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勘破了林间缭绕的雾气,湿润的叶片在光芒的反射下,亮晶晶的,格外美丽。
不知名的野花香味在鼻尖淡淡地缭绕着,难以想象就算是在危机重重的森林里,也会有这么素雅的气息。
绵梦再次醒来的时候,身处在一乘晃荡的车厢内。她是被颠簸时所引发某些还未痊愈的伤处的疼痛感给痛醒的。
说是车厢,其实只是用普通木料拼接建造的,如丝如缕的阳光穿过了层层叠叠叶片的遮挡,从木料间的缝隙里透入进来,有些地方甚至还可以看见些许松动的痕迹。木轮嘎吱嘎吱地响着,单调却并不算十分乏味。像行驶在颠簸泥泞的土地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车厢不住地上下起伏着。
身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那些包扎伤口的白色绷带大都没用了。但绵梦却呆呆地盯着,视线的焦点却越过了抬起的手臂,不知道聚焦在那之后的哪里。
好像......曾经也有人这么帮我包扎过的吧?那次不小心被荆棘的刺给割伤了,然后......
可是不管绵梦怎么努力地去回想,最终也只能找到一个模糊的小小身影,张开双臂,微笑着,柔声对她呼唤道:“小猫!”
长时间不断的逃亡使得绵梦的脑子略有些混乱,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也只能无奈地放弃了,也许等到再见的那一天就会记起来了......吧?总觉得......那会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绵梦烦躁地打了几个滚,扒拉了几下头上耷拉着的耳朵,一不小心扯下了好些也不知道。
侧躺在不大的空间内,背抵在一侧的墙面上,绵梦掰指算了算,现在距离她逃出圣堂的“魔爪”,(因为她父亲曾经对她无意间说过现在的圣堂就是一群顶着圣神光环的恶魔之类的话,于是她便一直这么认为了)已经过了至少三年了,不过也可能是第四年了。按照兽人以前的惯例,现在差不多又到了一年祭礼的时候了。
可惜......今年不会再有人前去祭拜了。
随着渐渐长大,在逃亡的路途中,绵梦也已经明白了很多事,黯然的眼神里忽然冒出了一点微小的火星,可转眼间却又熄灭了,变化快得像是得了精分一样。
那一点火星的名字......叫做怨恨。
怨恨狼族毁去了自己的家园,怨恨扎图鲁残忍杀死自己的父亲,怨恨近在咫尺的祭司们见死不救,更怨恨的......是自己的懦弱无能。
那是多好的世界啊!尽管偶尔会被天灾袭击,尽管也会有吃不饱的时候,可每一个人、每个种族都是和谐的生活在一起,没有欺压与隔阂,甚至不同种族的人都可以成为彼此重要的朋友,为什么......为什么狼族非要不惜一切地去毁掉它呢!!?
是,曾经也是有某族的王者带领全族迁出兽人之国的事情发生。先是一千二百年前狮王自立,后是八百四十年前虎王为兽人之国共同储藏在王城的某些特殊物品而发动叛乱而后分裂离去。可狼王他却是为了什么?就像是他所说的仅为自由么?难道长久以来他们过得并不自由?非要闹得各族分崩离析、散乱逃亡,才能得到所谓的“自由”?
他没有“叛”,却发动了极大的“乱”!
但这些并不能为被扎尔娜仅仅几招就打败的自己所担忧,亲友们战死前所谓在自己身上的“希望”并没有被自己亲眼见到,许是长久以来一直被自己忽视了,许是根本没有,而那些都只不过是安慰人的谎话。
若是一开始就没有......
绵梦恍恍惚惚地在晃荡的车厢内想着,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她所在的车辆已经停止了前进。
“啊!你醒啦!”
突然,有阳光投了进来,绵梦眯了眯略有些不适应的双眼,而后开始打量起身前撩开遮挡的布帘探头进来的那个人。
单马尾甩在身后,齐平的刘海,大大的眼睛,一身粗布织就的衣服,灰扑扑的甚至还在某些不起眼的地方打有些许补丁。
她好奇地看着躺在车厢里傻呆呆直视她的绵梦,忘却了不小心松手掉落的小木盆,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绵梦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
许是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在她的手指蹭到绵梦皮肤的第一时间,绵梦瞬间跳了起来,条件发射般张口咬了上去,浑身的毛发炸起,尾巴高高地翘着,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就连牙齿也不带松的,死命地咬了下去,引得那人一阵痛呼。
“呜哇哇——松、松口哇呜呜——!”
那人不断挣扎着,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惨叫。
稍稍冷静下来的绵梦迟疑了一下,口中一松劲,被那人成功地挣脱了开来,咕噜一声跌下了车去。
“哎呦!”
布帘落了下来,绵梦呆坐在原地,依旧有些迷糊。
许久,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绵梦委屈地想要把头探出去看看情况,最好顺便观察一下周围环境,找一条能够逃离“案发现场”的路线。
不过,就在要探出头的前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只见她弹了弹耳朵,趴在车厢内,双手捂着头顶探出布帘的笼罩,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样子。
“......”
绵梦沉默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以及那双能够看清眼底纹路的清澈双眸,而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足以吓得方圆百里的万兽屁滚尿流的尖啸:
“啊啊啊啊——!!!!!”
“喵呜呜呜——!!!!!”
林鸟腾起,朴簌簌地翱翔在湛蓝的天空中。
......
“哈哈哈哈......”营地正中的大帐篷里,一个身披华丽轻甲的酒色长发女子在听完沐沁“声泪俱下”的叙述后,正毫无顾忌地大笑着,甚至时不时地用手锤着地面。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小身板里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被砸之处甚至隐隐可以看见一道道放射状裂纹在向外扩散着,地面都被她硬是给砸下去了数寸。
绵梦团成一个团躺倒在她身前不远处,捂着脑袋,一副十分郁闷沮丧的模样。
沐沁就是那个被绵梦条件反射时给咬伤的女孩。
在探路被心有担忧的沐沁所发现后,慌不择路的绵梦跳了下来,一脚丫子踩在了沐沁的脸上,径直望密林里扎去。奈何这是一个中等级别(下等最少6人对多18人,中等最少20人最多60人左右,上等比100人还多,特殊的或者更大型的需要有相应的官方批准)冒险团队,不但人数比绵梦一个人要多(......),而且各个都是个中好手,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把一脸不情愿的绵梦给扭了回来,送到了营地正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兽人?”
硕大空旷的帐篷里,一群人好奇的看着正在地上打滚(卖萌)的绵梦,一脸发现人兽混合物的表情。
我呸!你才特么的是人兽混合物哩!
绵梦不爽地翻滚着,尾巴不快地甩来甩去以躲避围在四周那些大老爷们伸来的“咸猪手”,一边狂翻白眼以示鄙视。
“诶!真的是诶!摸起来还软软的......嗷呜!”
营帐里忽然传出一声模仿走样的凄厉狼嚎,原因是绵梦扭头把某一个敢于用“粗糙大手”触碰她“细嫩皮肤”的“怪蜀黍”瞬间给咬出血了......
谁说肢体是最好的语言的!站出来!看我不咬死你!
(p.s.感谢小穷奇在自己文章中的推荐,和【黑色的翅膀X】的评价票*3,本人给跪了......受您大恩小女子甚恐......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