一般都是捅不了几十下就完事了，然后五十元就能轻松到手，简直比撒泡尿还要轻松加愉快。毕竟，在卖的同时也能享受一下。
今天，为首那个小姐之所以跟白旭光说是“一百块一次”，而非对普通农民工的五十一次，是因为看他不论穿着还是样貌，档次都比农民工高不少，估计这样的男人不会缺钱，所以就给他翻了倍。
刘睿看到这个女人一身赘肉、容貌丑陋，偏偏还化了浓妆，跟活鬼似的，心说你还一百块一次，你倒找给老子老子都不跟你做。
那小姐见白旭光阴沉着脸不说话，看看他身后跟上来的一堆人，笑哈哈的对身后的小姐们喊道：“姐妹们，迎客啦，今晚上有大买卖啦。”
话音一落，那些小姐们就都涌了上来，立时对白旭光等人进行了反包围。
周元松身为市公安局长，看到这一幕，脸上别提多尴尬了，尽管这件事跟他这个新来的市局局长没有任何关系，可到底是身负其职，肩头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尤其是在市委书记与常务副市长、市委秘书长等班子成员跟前丢这个脸，更是郁闷得不行。
白旭光忽然问那个为首的小姐说：“我看你们在吃烤串，可是没看到附近有路边摊啊？”那小姐奇怪而又鄙夷的看着他，道：“有没有搞错啊？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跟我问烤串打哪儿买的？靠，你缺心眼吧？你故意侮辱我是不是啊？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干嘛的吗？没错，我是卖肉的，可我不是卖烤串的。靠！”
周元松走上前，喝道：“少废话！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瞎咧咧什么？”他这个市局局长今天没穿警服，所以那个小姐根本认不出他的身份来，大喇喇的瞥他一眼，道：“你们他妈是不是都缺心眼啊？跟我问烤串从哪买？就他妈惦记吃，怎么不吃死你们啊？的！”
她身后那群姐妹起哄道：“就是，真他妈缺心眼！”“妈的，是不是调戏咱们来啦，活得不耐烦了吧？”“滚滚滚，不操逼就他妈滚蛋，少耽误姑奶奶们做生意！”“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原来都是傻逼啊。”
白旭光深深看了她们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回到车旁。周元松等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都跟了回去。
白旭光目光在人群里巡视，最后盯在城管局长身上，道：“这情况你以前知道吗？”城管局长一下子就懵了，心说这些小姐卖淫不该归公安局管嘛，你问我这个城管局长算怎么回事？但也知道推卸责任的道理，摇头道：“不……不知道，这事不归我们部门管啊。”白旭光道：“我是说这里隐藏的路边摊的事情。那些女人手里拿着的明明是刚烤好的烤串，说明路边摊一定就在附近。到底藏到哪了？堂堂的高新科技产业园区，被这些烤串、女人弄得遍地狼藉、乌烟瘴气，好看吗？”
城管局长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忙道：“对……对不起，书记，是我们的工作做得还不够细致，我们马上就派人查处这件事，一定将非法摊位全部清除掉。”心里却暗暗不忿，心说这是高开区城管局的地盘，工作做得不够好理应去找他们发脾气啊，跟我这个市局局长说什么呀说？
白旭光又对周元松说：“这里都快变成红灯区了，我不说以往，就说今天以后，要是被央企考察团看到这一幕幕，人家心里会怎么想？”周元松也忙表态道：“书记，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我马上亲自处理这件事。”白旭光道：“窥一斑而见全豹，类似的景象在高开区甚至在市南市北区，肯定也有不少。你们不要只是处理这个个案，要把工作做全面做细致。”周元松忙连连点头答应。
检查很快就结束了，白旭光对大体情况还是较为满意的，市区内乱停车与高开区流莺的两件事虽然恶心，但不足以影响全局，稍做整改处理之后，应该就不成其为问题了。现在可以稍微放下心了，将重点放到明天的迎接工作上去，心里对明天央企考察团的到来充满了期盼，却也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考察团看不上云州，不留下半点东西就想回京。
