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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绎被打蒙了。

裴玉英乘机走脱,疾步离开。

裴玉娇因为一直蹲着,突然间竟站不起来,站起来了,也是天旋地转。

竹苓忙扶住她。

“快去找妹妹……”裴玉娇着急,“不不,去找周哥哥……”

泽兰看她慌里慌张,笑道:“姑娘到底要去找谁呀?”

“周哥哥!”妹妹在家,随时都可以找,但是周绎不同,裴玉娇指着那方向,“快点,扶我去!”

两个丫环一左一右架着她。

周绎正满心愤懑。

他那么紧张裴玉英,急着来与她解释,可结果如何,她一句没有听进去不说,竟然还扇他耳光!

周泽向来也是自傲惯的,哪里能忍受这种屈辱,更何况,这本就是冤枉。

那天他不小心把玉佩失落于许家,被许黛眉捡了,他追着她要,她偏偏不肯还,还说谁捡到就是谁的。如今想起来,她巧笑倩兮,淘气又可爱,一点儿不比裴玉英差。

裴玉英太泼辣了,没有多少女儿家的娇媚,还满身傲气,他费了多少心思才追到她,讨好她,可到现在连个吻都没有讨到!姑娘家虽然应该矜持,可也过头了,他只是想要个娇娇柔柔的漂亮小娘子,又不是什么能干的大管事!

想到她那些缺点,周绎心想,他还是忍受了下来,毕竟有这些年的感情在,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放弃的,然而她竟然不信他。

既如此,他也没必要再去解释。

看最后,到底谁会后悔!

他拂袖走了。

裴玉娇这时赶上来,叫道:“周哥哥。”

周绎回头一看,只见个小姑娘快步跑来,头发有点散乱,显见走得急。

“玉娇?”他惊讶。

两家往前交往很勤,对于裴玉娇,他当然熟悉,而且因为裴玉英的关系,他对裴玉娇也算不错,当她小妹妹一样。

“周哥哥。”裴玉娇走上来拉住他袖子,焦急道,“刚才妹妹不是故意打你的。”

原来她看见了。

男人被女人打耳光,实在是有点丢脸,周绎羞恼,脸色又红了,淡淡道:“我知道。”

“妹妹是因为……”裴玉娇刚才听到玉佩,许黛眉等零星字眼,想了想说道,“我跟妹妹去明光寺,在那里遇到许姑娘了。”

“哦?”

原来如此,难怪她会看到玉佩,周绎心想,许黛眉会戴在身上,可见是真的喜欢他。比起裴玉英,许黛眉情感外露,在这一眼见到他时,便知道眉目传情。

耳边听到裴玉娇道:“不知妹妹因为什么误会你,周哥哥,你不要生气,妹妹她只是,很要强。”要强到什么委屈都藏在心里,裴玉娇忽然想起,她这辈子就只见裴玉英哭过一次,就是自己出嫁那天。

可裴玉英在夫家遇到那些事,哪怕无法生育,都没有哭过。

真是个太过坚强的人。

而她自己呢?有那么多人庇护着,却什么也不懂,一点儿不曾为别人着想,裴玉娇差点哭起来。

看她眼睛红红的,泪珠儿在打转,周绎皱眉,生怕她真的哭了,急于要走,敷衍道:“确实是场误会,玉佩是我无意丢失,被许姑娘捡到……玉娇,这事儿我会解决的,你放心。”

听他承诺,裴玉娇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但心里却一点不曾放松。

拧着两道秀眉,坐在园子里的秋千上。

孟桢从远处过来,瞧见她笑道:“玉娇表妹,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太夫人疼她,一到冬天,那炭不要钱似的往她这儿送,从早到晚的温暖如春。

可现在,她正担心周绎能不能娶妹妹,竟不想回去。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孟桢语气温柔。

裴玉娇抬眼瞧他,半响摇摇头:“不能与你说。”

他是外人,不像别的。

再说那是妹妹的私事,不好遇到个人就随便提的。

孟桢看她不上钩,眼睛一转道:“许是为二表妹?”

“你怎么知道?”裴玉娇吃了一惊。

孟桢借住在侯府,虽不是裴家人,可他八面玲珑,极擅于与人打交道,府中仆役,他认识好些,自然会窥得一二,那周家本来与裴家交往甚密,但好久未来,这次来一趟,裴玉娇就有烦恼。

她这样天真的小姑娘,不是为家人还能为谁?

