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富脸上的肉堆成一团,不可置信的望着皇后。
方才早朝过后,陈天富被皇后留下来了锦华宫,他还以为有什么好事要同自己讲,结果皇后劈头盖脸就讲他给骂了一顿,非逼着陈天富迎娶不了秋意。
已经给了老鸨三千两银子,陈天富怎可能半路反悔。何况他在上官宇那里也已经说定,陈天富巴不得看上官宇撕心裂肺痛苦不已的样子。这下子要是说声不娶了,他岂不是丢尽了颜面。
“不行,不行。”陈天富连连摇头。“我必须要娶秋意。”说罢,他一屁股坐到座塌上,哪里顾及皇后身份。
皇后脸色阴郁,要不是陈天富是她亲弟弟,所作所为牵连着自己的名声,皇后也懒得去管这么个废物。
“她是个妓,出身卑贱,如何配得上陈府?”皇后紧紧蹙眉,态度十分坚决。“未必日后本宫还要有个在怡红院当妓的弟媳妇,这样你才开心?”
陈天富不耐烦的白了皇后一眼,随即眼珠子一转,又换上殷勤讨好的模样。“大姐,您不能这样想啊。那宗正府与咱们斗了这么多年,我也是气得慌,才去抢了上官宇的心上人,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女子与别人成亲。”
“你说,明着打压,担心皇上会抓住陈家把柄,我这样做,不也是拐着弯的帮陈家教训回宗正府嘛。总不能一直闷不吭声吧。”
照陈天富这么说,他竟然还能摊上个顾全大局为陈家考虑的名声来。皇后气极。
“总之,这个亲你不能结。”皇后不管陈天富如何说辞,就是一口回绝掉两人成亲的事情。她万万也拉不下这个颜面,不过一个卑贱的妓怎可能进得了陈家的门。
“那我非要结呢?”陈天富气鼓鼓的与皇后顶嘴。要说他半点对秋意没有心意倒也不可能,只是相比较上官宇,陈天富不过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
“把那五千两银子先还给我。”皇后冷冷说道,她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整个陈家都是由她操持着,皇后怎可能把事情交给陈天富来处理。
“姐!”陈天富坐不住,忙不迭的站起身来。“你这样便就不厚道了!虽说五千两是个大数目,可你不也没有出什么气力嘛,我就用……”
“住嘴!”皇后见陈天富喋喋不休,差点将机密事情说出口,连忙回怼一声,让陈天富乖乖放下话茬。
“你要是觉着丢脸,大可再给你弟弟物色几个千金小姐,可秋意,我必须要娶,还得八抬大轿迎娶过门,让上官宇得以看见。”陈天富立下观点,说完甩袖离开了锦华宫。
皇后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气的已经是脸颊通红。
“皇后娘娘。”身旁贴身宫女看见,小心翼翼想要安慰。
“滚!”
正往皇后身边走近,忽的被一声滚给震住。吓的小宫女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皇后向来性子稳重识大局,不仅在众人眼里,就是在皇上面前也是这般形象。如此暴跳如雷的模样锦华宫的宫女倒是十分少见。
“统统滚出去。”皇后又吼了一声,这回是连带着将整个宫里的太监宫女都给打发出去。她们不敢怠慢,瞬时锦华宫只剩下皇后一人。
末了,皇后坐到座椅上,她脑子里仔细思索,愈发觉着陈天富与秋意的亲事答应不得。她可是皇后,自己弟弟迎娶了怡红院的妓,哪里是只丢了皇后一人的面子,连皇上的颜面都有些挂不住。
倘若皇上生气,自己便就要遭殃。
陈天富是性子纨绔花心惯了,做事情从未不为大局着想。
“清鹜。”皇后忽然轻声喊了道。
话音刚落,一个着黑衣的男子便就从屏风外出来,站到皇后面前。
清鹜乃是皇后身旁最得力的亲信之一,他的存在除了皇后与君风临,压根无第三人知晓,马上就要到了陈天富答应娶秋意的日子,此事耽误不得。
“属下在。”清鹜面容严峻,乖乖等皇后吩咐。
“找个机会,杀了怡红院的秋意。”皇后语气十分不以为意,仿佛是在说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她这一生杀过多少人,哪里还惦念着谁丢了性命这回事。
“好。”清鹜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便就应下。
“别弄错了。”皇后神情认真,说罢瞥了一眼清鹜,看他面容坚定,便就放心下来。