晚上回家前，刘睿在宾馆院子里碰上了董旖洁，见她身后跟着两个人，脚步匆匆的往贵宾楼走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招呼道：“董总。”董旖洁看到是他，吩咐那两个人先过去，等他们走远以后，这才走过去，问道：“叫我干什么？”刘睿笑道：“不干什么呀，难道非得干什么才能叫你？”董旖洁白他一眼，道：“我还忙着呢，闹不好还要通宵，没事少烦我。”刘睿奇道：“宾馆的接待工作不是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嘛，白书记都亲自表扬你们了，你还有什么可忙的呀？还通宵？你通宵打麻将啊？”
董旖洁狠狠瞪他一眼，道：“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多废话，偏挑我忙的时候耽误我。以为我不会发脾气呀？”刘睿呵呵笑道：“好吧，那我不惹你了，你赶紧忙去吧。”董旖洁闻言却不急了，轻鄙的瞧着他，道：“婚后小日子很幸福吧？夜夜娇妻相伴，是不是北都找不到了？”刘睿道：“你还说呢，那天青曼见了你一面之后，对你的大长腿是赞不绝口。我好容易才把她哄下来。”董旖洁自得的一笑，道：“她其实也挺不赖啊，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她有二十五了吗？你这回真是娶了一个小媳妇啊。”刘睿笑道：“如果我说她比我还大三岁呢，你肯定不信。”
董旖洁闻言倒也并不如何吃惊，道：“那她就是长得脸嫩。不管怎么说吧，你娶了个好媳妇，比之前那个王丽萍强多了。”刘睿听她提起王丽萍，心头一震，道：“现在放王丽萍出来合适吗？”董旖洁说：“你别问我，你说放就放，你说不放就不放，看你的意思。”刘睿道：“不放她，是觉得对不起她，她也怪可怜的；可是放她吧，又怕她还要追着我添乱找麻烦。你觉得她吃够教训了吗？”董旖洁瞪眼道：“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没事干啊？我忙着呢，你少跟我废话。我走啦。”刘睿道：“你忙什么呀？还要忙多久，能不能搭个车啊？”董旖洁说：“搭车就别想了，今晚估计回不了家了。要不然你开我车回去吧。”
刘睿摇摇头，道：“你去忙吧，我走了。”董旖洁好奇的问：“为什么不开我车？难道非得我开车送你你才乐意？瞧把你给惯得，这还没当大领导呢，当了大领导你尾巴还不得翘天上去？”刘睿笑嘻嘻的说：“我之所以不开你车，是因为一个人回家没意思。还是你陪着我好。”董旖洁撇了撇嘴，想了想，道：“那你就等我会儿，我看看能不能忙完，忙完就跟你一起回。”刘睿说：“好啊。那我在哪等你？”董旖洁掏出一把钥匙来给他，道：“去我办公室吧，坐着等，最大的那个钥匙就是。”
刘睿拿着董旖洁给的钥匙，溜溜达达的往主楼后门走去，等进了楼里后，加快脚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溜到董旖洁的办公室门口，插入钥匙开了门，随后迅疾闪入，再将门关上。之所以要做出这样一副盗贼的模样，是怕被外人看到自己跟董旖洁过从甚密，到时候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进屋后，他打开电灯，把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举目四顾，发现董旖洁的保温杯还是满的，看到那碧绿的茶叶，就忍不住口干，走过去端起水杯来，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大口，同时顺势坐在她的老板椅上，左右转了两圈，感觉还不错，自得其乐的点了点头，瞥眼发现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摊开着，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忍不住好奇，凑头过去看起来。
笔记上写的都是董旖洁的工作纪要，按日记的形式写在上面，前后翻了几十页，页页如此，都是写满了的。刘睿从每一页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字里，似乎可以看到董旖洁在云州宾馆总经理这个位置上所付出的各种心血，再想到她形单影只的形象，心里就忍不住酸苦。
他随意翻看了十来页，忽然看到在某一页上写着“谁都没有权力剥夺一条宝贵的生命！！！”，后面跟了三个重重的感叹号，这一句没头没脑，没有上下文，在枯燥无聊的工作笔记内容里显得异常扎眼，也不知道董旖洁为什么写上这么一句在这里。
刘睿看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中，等抬起眼皮看向这一页日记所在的日期时，心头忽然一颤，心情立时变得沉重不堪。
