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墨色血液的流淌,梁淑娴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受伤的她静静的伏在我怀里,如中箭的兔子,闭着双眼,鼻息喘喘,脸上不时闪过痛楚的痕迹。
为了避免梁淑娴看到自己流出来的黑色血液而害怕,我俯身挡住她的视线,伸手帮她捂住伤口。
如果只是普通伤口,上点药包扎一下就不妨事,可梁淑娴现下的情况,显然不是上药包扎就能好的。
担忧之余,我只能朝屋里喊道:“师父,你快出来一下,梁淑娴受伤了!”
我声音落下许久,师父这才开门走出来,看他老人家面色苍白,神色颓唐的样子,我也是一阵心塞。
他刚才用老君金身一举收服铜甲尸,并且将化身血魂的吴老太吓退,看似轻松随意,实则劳神费力。
师父抱着老君金身回屋的时候,我听见他在里面剧烈的咳嗽几声,可能是牵扯到了伤口。
看见我一脸紧张之色,师父迈开大步走上前来。
扫了眼躺在我怀里的梁淑娴,再低头看看她脚趾上的伤口,师父双眉忽然皱起来,面色沉了下来。
看见师父面色严肃,我的心咯噔往下一沉,试探性的低声问道:“师父,梁淑娴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气血转黑,这是中毒之兆。”师父皱眉,沉声道。
“中毒?”我瞪了瞪眼。
梁淑娴只是踢了铜甲尸的骷髅头一脚而已,怎么会突然中毒?
但转念一想,我脑子里又立刻浮现出两字可怕的字眼尸毒!
“她刚才是怎么受伤的?”
师父蹲下来,用手撕下一片梁淑娴脚趾伤口处发黑的皮质,仔细看了两眼,面色越发阴沉。
“梁淑娴刚才……”我如实的把骷髅头盯着我们看,还有梁淑娴上前一脚把它踢飞的情况给师父说了一遍。
“梁淑娴跑上去的时候,我没拉住她,害她中了尸毒,是我的错。”我满心自责。
师父摇摇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铜甲尸头颅里残存的煞气蛊惑了她,令她做出不受控制的冲动之举。”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铜甲尸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诶……”师父望一眼院门口,有些失神的感慨道。
“师父,现在不是叹气的时候,您赶紧想办法救救梁淑娴吧!”我急切的说道。
师父回过神来,拍拍我肩膀,吩咐道:“先把她抱回你的屋里,师父准备些东西,把她拔毒。”
“我这就办!”听到师父的吩咐,我不敢有任何的耽搁,俯身抱起梁淑娴,直奔我的那间小屋。
……
我把梁淑娴抱回小屋里的时候,她那苍白的面色已经转为菜青色,唇上露出紫黑色。
而她脚趾上的伤口,更是如活物一般,悄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四周蔓延,片刻间,梁淑娴的小半只脚都变成了炭黑色。
民间早有传闻,活人若是不小心被僵尸咬中,伤口容易感染尸毒,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被咬的人就有可能变成僵尸。
这种传闻本是无稽之谈,如今却活生生的摆在眼前,而且受害人还是梁淑娴,实在让我心乱如麻。
铜甲尸在将军墓底下躺尸五百余年,躯体浸染着地气,阴气,秽气,又经过无数病菌,毒虫啃食,其本身就像是一个天然带毒体。
化成僵尸之后,铜甲尸身体中的毒素逐渐转移到牙齿中,犹如毒蛇的尖牙,成为毒素之源。
梁淑娴受铜甲尸蛊惑,一脚踢在它的牙口上,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我看见梁淑娴的伤口的尸毒正以骇人的速度蔓延,心惊不已,正要转身去催师父赶紧过来,便看见师父推门而入。
他手里拿着一壶清酒,两碗糯米,三片枯黄的艾叶。
我扫了一眼,只见其中一碗糯米表面趴着几十只黑漆漆的,小指盖大小的虫蛹,像是厕所里的蛆蛹。
师父进门之后,直接给我甩了个白眼:“你这么一直抱着她做什么,快把她平放在棺材板上。”
“哦哦!”
我连忙点头,依言把梁淑娴平放在副棺材板上。
师父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两碗糯米一前一后的放置在棺材板的首尾两端。
随后,他信手捏起几粒糯米,从兜里掏出一张灵符,嘴里念叨:“一纸灵符通阴阳,五粒香米镇尸邪,灵符到处,污秽除尽,急急如律令!”
师父信手捏起几粒糯米,从兜里掏出一张灵符,嘴里念叨:
“一纸灵符通阴阳,五粒香米镇尸邪,灵符到处,污秽除尽,急急如律令!”
念完此咒,师父将手中的糯米撒在灵符上,只听见嗤嗤嗤的一阵轻响,糯米在灵符上跳动不止,
少顷,师父大袖一挥,将悬在半空的灵符和糯米一并收在掌心。
嗡的一声,师父收符的瞬间,米黄色的火焰从灵符蹿出来,火势旺盛,照得整个小屋都为之一亮。
师父掌心浴火,神色却没有丝毫改变,手掌一动,裹着火焰和糯米的灵符直接拍在梁淑娴脚趾的伤口上!
这一幕,看得我心惊肉跳。
“唔……”
遭遇符火的烧灼,躺在棺材板上一动不动的梁淑娴吃痛的叫唤一声,仰身而起,银白的贝齿紧咬着双唇,身子不受控的颤动。
“吴用,把她按住,身体别让她乱动!”梁淑娴身子颤动之际,师父沉声朝我吩咐一句。
师父话音未落,我当即眼明手快的小步上前,侧身抱住梁淑娴,尽力把她控制住。
我刚控制住梁淑娴,旋即只见师父并起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挑起一根艾草,再猛地灌一口清酒。
师父细细抿着清酒,随后噗的一声,酒水全部喷在他捏在指尖的艾叶上,再次念起咒语。
“阳间一口酒,阴间三寸阴,艾叶能通灵,毒瘴不可侵,急急如律令!”
这道咒语落下,师父手中略显干枯的艾叶草陡然间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绽放出碧绿色的光泽,苍翠欲滴。
师父抬手捏住梁淑娴受伤的脚,粘着酒水和艾叶的两根指头,如匕首般切开她那变成炭黑色的皮肤表层。
随后,他双指轻动,如药磨子般碾碎翠绿色的艾叶,将酒水混着艾叶渗出来的汁液,缓缓滴入梁淑娴的伤口。
说起来也是有点神奇,当沾染这酒水的艾叶汁滴入伤口时,正在不断向四周蔓延的黑色尸毒,竟如遭遇天敌般,嗤嗤的冒起一丝丝黑烟,逐渐消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