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安和燕婴离开那天,南唐稍微有点冷。
上头顶着大太阳,稀疏的雪在阳光下慢慢地打着转,分外好看。
何意悦抱着沈宜安,半天都不肯分开。
何温远给二人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光是马车就装了满满一车。
“不知道的,还以为姑父是要送我出嫁。”沈宜安笑道。
何温远却正色,“若是送你出嫁,光是这么点东西怎么够,小安,你要是出嫁,一定要让人给姑父送封信,如今悦儿已经嫁出去了,姑父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心思了,到时候十里红妆,一定不会让你比别人差了去。”
“我也会给我也会给!”燕婴在一旁摇着手道。
“呸!”何意悦啐了燕婴一口,“你给的那叫彩礼,你要是给嫁妆,那还不是左手出来右手进,便是将整个威武王府都搭上也没什么,左右晃完一圈还是你家的东西。你是不是觉得我表姐好欺负,故意骗她呢!”
何意悦说着,就要去拧燕婴的耳朵。
燕婴赶紧捂着耳朵逃窜,“都是她的都是她的,都是你表姐的还不成吗,我都是她的了,别说那点东西了。”
何意悦扬了扬下巴道:“哼,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敢对我表姐不好的话,我就率领千军万马去你家撒泼!”
欢声笑语打着转往天上飘。
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幸福的开端。
经历了那么多,终于到了该幸福的时刻。
燕婴的打算是,等到了北燕以后,就安排自己和沈宜安的大婚,这件事,他也提前给威武王写过信了,威武王没有任何的异议。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沈宜安的脸了。
燕婴倒是觉得没什么,左右沈宜安什么样子,他都觉得是美的,可是别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大婚这一天,是一个姑娘这一生最为风光的一天。
燕婴要叫整个北燕的人都看到沈宜安的美。
不过这一点也并非什么难事。
皇甫奉终于忙完了事情,前几天给他们写了信。
燕婴叫皇甫奉也往北燕去,他们在边关汇合。
等皇甫奉到了,一定可以很快就治好沈宜安的脸的。
不过这几日皇甫奉倒是没有什么信,燕婴想着,只怕是他赶路的时候又捡着那深山老林走,去采什么珍稀药材去了。
如今已经入了冬,从南唐往北走,也是越来越冷。
不过燕婴和沈宜安并没有放慢赶路的脚步,燕婴还是希望能在除夕之前赶回去的,他已经好几年没有陪着威武王过年了。
老头子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还是想他的。
每次看着人家儿女成群,孙子孙女承欢膝下,威武王都是一脸的羡慕。
燕婴心想,这一次,老头子终于不用羡慕别人了。
从南唐出来以后,他们就进入了楚国,原本燕婴还想,也许到了楚国境内,就没有在南唐那么便利了。
但没想到,他们俩在楚国境内也是畅通无阻。
想来,是有谁提前打过了招呼。
这一点,燕婴和沈宜安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挑明了说。
如今的楚国,看着倒比之前更繁荣几分,百姓的日子也好了不少。
其实最初认识楚和靖的时候,沈宜安就知道,他往后是个能做大事的。
如今楚匡义身故,楚和靖做了摄政王,他从前的梦想,也基本算是实现了。
有他在的话,楚国的国力应该会雄厚一些。
秦国也不会那么容易就一统八荒六合。
说起来他们二人之间,自己到底支持谁,其实沈宜安也不知道。
她与楚和靖已经是过去式,但楚国到底也算是她的母国。
她知道秦扶桑的心意,也很感激,但她选择了燕婴,往后和秦扶桑,也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她只是希望,往后不要再有那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家国不安。
楚和靖之前纠缠了沈宜安那么久,如今倒是放下了。
除却在暗中给两个人行了方便以外,他并没有露过一次面。
其实沈宜安往北燕去的时候,还曾从离京城很近的地方路过。
那一晚上,楚和靖都没有睡着。
他不是不想去找沈宜安,但是他知道,只有他不打扰,沈宜安才会真的快乐。
他从前做下那么多的孽,如今每一分相思之苦,都是他活该。
最近这段时间,楚和靖闲暇之时,总是会往窗子外眺望。
楚希安在书桌旁描大字,间或回头看楚和靖一眼,疑惑道:“父王,你在说什么?”
楚和靖只是摇头。
影一却在一旁叹气。
他知道,楚和靖看着的,乃是北方。
是北燕的方向。
只是万城冰封,大雪遮眼,他已经看不到那人的背影。
三天以后,边关来报,说是沈宜安已经出了楚国地界了。
楚和靖应了一声。
楚希安从门口进来,抖落帽子上的雪,眼睛亮晶晶的,问道:“是娘娘来了吗?”
楚希安如今长高了不少,看起来也像是个大孩子了,如果冷不防沈宜安见到他,还真不一定能认得出他。
楚和靖心头忽而一阵酸涩。
其实楚希安小的时候,他是想把他作为补偿给沈宜安的,但是后来,也是他亲手把他从沈宜安手里夺了出来。
如今沈宜安避着他,也避着楚希安。
他每每看到楚希安渴望的目光,总是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楚和靖原本以为,出了楚国地界就是北燕了,既然是燕婴的地盘,那就不会出什么事了。
他若继续派人跟着,叫北燕那边发现,反而徒惹麻烦。
可就是在北燕地界,却出事了。
刚从楚国离开,燕婴就得到了皇甫奉的消息。
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得到皇甫奉的信儿了,原本以为也快碰头了,没想到皇甫奉那边却出事了。
他之前一直在外地给一个人治病,燕婴听说,仿佛就是这治病,治出什么问题了。
皇甫奉除了有制毒制药的本事以外根本就是完全不会武功,他若是被人追杀,只怕是凶多吉少。
难怪前几天,皇甫奉一直将碰面的地点和时间改了又改,他大约也是不想被燕婴和沈宜安发现,不想拖累他们俩。
可是他到底是没甩开那些人。
皇甫奉出事,燕婴和沈宜安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匆匆带着人就去了。
但皇甫奉多年来四处逛荡,甚至还曾经在丛林里生活过几年,所以他在野外藏匿的本事,还是很高的。
那些人只知道他大概在哪里,却没有找到,燕婴也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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