这句话被写下来的时间，正是上次他不慎导致董旖洁怀孕、而她又很快采取流产措施的日子。从这句话的语气意思来看，她对流产那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的。不过，她之后并没有再提起那件事，想必是深深刻在了心底深处。只有在一个人坐在空荡僻静的办公室里的时候，那股子隐痛才开始发作，唤醒她的母爱，让她深深缅怀那流逝的小生命，同时也是她的孩子……
看着这句话，刘睿陷入了不尽的后悔与惭愧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身高腿长的董旖洁快步走了进来。刘睿看到她，如同做贼心虚一样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又顺手将桌上的笔记本合死了，望着伊人那美艳的面庞，心里酸酸的，老大不是味儿。
董旖洁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俏脸一沉，蹙起秀眉，走到办公桌前，将笔记本拿到手里翻了翻，质问道：“你偷看我的工作笔记？”刘睿心情沉重，连跟她开玩笑的念头都没有了，说：“没有。”董旖洁道：“没有？怎么没有？没经过我允许去看就是偷看。你可真无聊！”说着将笔记本扔回了桌子上。
她一开始表现得相当愤怒，但随后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前后反差可谓巨大。刘睿也知道，她一开始做出发怒的样子来，只是逗自己玩，吓唬自己一下而已就得了，并非真心责备自己偷看她的笔记。以俩人的关系，别说只是工作笔记了，就算是日记，偷看下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人都给你看了，心事还有什么不能看的？伊人在这方面从来不是一个小气矫情的女人，不像那些拥有情感洁癖或者孤高自我的女人，别人动了她什么东西，就好像玷污了她的与灵魂似的，就会吵闹不休，借此表现出自己是多么的与众不同。那样的女人，除了让人生厌之外，没有其它在世界上存在的价值。
刘睿勉强笑了下，道：“我……我对不起你。”董旖洁走到他身边收拾桌子与坤包，不耐烦地说道：“起开起开，别给我添乱。能回家了，我得赶紧收拾……对不起我，你才知道对不起我啊，哼……”刘睿看她躬身忙碌的样子，越发怜惜不已，从她身后将她拦腰抱住，拥到了自己怀里。董旖洁此时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呆了呆，将鬓边秀发拢了拢，回头看着他，打量下他的神情，道：“不让你添乱，你还来劲了是不是？不想回家啦？那放开我，我还想回呢，你给我守着办公室吧。”刘睿苦涩一笑，道：“上次让你流产的事，你是不是还在耿耿于怀？”
董旖洁一下子愣住了，微微眯起美眸，神情诡异的跟他对视，半响问道：“你抽风？还是神经病复发？”刘睿道：“你别转移话题，你在笔记本上都写了。”董旖洁奇道：“我写什么了？”刘睿说：“谁也没权力剥夺一条生命，这是不是你写的？”董旖洁凶巴巴的说：“讨厌，你果然偷看我笔记了，你怎么那么恶心啊？”说着去掰他的手，道：“起开，别烦我，我还得回家呢。早就困死了……”刘睿蛮横的把她抱到怀里，把脸贴在她耳畔，死死贴住，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董旖洁嗔道：“干吗？耍癞皮狗啊？我就不怕癞皮狗，信不信我一脚踢死你？”刘睿深情地说：“好旖洁，我这辈子欠你的。”
董旖洁没再说话，刘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抱着她。
刘睿回到家里的时候，李青曼照例已经洗漱完毕，靠在床上看育儿书，见他回来，问道：“今天有没有什么新闻？”刘睿苦笑道：“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家青曼也是个小八卦。”李青曼撒娇道：“哎呀，现在又不上班，整天在家里呆着，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无聊死了。”刘睿说：“新闻当然有，央企考察团明天就会来到云州，同时这也是他们在山南省考察的最后一站。鹿死谁手，明天就知道了。”李青曼道：“云州各方面条件还是差，不说比不过靖南，比黄州东州这些城市都差，估计没有任何一家央企愿意落户的。”
