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妩轻笑:“陵修祁,我当初是用替你挡剑逼你娶我的,你是不愿意的吧?你还记得你当初说过什么?若是我找到佳婿,你就放我离开。这是不是你说的?堂堂祁王,你确定你要食言?”
陵修祁深吸一口气,沉寂抬头:“……那就等你找到那个人再说。”
秦妩沉默地盯着他,在他忍不住垂下眼时,恶意道:“不用等了,妾身已经找到了。”
陵修祁倏地抬头,一双眸仁冷得不辨情绪:“你若是随便找个人糊弄本王,那就不必了,婚,本王是不会离的,你好好当你的祁王妃就好。”只是,陵修祁话落,一张纸拍在了他的面前,陵修祁掀了掀眼皮,最上方写着‘和离书’三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抿紧了薄唇,直接视而不见。
秦妩重新坐了下来,巴掌大的小脸上,眸光幽凉:“和离书妾身已经写好了,王爷只需要签上名字就好。当然了,王爷能签最好,若是不能,半个时辰后,宫里应该就会来人了,到时候,应该就不好看了。”
陵修祁觉得这小猫闹腾起来,爪子真够利的:“你做了什么?”
秦妩的指尖拂了下眉心,遮住了眼底的晦暗莫名:“妾身昨日进宫,用秦家祖上传下来的免死金牌换了一纸和离书。”秦妩说这话时,笑盈盈的,睁大着眼瞧着陵修祁手里的狼毫笔硬生生折断了,笑容更深,却不达眼底:“王爷是签,还是不签?”
陵修祁沉默下来,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任上等的狼毫笔坠落在地,发出‘哒’的一声。陵修祁拿起‘和离书’认真扫了一眼,然后,重新执起一只笔,在秦妩以为他会签下自己的名讳时,陵修祁把笔沾满了浓墨,一个字一个字,颇为认真地涂黑了。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让秦妩怔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上前,紧皱着眉头:“你做什么?”她好歹写了一个时辰,就这么白费了?
陵修祁重新抬眼:“还有备份吗?拿来,本王一起涂了。”
秦妩咬牙:“没、了!既然王爷非要等圣旨,那就等吧,反正也只有半个时辰。”
陵修祁放下笔,瞧着绷紧了面皮的女子,她嫁给他时,才刚刚及笄,还只是到他胸前,一转眼,已经过了三年,如今只比他低了一个头,他一伸手,就能够到她的发旋,以及她脸庞的梨涡,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对他笑了。
即使笑,也是笑不达眼底,他眉心拢了拢,放轻了声音:“那人是谁?”
秦妩一怔:“嗯?”
陵修祁拧眉:“你果然是骗本王的吗?”可虽如此说,一直黑沉的脸色,却好了很多,清冷的嗓音也尽量柔和下来。
秦妩眨了下眼,却是勾着嘴角笑了:“当然没有,哦,说起来,还忘了告诉王爷一件事了。”她本来是没打算告诉他的,想着,自己说了这么多,连圣旨也一早请好了,以陵修祁的性子,必然会签的。可未曾想,他突然发什么神经,竟然拒绝早日把她蹬了的这个机会。
陵修祁指尖轻轻点了点檀木桌:“何事?”
秦妩露出了今日以来最真诚快意的一抹笑:“王爷啊,我有喜了。”秦妩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陵修祁,她亲眼看着他脸上的冰冷一寸寸碎裂开,清冷的眸底染上错愕,惊愕不已。
秦妩也不出声,等着陵修祁回过神,才笑了,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如同最初她刚嫁进祁王府时,惴惴不安,却带着欣喜的羞涩与开心。可三年的冷淡,早耗尽了她最初的情意,加上他隐瞒的纳侧妃之事,彻底让秦妩做出了决绝的事。
他既然不仁,那她就不义吧。斩断情丝,逼着自己没有后路。
如此,她才能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筹划所谋之事。
陵修祁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茫,思虑许久,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只是垂在身侧的大手,一点点攥起,再不动声色松开:“阿妩,有些玩笑,不好笑。”
秦妩静静瞧他:“妾身没开玩笑。”
陵修祁绷紧着神经,锐利的视线快速在她脸上一扫而过,蓦地抬眼:“来人,去请大夫。”
秦妩没出声,她早料到,若她说出口,必有这一出。也不恼,只是转身,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垂着眼,眼底哀伤一片,她不知,他们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三年前,嫁与他时,饶是知道他是被逼娶她,她也没有如此绝望。秦妩的眼底,有一瞬间的空茫,再抬眼时,发现那个一直以清冷高贵自持的男子,从她开口,就一直站在那,身形颀长,面容俊美。
陵修祁姿容绝艳,她一直都知道,否则,当年惊鸿一瞥,她也不会一见钟情。可这一刻绷紧着神经,眸底浮掠着怒火的男子,让她觉得很茫然。
陵修祁深吸口气:“你是不是在气本王纳侧妃的事?”
秦妩转开了视线:“是啊,妾身介意,可有用吗?你不是依然要娶?”他三年来,一直未曾多看旁人一眼,这也是她觉得至少她还是有机会的。她在他心里,至少是特别的,可她还是错了。
他只不过,是觉得麻烦,可等那人出现了,看,他还不是娶了?
陵修祁沉默了下来,他慢慢坐下,揉了揉眉心,开口,试着解释:“这件事……”想到什么,沉默了会儿,刚想再次出声。
“王爷,大夫请来了。”管家曹荣在外低声禀告,打断了陵修祁。
陵修祁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面容重新恢复了冷漠:“让人进来。”
秦妩涌上心尖的期许再次变成了自嘲,她还在期待什么呢?决绝地攥紧了扶手,漠然垂眼。
老大夫背着药箱走进来,先行礼,听闻是要与祁王妃诊脉,恭敬站到秦妩面前,把药包搁在檀木桌上:“祁王妃,劳烦伸出手,让老夫替你把把脉。”
秦妩伸出手,把手腕搭在上面,老大夫垫了帕子,搭了脉,一手仔细诊脉,一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