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修祁是在临睡前再次踏进墨竹轩的,锦书与锦画不敢拦着,只好加重了声音喊道:“王爷万福!”
陵修祁没理会她这小动作,抬步走了进去。
秦妩正坐在床头看书,她白日里喝了药睡多了,这会儿了无睡意。听到锦书的声音,柳眉一蹙,书一甩,抬起锦衾,就蒙住了头,来个眼不见为净。
陵修祁踏进去时,就看到锦被里隆起一团,药碗放在矮几上,还散发着余温。
陵修祁嘴角扬了扬,伸手摸了摸,不烫手了,显然是在等药凉了喝的,他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轻拍了拍锦被,“把药喝了再睡。”
秦妩懒得理他,她喝不喝药与他何干?更何况,她根本不想看到他。
陵修祁手上还端着药碗,视线无奈地落在她身上,“阿妩,你若是不喝,本王就坐在这里陪着你等,药凉了再去热,本王有的是时间。”
“你烦不烦啊?”秦妩咬牙切齿,隔着一层锦被,声音闷闷的,听在陵修祁耳边,却莫名入耳,他的声音更柔和了几分,压低了声音,用没端药的左手轻拍着,“把要乖乖喝了,你生病了,不喝药病就不会好。”
“你咒我呢?”秦妩一感觉陵修祁靠近,头皮就发麻,在里面捂的久了,呼吸不畅,蓦地把锦被掀开,差点打翻了陵修祁手里的药。
他迅速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脚步不乱,甚至连手里的药都没有洒落一滴。
秦妩冷笑一声,“王爷身手不错啊,只可惜啊,怎么就没有泼一身呢。”她目光一凌,抓起手边的玉枕就砸了过去,玉枕极沉,也颇有分量,陵修祁也只是脚下顿了顿,长臂一揽,把玉枕托在了手里,稳稳当当的,瞧得秦妩气结。
她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在地上撒些豆子呢?
摔他个四脚朝天也好消消气。
秦妩知道他身手好,这样也讨不得什么便宜,可就是想挫挫他的锐气,他凭什么就觉得自己一定非要听他的?她听了这么久,早就不应该再听了。更何况,她现在也不想听,她只想躲得远远的,最后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这个人了。
心不动,则不痛,秦妩知道她心里的伤口在一点点抹平,终有一天,等伤口愈合,这个人就再也伤不到她了。
陵修祁等秦妩不再乱扔东西了,抬步重新走到了床榻前,把药碗递了过去:“喝了吧。”
秦妩头也不抬,直接抓起先前扔掉的书,重新看了起来,只当面前的是个隐形人,不听不看不想,四大皆空。
“真不喝?”陵修祁漆黑的眸仁潋滟着一种晦暗莫深的情绪。
“不喝,我是你家的狗啊,你说喝就喝?我凭什么听你的?”秦妩绷紧了着唇角的弧度,冷冷甩了一句,脑海里却飞快的转着,有没有办法让他离开房间,否则她怕自己失眠啊。
“这样啊……”陵修祁的视线在药碗与秦妩的发顶之间游移了一下,突然端起药碗,喝了一口。
秦妩的余光扫见他的动作,抬头愣住了:他是不是被刺激疯掉了?喝她的药作甚?
只是下一刻,还未等秦妩反应过来,陵修祁的薄唇就向下压了下来。
秦妩脑海里‘崩’的一下炸裂了,难以置信地瞪着陵修祁,差点忘记了反应,在陵修祁真的碰到她之前,头一偏,就躲开了,蓦地抬手推开了陵修祁,“你发什么疯?!”
陵修祁慢慢把药吞了回去,慢悠悠道:“药要喝了吗?”
秦妩猩红着眼抬头,恨不得上前敲碎他的脑仁,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浆糊。
“阿妩,本王说了,药是要乖乖喝的,否则,本王不介意继续用这种方法,一口口喂你喝。”陵修祁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一双黑漆漆的眸仁,仿佛深潭般,几乎要把人吸进去。
秦妩咬牙切齿,“你恶不恶心?”
陵修祁垂在身侧的手一僵,瞳仁里极快闪过一抹受伤,下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仿佛秦妩刚刚看到的,只是她的错觉。
“喝吗?”陵修祁再次把手里的药递了过去。
“喝喝喝喝!”为了防止他再突袭,秦妩在自己喝与他喂着喝两者之间权衡了一下,果断抬手,一口气把苦涩的药给喝的一干二净,随手把手里的碗给砸在了地上,来发泄自己心头的不满,嘴里都是苦涩的药味,连带的她心底都苦了起来。可她发现,自己依然能冷静嘲讽得瞧着那人,“现在能请王爷你离开吗?否则,妾身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吐出来。”
冷冰冰的嗓音砸在陵修祁的耳膜上,他垂着眼认真瞧着秦妩,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薄唇动了动,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嗯,你休息吧,本王去一趟书房。”
陵修祁没等到秦妩的回答,转身出了内室,只是脚步却没有来时那么镇定自若,从容以对。
秦妩耳朵边还‘嗡嗡嗡’作响,她隐约听到陵修祁在房门外与锦书说了什么,不多时,四周恢复了沉寂,她蓦地躺了下来,盯着天花板,闭上了眼,可烦躁的情绪却一直没被压下来。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烦躁什么?可那种莫名的情绪从陵修祁重新踏进墨竹轩开始,就一直蔓延开,撕扯着她的神经,焦躁不已。
锦书走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边清理房间里的碎瓷片边小声道:“王妃,若是不行,我们就偷偷离开吧。”王爷一直不肯写休书,王妃想要和离也和离不成,两人这样僵持下去,她怕王妃会……
“我没事儿,现在还不到离开的时候。”她可以离开祁王府,却还不能离开天启都邑,那么,只要她还在都邑,陵修祁就不会放她离开。
这似乎形成了一个死循环,她逃不出,他不放手。
秦妩眯着眼,仰着头把所有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不知是不是被陵修祁气到了极致,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歪过头,瞧着锦书,“你说陵修祁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