刘睿点了点头，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纳闷的，云州市要人有人，要地皮有地皮，怎么就发展不起来呢？换成我是市长，云州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啊。”李青曼笑道：“你是要人有人，要地皮有地皮，但你有的都是穷人，都是不能被开发利用的地皮，那又有什么用？云州市底子还是太薄了，工农业都不发达，各种新兴产业也都起不来，服务业等第三产业也发展不起来，这些都起不来，你城市怎么发展起来？”说完这话，她眼睛忽然一亮，道：“你倒是先不用考虑如何当市长，你先想想怎么当好一个县长吧。我觉得你离县长还是挺近的。你要是能把一个县发展好了的话，再来当市长就没问题了。”
刘睿觉得她的话非常有道理，连连点头，道：“在这方面我还是一片空白啊，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李青曼道：“你也必须要考虑了。你不可能给白书记当一辈子秘书的，等他高升或者调走的时候，就会放你下基层的。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也就是两三年的事情，到时候你正好是副处级，到地方上就是副县长副书记。我推荐你选择副县长，因为有政府工作资历的话，以后才能会升得更高。你当了副县长，以后就会当县长，到时候发展县域经济就是一道躲不开的难题了。你从现在开始刻意培养那方面的能力，到时候也就不用发愁了。”
这些话，没谁对刘睿说过，不过他自己之前也考虑过，考虑以后下到基层执政一方的时候，该如何发展地方经济。不发展经济肯定是不行的，因为那样就没有政绩，没有政绩，再想往上爬，就有点困难了……但那也只是偶尔一个念头，闪过后就又不记得了。只有今天，被青曼突然强调了这么一下，才觉得自己任重道远，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也有许多事情要做。
他欣喜的看着李青曼，赞道：“真是我的贤妻啊！”李青曼羞涩的一笑，道：“赶紧洗漱去吧，洗漱完了赶紧睡觉。”
十几分钟后，卧室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夫妻俩全部钻在被窝里，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拥在一起。刘睿那只魔爪照例在李青曼的胸部玉峰上肆虐，嘴里跟她说着今天所碰上的新鲜事。
当李青曼听说，高开区的站街小姐跟白旭光招揽生意的时候，只是不肯相信，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逗我玩的呀？”刘睿说：“我还会骗你吗？她也不知道白书记是市委书记啊，还恬不知耻的说呢，一百块一次。哼哼，就冲她那姿色，倒贴给白书记一百块，白书记也不会要她……”
时至深夜，此次央企考察团的团长、国资局副局长刘杏芸还没有睡，刚刚接到一个人的电话，而这个人的电话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不接的，除了在家里。当然，在家里的时候，他也是从来不会打来电话的。两人之间这种“潜规则”，形成并维系至今也有十几年了。最早要追溯到刘杏芸在黄州市担任分管建设、规划的副市长的时候，那时候他正好是市建设局局长……
刘杏芸说：“云州城区不大，考察一天也就差不多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周日早晨会赶回省城靖南，随后就去机场返京。”彼端那个男子叹息道：“那就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刘杏芸说：“不是已经见过了嘛，还腻了整整一宿，你还不知足啊？”那男子笑道：“你知道的，我对你永远不知足。”刘杏芸嗔道：“都什么年纪了，不知羞。”那男子笑道：“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脸面。”刘杏芸道：“好吧好吧，我看一看，后天早上有没有时间见你，但是你要先来省城等着。”那男子说：“遵旨，我明天晚上就赶到省城开好房间等你。”