总不至于关心到朝廷大事。

他笑而不答,显得颇是神秘。

裴玉娇觉得他聪明极了,可还是忍着不说,只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风中,忽然有股甜味传来。

她鼻子一动:“是蜜饯呀。”

要说她这浑身上下,哪儿最灵巧,必是鼻子。

孟桢从袖中拿出一盒甜食:“是蜜饯,不过不是普通的蜜饯,这里头放了特殊的花蜜,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两丫环看他走近,露出戒备之色。

裴玉娇有点馋,可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啊。

见她坐着不动,不曾讨要,孟桢颇有点失望,这小姑娘比想象中难求的多,个个都说她傻,可他接近了,却发现并不是,她还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而且传说中是个小馋鬼,也不作数。

可他正要走时,却听裴玉娇道:“我有枣糕,咱们换着吃,好不好?”

孟桢笑起来,还是个馋鬼。

“好,换罢。”

裴玉娇把枣糕递给他,他把蜜饯给她。

“太多了,”她把蜜饯倒在帕子里,“我的枣糕很少的。”

以物换物,她觉得挺公平,不算白拿。

孟桢道:“我并不爱吃,你全拿去吧。”

她摇头:“不,你肯定买了很多钱的,你……我只要几颗。”

顺着她的目光落回自己身上,一身半旧衣袍,确实落魄。

他自嘲一笑,小姑娘觉得他穷,不肯占他便宜,竟有这等怜悯的心,只是显得有些笨拙。她不知道,这种表情表露出来,只会让人更加难堪。

所幸他知她愚钝。

“不打紧,你全吃了罢。”他冲她温和一笑,飘然而去。

裴玉娇拿着蜜饯,不知道怎么办,跟竹苓说:“你帮我去还给他?”

竹苓没说呢,泽兰道:“他在侯府白吃白住的,就算姑娘吃他一盒蜜饯又有什么。”

比起竹苓,泽兰刻薄多了。

裴玉娇眉头皱了皱。

难怪司徒修只打泽兰,对竹苓却很好,常赏她东西,命她好好照顾自己。只可惜,竹苓年纪大了,后来嫁人生子,不曾有时间再入王府,那次也没陪她去宫中,她被毒蛇咬……想起那滋味,突然浑身一颤。

为什么会有毒蛇呢?为什么只咬她?她一点想不明白。

许是自己上辈子倒霉,就是那么命短。

她吃了一块蜜饯,又香又甜,想到自己原是要嫁给孟桢的,心情颇是复杂,不知这事儿是好是坏。

不过,孟桢总是比司徒修好多了。

她不嫁给他,就不会去宫中赏花,总能活长点,也能多陪陪家人呢。

吃了几个,又想起裴玉英,她连忙从秋千上下来。

走到裴玉英住的拢翠苑,只见丫环们个个都在外面,她问大丫环心莲:“妹妹呢?”

“在屋里,不让奴婢们进去。”

“哦!”裴玉娇快步走到门口。

刚刚站定,便听到极轻的啜泣声。

轻的如果不仔细听,根本也不知道是在哭。

她定定的立在那儿,第一次知道妹妹是会那样压抑的哭的,那哭声好像针尖一样,一下一下扎在她心里,她听着难受,忍不住也哭起来。两姐妹,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哭成了泪人,但很快裴玉英就发现了。

她一擦眼睛,嗓子干哑的道:“心莲,是谁?”

门一开,裴玉娇扑入她怀里。

看见满脸泪水的姐姐,裴玉英怔住了:“刚才是你,你哭什么?”

“我听见你在哭,我也难受。”她揉揉眼睛。

“哎,你这痴儿!”裴玉英拉她进来,把门关了。

“周哥哥不是骗你的,你莫伤心了。”裴玉娇不忘正事,“你莫要去嫁给别人。”

那徐涵虽有才华,生得也好,就算与沈梦容比,也不遑多让,故而当年妹妹嫁与他,长辈们都很欣喜,而且一开始夫妻二人也算和睦。可后来不知为何,一日日淡了,知道妹妹不能生育,竟是一点不顾往年恩情,连着纳妾,惹得父亲大怒,差点把徐涵砍了。

可妹妹拦住了,依旧做着徐夫人……

她越想越难过,这辈子绝不能再让妹妹嫁给徐涵!

裴玉英莫名其妙:“什么嫁别人,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了?”

“姑娘家不都要嫁人的?你跟周哥哥有误会。”裴玉娇道,“那玉佩是他不小心掉的。”

裴玉英冷笑道:“他还会利用你了。”

“不是,不是。”她连忙摆手,“是我去找周哥哥的,我看到你们说话,你打了周哥哥。”

裴玉英默然。

“不如等周哥哥想想法子。”裴玉娇道。

“你懂什么?”裴玉英转过身,看向窗外,“又不光是他。”

今日,周夫人也在她心口戳了一刀。

因她早早失去母亲,姐姐又是愚钝人,父亲常年在外,令她早慧,也越发坚韧,故而虽是难过,她从来没有想过去求周夫人,。

这不可能!

她态度十分决绝,裴玉娇不敢再劝,可她也不能让上辈子的事情重演一遍,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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