说来笑话,她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过几日就要成为自己的弟媳妇。皇后实在不懂,是陈天富脸皮够厚还是秋意癞蛤蟆妄想要吃天鹅肉。
转瞬间,清鹜离开了锦华宫。
皇后这些天忙着冬至宴席的事情,她自将此打算禀报皇上以后,皇上倒是十分乐意。不过这宴席里里外外的事务,尽数交由了皇后处理。
好在张兰心常常过来帮忙,皇后有了个得力帮手,事情做的得心应手许多。
可一连几日,皇后也未见着清鹜回来。
“什么?”皇后一下子站起身,瞪大了眼睛望向面前跪着的男子。他与清鹜身着同样衣衫,乃是皇后养的另一个亲信。
清鹜迟迟不归,皇后忐忑不已。依照清鹜做事行径,不出三日定会给到结果,何况她这回让清鹜杀的,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皇后派另一人前去调查情况,却传来清鹜死了的噩耗。
“怎么可能?清鹜死时是什么样子?你看清了吗?”皇后仍然无法相信。
“千真万确,皇后娘娘,属下在城南山后的乱葬岗发现清鹜时,他已经没了气息。看皮面丝毫未有发现伤口,属下怀疑清鹜应当是中了毒。”黑鹰将自己调查得来的消息说给皇后听。
听罢黑鹰揣测,皇后面色沉闷,久久未有舒展。
“总不可能是秋意做的吧?”皇后如何猜想,怕也猜想不到秋意身上。虽说清鹜是为了去杀秋意,才在半途中死去,可怡红院在城北,先不管她如何让清鹜中毒,光是将清鹜拖到乱葬岗,还不让人发现,怕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属下查过秋意的身世。她从六岁时就去到怡红院,被老鸨抚养长大,属下觉着她不像是凶手。”黑鹰进一步推理,将秋意杀害清鹜的事情推翻。
“奴婢参见皇上。”
正当皇后沉默思索时,外面传来丫鬟行礼的事情。黑鹰连忙抬头,与皇后四目相对一眼,便就转身往屏风后躲去。
皇后呼了口气,好让自己看着冷静一些。
“怎么了?”皇上大步迈进来,坐在皇后身旁。“朕听说你近日心情不悦,可是因为操办冬至宴席一事劳累?”
皇上温声细语,平易近人,皇后的气顿时消散大半。他若是日日都是这样对待自己,那该有多好,皇后无奈的想。
“哪有,皇上处理朝政繁忙,才是真的辛劳。操持后宫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哪里谈得上劳累。皇上求这话可是不将臣妾当作自己人。”皇后神色仁慈温和,竟在皇上面前隐约展露娇嗔一面。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朕今日就是来看看你,有什么事情就同李公公说,宴席不必要办的隆重,有心就好了。”说罢,皇上轻轻牵起皇后的手。
皇后心下一惊,有些诧异今日皇上怎的同她这样温和。
“近日发生许多事情,朕心情也是十分压抑。忽的想起过去往事,朕与你算是结为夫妻已有二十载。”皇上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欣慰的望着皇后。
皇后心里阵阵温暖,被皇上几句话便就说的迷了心思。她若不是真心喜欢皇上,如何会惦记着淑贵妃的事情到了现在。
“朕知道你与淑贵妃不合,恐怕从前朕和淑贵妃的情分,闹的你现在也是耿耿于怀。”
听到皇上说起淑贵妃,皇后面露不悦之色。难不成皇上难得对她这样亲近,竟兜兜转转还是为了淑贵妃的事情?
“皇上别要多想,淑贵妃混成那般,死时更是尸骨无存,臣妾只是觉着唏嘘。”皇后微微低头,礼貌回应道。
她看不见皇上眼里深意,抬头时已经是消失不见。唯有那双瞳孔,沉寂的宛如死潭一般,皇后看不清,也摸不明白。
淑贵妃混成那般,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皇上心狠手辣。皇后暗暗想道。她这番话字里行间,就是要让皇上回忆起。
令皇后不甘的是,她从前万万想不到,就是淑贵妃死了,也要缠在自己周围直到现在,叫她不得安宁。
“淑贵妃罪有应得,朕是不想你为了这种人扰乱了自己心情。”皇上对皇后轻轻一笑,随即将她的手抓的更加牢固。“你才是同朕祸福相依到现在的人,朕理得清政事,自然也明白。”
皇后眼波微动,可她仍是不理解,皇上忽然来到锦华宫,又对她百般亲切,究竟目的如何。
“朕有些乏了。”
桌上香炉生起皑皑白烟,檀木香味弥漫了整个宫殿。皇上竟如同孩童一般,靠在皇后肩头,便就这样沉沉睡去。
皇后一开始心里不安,身侧呼吸愈加平静,皇后心情也稳妥下来。
“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