刘杏芸道：“行了，这回知足了吧，该休息了吧？”那男子说：“再多嘴问一句，考察团的老总们，对于我们黄州没有一个定论吗？没有一个稍微露出些好感来？”刘杏芸说：“那些都是人精，考察没结束之前，你觉得他们会贸贸然露出底牌吗？你这样，等我们回京之后，你派驻京办的干部，针对那些有意向的老总，加强一下公关。拼一把，可能有机会；可是你要是不拼，那就肯定没机会。”那男子道：“好，就按你说的办。我争取抽出时间来亲自往北京跑一趟，顺便在你的地盘上见见你。”刘杏芸笑道：“北京哪里是我的地盘？京城像我这样副省部级的干部，数不胜数呢。我只是其中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虾米呀。这点不像你乔大书记，整个黄州都是你的，黄州就是你的地盘……”
次日上午十点不到，央企考察团如约而至。一行十几人，乘坐一辆中巴车，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直接驶入市委大院内。市委书记白旭光率领市四套班子领导与市委常委、以及其他市领导在市委楼下亲自迎接。但见院内彩旗招展，横幅高挂，掌声隆隆，闪光灯不时亮起，真是好一番热闹景象。
刘睿站在外围一群工作人员的身边，凝目打量这个考察团的真面目，目光先被考察团团长、国资局副局长刘杏芸吸引了。这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的女人，短发，干练，秀气，很有气势，穿着一身黑色的毛呢大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话不多，但是言谈举止间都能流露出省部级领导独有的雍容华贵，是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女人。再打量其他的团员，都是男人，都是四五十岁年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脸上都带着亲和的笑容，但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脸上的笑容只是职业性的，并不是他们对云州市领导有多喜爱。
尽管如此，刘睿却也松了口气。就在早上，老板白旭光还在担心，担心这些央企老总们在最近几天连续考察走访了数个地市，可能已经身心疲惫，再来到云州这最后一站，势必拿不起精神来，只会走个过场，敷衍一下就走人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些老总们的精气神还都不错，坚持考察完云州应该是没多少问题的。
欢迎仪式结束之后，白旭光为首的市领导们带领刘杏芸等人进入市委大会议室，举行了更为正式更为官方的欢迎大会。在会上白旭光做了热情洋溢的发言，考虑到这些央企老总们可能不耐烦开会，这个会议很快就结束了。此时也已经到了午时，该吃午饭了，总不能让这些老总们饿着肚子去考察环境吧？于是白旭光又带这些人前往云州宾馆，顺便给他们在贵宾楼里安排了住处，等这些人在各自的房间内简单休息洗涮之后，布置在餐厅内的午宴也就正式开始了。
这等高规格的午宴，没有刘睿这种领导秘书与普通工作人员的席位，也不允许在餐厅大厅里设下酒席，唯恐喧哗之下影响央企考察团等人的心情。刘睿等人要偷偷的躲到包间里去，静悄悄的品尝着丰盛的菜肴。
饭间，刘睿忽然接到了郑老瘸子打来的电话，本以为他找自己不是什么要紧事呢，可等听他语气凝重的问道“老弟，有空吗？”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想差了，忙收了敷衍的心思，起身走出包间去接他这个电话。
他走出餐厅，来到楼梯口的角落里，问道：“老哥，说吧，什么事？”郑老瘸子说：“这事啊，我本来是要跟云宝行老板高老板说的，可是我这儿没她联系方式，一想她跟你是朋友啊，我就给你打了电话，你就帮我转告下她吧。”刘睿听他提到高紫萱与云宝行，心思一下就提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郑老瘸子道：“有几位东北来的好汉，打算在咱们云州发展发展，来到云州以后，听人说我老瘸子是个人物，就先来拜我的码头。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这么多年的打打杀杀，身子骨又不好，早就累了，不想重操旧业了。这社会多好啊，咱们老百姓多有福气啊，这么好的时代当然要好好享受了。我就拒绝了他们。”
刘睿诧异地说：“他们不会是想邀你搞黑社会吧？”郑老瘸子不置可否，续道：“我拒绝了他们以后，心里也是不放心，怕他们在云州搞事，也怕他们伤了我的徒子徒孙，就找人盯着他们。结果发现，他们在市里转来转去，进了轩之宝。再后几天，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轩之宝里呆着，偶尔也跟老板李建辉出去吃喝玩乐。直到这两天，突然不在轩之宝里边了，开始围着云宝行转悠了。高老板跟轩之宝的恩怨我清楚啊，要说轩之宝老板李建辉惹不起高老板，那是肯定的，可要是说李建辉再也不想报那个仇，肯定是谁也不信。我就怀疑着，那几位东北好汉是不是让李建辉给收买了，这是要对云宝行不利？”
