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云世昌也未同林吟霜商量,话音刚落,她与云小婉便不约而同望向云世昌。
两人皆是一脸惊诧,仿若方才出现幻听。
“爹,你将女儿许配给谁了?”云小婉见云世昌默不作答,随即又迫不及待询问了遍。
“宗正府大少爷,上官宇。”云世昌回答道。宗正府上官大人从前乃是云世昌门生,两人私交甚好。
云小婉与穆南成亲尚未一年便就出了事故,现下情形本就尴尬得很。没想到今日早朝之后听人说起,才知晓云小婉昨夜一夜未归,竟是去了五皇府。
为避免节外生枝,怕云小婉害的整个宰相府卷入皇室争夺,云世昌只能忙不迭将云小婉嫁出,也好讨个清净。宗正府知根知底,云小婉如今与上官宇成亲算得上十分合适。
听罢,云小婉紧紧皱眉,连声拒绝。“爹,宗正迈是六品小官,您怎舍得将女儿下嫁到宗正府?”
于云小婉而言,上官宇无论身份地位,都是配不上她的。倘若自己当真同上官宇成亲,日后岂不是只能待在那巴掌大的府邸,况且还不如相府千金来的身份尊贵。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云世昌小声训斥。“你本就是成亲一年未满便丧夫,现下上官大人看得上你,就是他不去计较。”
“老爷,您这样说就不对了。”林吟霜在一旁看着也很是焦急。她原想着借女儿攀上高枝,没曾想云小婉混的比从前还要悲惨。“无论如何,婉儿也是相府千金,现下小小去世,婉儿算得上宰相府的脚面,她若下嫁,岂不是白让外人看咱们宰相府的笑话。”
“你还好意思说。”云世昌没好气的白了林吟霜一眼,随后坐在椅子上。“你可知我今日早朝之后,听那些个大臣闲聊,说是她与五皇子苟合一事,我这老脸便都被她给丢完了。”
云世昌说到这个就气,索性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云小婉。
云小婉听后紧紧蹙起眉头。这事分明除了她与君之遥,便就无第三人知晓。怎的一夜功夫便传到了大臣们的耳朵里。
难不成是张兰心多嘴?云小婉想到昨日在御花园,就张兰心见着她和君之遥在一起。
“反正这事已经定下来了。过几日宗正府就上门提亲。”云世昌态度坚决,丝毫不给人还嘴之力。
云世昌的话将云小婉思绪拉了回来。她一脸不情愿,说什么也不肯。
“爹!女儿婚事可以自己做主!”若是嫁给上官宇,她这一生就真真是毁了。云小婉气极,眼见着君之遥已经上钩,云小婉定不甘心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
“对啊,老爷,婉儿这才回来几日,您就上赶着将她又给嫁出去。叫外人看见不是笑话嘛。”林吟霜连忙附和道。
“就是你们两个做主,才叫宰相府差点儿跟着被诛满门!”云世昌愈说愈气,索性拉着林吟霜一同训斥。
绕是两人再怎样求情,云世昌就是铁了心,他一怒之下将云小婉软禁在后院,只等着宗正府上门提亲。
虽说宗正大人品级不高,可上官宇年少有才,算是京城里数得了名次的青年才俊。云世昌左思右想,云小婉这任性跋扈的性子,嫁过去他还怕吃亏的是上官宇。
待到云小婉被带回后院,云世昌也去到书房。两位门僚早已等候多时,瞧见云世昌进来,两人双双起身行礼。
“现下势头最盛的要数三皇子和五皇子,两者之间谁输谁赢,倒是极难判断。”
“将军府诛九族一事,三皇子帮了宰相府大忙,这一举动恐怕就是在暗示您,日后朝堂上说话,怕是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了。”
门僚七嘴八舌,共同探讨起如今朝野权势情形来。
云世昌身为一品朝廷命官,在皇上身旁辅佐将近十五年,背后所积攒势力绝不容许小觑。君如誉和君之遥若是有心争个输赢,两人定是都想要拉拢宰相府。
这便叫云世昌为难,搞不好就是被屠满门的大事。
君如誉一手揽过彻查沈芒夏中毒一案,待他回到三皇府,就带着云小小去到了侍郎府邸。
侍郎府邸门前挂着白帘,连同侍卫手臂也系上白绳,一眼望去就觉气氛沉闷。
见到君如誉来,侍卫连忙通报。侍郎再是不愿见到云小小,也得念着君如誉的皇子身份。两人进到侍郎府邸,便见丫鬟们头戴白花,哭哭啼啼。
云小小心里难受,抬头看了一眼君如誉。君如誉神色冰冷,径直走到大厅。
“三皇子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请三皇子见谅。”侍郎与夫人站起身,对君如誉行完礼数之后,两人齐齐瞪了眼云小小。尤其是侍郎夫人,看她目光恨不得生吞了云小小。
“皇上已将沈小姐中毒一案交由我来处理,今日过来,便是想要了解些情况。”念着两人刚刚失去爱女,君如誉语气稍稍温和。
“了解什么情况?未必不是已经查清,就是她害死的芒夏吗?”夫人没好气的反驳,手指直直指向云小小。
“芒夏不是我害的。”云小小神情严肃,一脸诚恳看向侍郎夫人。
“呸!”侍郎夫人却是丝毫也不领情,“芒夏向来性子单纯,从未与人交恶,若是非要说同谁亲近一些,那就是从前相府家大小姐。宴席上宫人已经验过,除去李大人酒壶,众人酒水皆未被下毒,宴席之后就只见了你。你倒是同我说说,不是你害的,还有谁下得了手?”
