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亲的姑娘,出门更加不容易。为了能出门一趟安慰赵琰,她可是老早就跟姜氏报备了。
中元节那日回府后,她就和姜氏说过几日想去积云寺一趟。许多刚定亲的姑娘都会去积云寺许愿,盼着嫁人后也能得菩萨眷顾,在夫家的日子也能平平顺顺。姜氏自然赞同,甚至提议陪着阿凝一起去,阿凝忙推辞说,姜氏如今重新主掌侯府事宜,事情忙得很,她若还劳烦她便是不孝了。姜氏这才作罢。
到了积云寺,阿凝带着锦青进了寺中,到了僻静无人的临济殿,锦青便把一早备着的灰色大斗篷给阿凝披上,那斗篷还有连帽,阿凝戴上之后,用手拉紧了帽子,把口鼻也挡住,只露出一双水灵璀璨的眼睛。
她跟做贼似的透过门缝瞟了下外面,锦青轻声道:“姑娘,外头没人。”
阿凝出了殿,一路低头疾走,绕到积云寺后门,出了门后她走得更快了,心头突突跳着。仿佛后头有人在追她似的。
待进了树林子,她才松了口气,出了一身的薄汗,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
“怎么这样晚才到?”熟悉的舒朗低醇的男声响起,带着温柔的笑意,“让我好等。”
赵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高大挺拔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低眼瞧她整个儿包在灰色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张小巧白皙的脸,这会儿正讶异地微微张了嘴,一双眼睛亮晶晶盯着他。
“殿下总是神出鬼没的。”
赵琰咳了一下,“是你眼神不好使。若是武功到家,一早就能知道这里藏了人。”
总是挤兑她。阿凝瞧他一眼,也不想再抗议了。她觉得热,伸手脱下帽子,又解开脖子下面的斗篷系带,灰色的斗篷脱下后,露出小姑娘娇艳如春的衣装。
她今日一身粉色底子细小茉莉花暗纹绸缎高腰襦裙,外罩一件嵌金丝水烟薄纱,胸前是嫩黄色印花的腰带蝴蝶结,和流苏髻上垂下的嫩黄丝绦恰好相衬,整个人娇嫩粉粉的,像只刚胀满甜美汁液的水蜜桃,让人想咬一口。
他果真就捉住她还在理裙子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殿下!”阿凝吓得不轻,回头一看,发现锦青已经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你放心,我这里出去的人,都有眼色得很。”赵琰淡笑着,视线滑过不远处的某个角落,眸中的异光一闪即逝。
赵琰没放开她的手,拉着她就要往树林深处走。阿凝走得慢,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
他回头道:“本来就耽误了不少时辰,还磨蹭什么?”
阿凝总觉得自己这趟出门实在有悖于大家闺秀的教养,也不知自己是抽了什么风,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她既然来了,又由不得她反悔,她若此刻说回府,赵琰不知要怎么气她了。
诸多思量,她脚步难免犹豫,闻言,她瞪了赵琰一眼,又看了看被他紧紧捏着的手,“你放手,我自然就走得快了。”
赵琰笑了一下,手上用力一拉,阿凝惊呼一声,落到他的怀里。
他低头轻咬了她水蜜桃般的脸蛋一下,立刻留下了红印子,声音低醇而淡雅,“我永远不会放手。”他又揉了揉她脸上的印子,让它淡下去,“这是你让我放手的惩罚。”
阿凝觉得这人简直没救了,娇声抱怨道:“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呀?”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他漫不经心地问着,举起她的纤细白嫩的手指放在唇边亲着,一双眼笑眯眯地瞧她。
“……我不想说了。”她嘟了红红的小嘴,心道她的手指的滋味儿有那么好么?给他牵个够也亲个够好了。
阿凝低头的刹那,赵琰的目光往阿凝的后面一扫。他忽然紧紧搂住她,一手把她的脑袋扣在自己的怀里,一手拔了她头上的金簪朝那处有异动的灌木掷了过去。
“啊!”一身惨叫传来,里面藏着的男子一身紫色团蟒纹锦袍,捂住流血的肩膀,站起身来,“四哥好狠的手段。”
幸好他也有武功底子,动作敏捷,躲得及时,不然这个簪子就不是刺在肩膀处,而是刺破他的喉咙,直接让他一命呜呼了。
阿凝转头看见是赵玠,吓得脸都白了。
赵玠却厚颜无耻地朝她笑道:“小美人,好久不见啊!”
他即将离京,驻守南疆。离开京城前,他就想再见阿凝一面,是以日日派人查探长宁街的动静,就盼着阿凝能出门。
今日好不容易盼到了,他惊喜之余一路跟踪她到积云寺,不料这小美人却也是来会情郎的。只可惜,这个情郎不是自己。
赵玠话音刚落,赵琰又取了一只簪子。赵玠忙求饶道:“四哥手下留情!小弟不会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的!小弟我还没活够呢!”
赵琰收下簪子,冷冷道:“你敢传出去试试。”
“我十分清楚四哥的能耐和手段,也就是六哥那个脑子不清楚的,才敢跟四哥抢人。”赵玠嬉皮笑脸的,“我是很识时务的。日后小弟还要靠四哥的照拂呢!小弟知道错了,且饶过小弟这回吧。”
阿凝暗自皱眉,怎么唐唐一国之君。也能生出这样窝囊的儿子来?