刘睿道：“应该不会吧，紫萱……高老板的实力，在云州地面上，可以说没人惹得起。李建辉就算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报仇啊。难道凭着几个能打能杀的东北人就能吃掉云宝行了？那不是白日做梦？”郑老瘸子道：“老弟你可不能太善良，这里面有个关节你还没听明白吗？咱们现在已经知道，那几位东北好汉跟李建辉勾搭上了，可是别人不知道啊！那几位好汉真要是冲云宝行下了手，下完手拿着李建辉给的好处费跑路了，那高老板怎么办？能拿谁撒气？找李建辉吗？到时候李建辉一翻白眼不认账，说根本就不认识那几个东北人，咱也没证据，那不就让他阴了吗？”
刘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敢情存在这样一种可能啊。”郑老瘸子说：“各种可能都有，我说的也只是一种最普通的可能。这里面也不排除，他们想对高老板本人下手。反正他们在云宝行转悠了两天了，一直也没动手，没准就在等高老板露面。”刘睿听得吓了一跳，这几个不怕死的家伙真要是冲小老婆下手怎么办？忙道：“我马上给紫萱打电话，让她近期别来云州。”郑老瘸子说：“嗯，我就是这意思，我联系不上她，你就帮我转告一声吧。只要她人没事，店里的事情反倒是小意思了。”刘睿说：“老哥哥，我替紫萱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发现了这一点，咱们吃了大亏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郑老瘸子客气两句，把电话挂了。
刘睿原地定了定神，正要给高紫萱打电话，却听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回头望去，见走来一个中年男人，手拿手机在耳畔，看来也是出来打电话来了，这个人貌相也有些眼熟，似乎正是考察团里的成员，既然认出他来，哪敢跟他争抢地方，对他善意的笑笑，拿着手机躲了开去。
那人也对他笑了笑，嘴里跟电话里的人说着话：“婕妤啊，你吃饭了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刘睿听到“婕妤”这个很明显的女性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或是听到过，可是却忘记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看到过了，此时心有要事，也懒得去胡思乱想，找了另外一个角落，给高紫萱拨去了电话。
听他把事情仔细说过一遍后，高紫萱略有几分歉意的说：“之前你介绍我跟他认识的时候，我还真有点瞧不起他，想不到他这么热心仗义。看来这个人可以交交。”刘睿说：“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别来云州了。”高紫萱嗤笑道：“瞧你那点胆子，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本来想去看你的，你这么说，就是不想见我咯？”刘睿道：“你知道我怕的是什么。”高紫萱笑嘻嘻的说：“你少给我打哑谜，给我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刘睿苦笑道：“哎呀我的老婆哦，你非要听我当面表白吗？好吧，我是怕你受到伤害，哪怕一丁点都不行。”
高紫萱道：“放心吧，这世界上能伤害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就算生出来了，有我勇敢的老公保护着，我也不会有事的，哈哈。”刘睿道：“反正你别开玩笑，最近别来了，万事小心总是没错的。”高紫萱道：“我不去怎么行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李建辉派人给我使绊子吗？我过去看看，顺便处理一下。我这个人，不喜欢看到未知的危险。有任何一丁点的苗头，我都会提前处理掉，这也是我做生意的准则。”刘睿刚要说话，却听她又道：“顺便，让你给我丰丰胸，丰胸贵在坚持，是这么说的吧？哈！”
刘睿道：“你来找我我欢迎，你直接来云龙大酒店，我给你开好房间，但是你就不要去云宝行了，也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云宝行这个危险苗头我帮你处理掉，好不好？”高紫萱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刘睿说：“我虽然不像你有那么厉害的叔叔，可我也有朋友啊。我从市公安局随便找个朋友帮忙，就能将那几个从东北来的家伙抓起来了。”高紫萱淡淡的问道：“抓起来简单，可是你凭什么抓人家啊？人家没犯案之前就是纯粹的好人，你胡乱抓好人就是知法犯法。”这话很有道理，刘睿听得暗暗挠头，道：“那换成你，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高紫萱说：“我自有我的手段，你就不要操心了。你好好上你的班就行了，这事你就别管了。”刘睿道：“那不行，我不能让你以身赴险。”高紫萱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啊今天？你以为你帮我揽事儿就能感动我，我就能更爱你啦？我告诉你，你想得美吧！咱俩没认识之前，我是怎么过来的？难道我没有你就不能活了？别把我高紫萱当成李青曼那样软弱无知的女人。你这样我不会更爱你，我反而会讨厌你。”刘睿听得瞠目结舌，怔怔的说：“你……你生气啦？”高紫萱怒哼一声，直接把电话挂了。
刘睿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响没回过神来，就感觉自己好心全被对方当成了驴肝肺，又有种吕洞宾被狗咬了的感觉，心说她今天脾气怎么那么大？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会让她反应如此之大呢？心中忽然一动，难道她生理期来了？据说女性在生理期的时候，性格都会变得暴躁狂乱，稍不如意就会大发脾气，与往日里完全是两副模样，看她这样子倒是很符合生理期的症状啊。
午宴过后，刘杏芸等人回房间里暂时休息，到了一点半，考察就正式开始了。
白旭光与市长孙金山亲自陪同刘杏芸等人在市区里面考察。刘杏芸等人考察的地点与之前几个城市是大同小异，不外乎繁华商圈、各大知名建筑、开发区以及特色产业等等。
在高新区的产业园区附近，白旭光指着一大片被圈起来的园区，给刘杏芸等人介绍道：“去年，经过我们市里热情邀请与积极筹措，最终成功吸引世界排名第一的制药公司达菲制药落户我们云州。达菲制药将在高新区建立一家制药厂，眼前这一片园区就是制药厂的一期土地……我们市里正在大力发展高新生物领域行业，未来将会在这里建成中原腹地规模最大的生物产业基地……”
刘杏芸等人听得微微惊讶，云州这个小破城市何德何能，怎会引来世界第一大制药公司达菲制药的落户？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山沟里飞来了金凤凰啊。那么什么情况下金凤凰才会飞到山沟里下蛋呢？差不多只有两种可能吧：一，金凤凰喝多了，脑子不清晰了，这才稀里糊涂飞到鸟都不拉屎的山沟里下蛋；二，山沟里有宝贝，所以金凤凰才愿意飞过去下蛋。眼下这件事，到底属于哪种可能？
很显然，前者的可能性不高，达菲制药的高层领导都是人精里的人精，就算喝醉了酒也不会干出傻事，那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了。但问题是，云州哪里都不像是藏有宝贝的地方啊。难道云州的宝贝就在眼前这些市领导身上？
在场这些央企老总，要么是总经理，要么是副总经理，能够执掌央企，自然也都非泛泛之辈，都是有眼光有眼界有眼力的人物，也都是有背景的大人物，经过几十年的历练，都可以说是通晓天下事。可越是这样，越看不清达菲制药落户云州的真相。因此每人心里都很好奇，不知道在这件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国家医药集团的副总经理沈晓明最先发问：“白书记，孙市长，我作为国家医药集团的代表，此次来到山南，是带着合作的诚意来的。如果各方面条件能使我们满意的话，我们不介意在山南省内投资兴建世界第一流水平的生物制药基地与制药厂。我本来极为属意黄州市，因为那里有一个发展极为成熟并且已经上了规模的中药之乡，但是现在看到贵市能够吸引世界排名第一的达菲制药前来投资，实不相瞒，我非常感兴趣，也很好奇，很想知道贵市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呃……若是我的问题稍嫌冒昧的话，两位领导也可以不回答，呵呵，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