赵琰不想跟他废话。要他的性命一直就不是难事,他可一点儿也不怕赵玠会轻举妄动,除非他真不想活了。
“给我滚。”
他吐出三个字,赵玠便转身跑了,连看都不敢看阿凝一眼了。离开树林子之后,他才回头啐了一口,恶狠狠道:“赵琰,这个仇我一定会报回来!”
他忍痛拔下胸口的簪子,原想着扔掉,但见那染血的金簪十分精巧漂亮,一时又想起阿凝来。
世上怎会有这样漂亮的女子。一年不见,她比之前更美了,简直是朵夺人性命的罂粟花。
只可惜,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了。
他暗叹口气,用自己的袍子擦干净了金簪上的血迹,小心放进了袖兜里。
这边,赵琰看见赵玠消失在树林里,这才微微松开阿凝,低头一瞧,正撞进她水灿灿的目光里。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赵琰道。
“殿下真威风,”阿凝赞叹道,“把敌人吓得屁滚尿流,抱头就跑。”
赵琰刮了下她的鼻子,“还不是你这个惹祸精。”
阿凝撇撇嘴,不妨他忽然把她打横抱起来,“惹祸精,你走的太慢,我抱着你走吧。”
他抱着她走,速度就快多了。很快前面就出现两匹马,正是上回见过的那两匹。
两个人上了马,顺着山道扬鞭驰骋而去。
*****
九霞山绵延数百里,山下有倦水支流环绕,正值盛夏时节,山青水秀花开好,不管哪个角度都是旖旎风光。
积云山原本就是九霞山的支脉,赵琰带着阿凝骑马绕出积云山,到了九霞山山脚处,顺着环山溪水逆流而上。山壁夹着水流,水面越来越窄,周边也越来越寂静,待峰回路转时,眼前豁然出现大片的水仙,繁茂茁壮,蓬勃生机。
“好漂亮呀!”阿凝从没有见过这样多这样密的水仙,特别是山野溪边独有的清新自然,是花园府邸里永远都模仿不来的。
水仙花在山野中才开得最好。
她下了马,提着裙子过去细瞧,又低下身子去闻那香味儿。
清透纯洁的水仙,衬着粉嫩娇美的少女。她笑得那样甜美,她的眼睛比漫天繁星还要璀璨,她的气息比此刻溪边怒放的水仙还要纯净。赵琰远远立在那里瞧着,眼神都凝住不动了。
阿凝哪儿知道他想什么,只朝他笑着招手,“快过来看呀!这水仙可是有名的玉玲珑呢!”
男子站着不动,阿凝只道他不爱看花,也不强求。她看了一会儿,便觉手痒得很,真想把它们都搬回府。但如今这样大了,哪儿还好意思像小时候那样见到什么就嚷嚷着往家里搬的?她只好瞧得仔细些,待回府后用画笔留下来这份娇艳美丽好了。
她往前走几步,不妨自己离河岸越来越近,脚下忽然踩到了浅水中。
“啊!”她惊呼一声。低头一看,缎面绣花鞋被浸湿了不少。
赵琰走过来,“怎么了?”
阿凝已经往回走了几步,她看他一眼,“没什么。”
赵琰却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马背上,捉住她的脚,三两下就把她湿透的绣花鞋脱下来,又扯下了袜子。
阿凝急得叫唤,小手一直用力捶他,但都没什么作用。祈王殿下的横劲儿越来越厉害了,他想做的事儿,就没有她拒绝的份儿。
一只晶莹玉润的小脚被剥了出来,俏生生白嫩嫩的,五指圆润可爱,还带着桃花瓣般的粉红。
他温热的大掌轻轻握住她的脚心,温柔的力道,像羽毛般划过。
阿凝痒得不行,也顾不得害羞了,一条腿直蹬着挣扎。
“别动,我给你擦擦水。”
他取了帕子来,果真很轻柔地给她擦着,一下下,很仔细很认真,每一处都不放过。
阿凝知道自己逃不过,只能咬牙受着,呜呜咽咽的可怜模样,“殿下快些……”
男子擦完后,又低头瞧了许久,只觉得这只脚怎么生得如此小巧玲珑,惹人喜爱。
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脚背,她整个人都绷直了,咬牙拼命忍住呻/吟。
总算是放开了她。她一双眼水雾迷蒙的,湿漉漉的小兔子一般,偏还要作出自以为恶狠狠的模样来瞪他。
赵琰觉得好笑,给她穿上鞋袜后,干脆自己也上了同一匹马,紧紧实实把她搂在怀里。
“殿下!殿下!”她急得想下去,赵琰却道:“咱们还要往前走很远,你骑马骑得太慢了,咱们一起吧。”接着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不会有人看到的。反正咱们也不是第一回这样了。”说着,还亲了她的耳朵一下。
阿凝已经对他的亲亲抱抱习惯了,现在连拒都不拒一下了。
“殿下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呀?”阿凝问道。
“就在前面。”他说着,已经策马驰骋起来,风驰电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