侍郎夫人说的有理有据,云小小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
“还有,你一个小小婢女,为何要拦下芒夏?”侍郎夫人又问了句。她现下身份不过君如誉身旁婢女,仔细琢磨倒是的确寻不出理由与沈芒夏忽然亲近。
“少说两句。”夫人将云小小堵的说不出话来。侍郎小声提醒。
“先不说她存何目的要杀沈小姐才能泄愤,夫人也说了,她不过就是一个婢女,一来无处找到毒药,二来她一直与我形影不离,未必我的婢女反常与否,我会看不出来?”君如誉开口为云小小说话。
云小小愣神,朝君如誉望去。他侧颜精致,五官宛若雕刻。虽然神色依旧冰冷,可云小小却觉着十分温暖。
君如誉一席话叫侍郎和侍郎夫人双双语噎。倘若两人承认,岂不是在说君如誉教导无方,连一个婢女也看管不好。
但话虽如此,种种迹象表明,杀害沈芒夏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云小小。
“微臣夫人爱女心切,现下女儿刚刚沉冤而死,她情绪激动了些,还请三皇子见谅。”侍郎微微颔首,向君如誉道歉。
君如誉知晓侍郎为难,也不多语。“不知沈大人可否让我验尸,看看令女究竟中的何毒?”
今日他与云小小过来就是为了此事,只要知晓沈芒夏所中之毒,又是何时中毒,此案便好去破解。
“不行!”没想到侍郎夫人反应激烈,双手伸开拦在君如誉与云小小面前。“我女儿已经去世,尸体还要受这等折腾。不行,我不允许。”
侍郎夫人眼圈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那就算了吧。”
侍郎正要训斥夫人,被云小小看出,连忙打断。侍郎稍稍松了口气,无奈站在一旁。侍郎夫人则是神情坚定,目光望向云小小时十分排斥。
两人面色皆是憔悴无比,看得云小小心疼。
“走吧我们。”云小小扯了扯君如誉的衣袖,小声同他说道。沈芒夏乃是两人独女,眼见着前两日还活泼开朗的女儿现下只能冰冷躺着,云小小无法感受侍郎和夫人有多难受。
君如誉又与侍郎寒暄几句,便就离开了侍郎府邸。两人一路交谈,君如誉询问起方才为何不执意要验。
“若是验了,就能早些证明你的清白。”君如誉转过头,似有些疑惑看向云小小。
“沈大人与沈夫人已经如此难过,你我二人开棺,岂不是让他们更加痛心。总有别的办法,慢慢查便是。”云小小嘴角微微上扬,面容和蔼,此时却是看得开了。
“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君如誉眉头微蹙。他心里已经猜到主谋,不过背后势力牵扯太大,君如誉已经在暗暗盘算,找个合适的替罪羊顶上。
现下无论正面与谁交锋,都不是聪明之举。
“恐怕宴席上李大人酒水有毒一事,就只是个幌子。原先你叫我猜测时,我还以为闹这么一出,是为了让五皇子在皇上面前争宠。现下看来却是不仅如此。”云小小语气难得这般认真。
“说说看。”君如誉来了兴致。他愈加觉着云小小聪慧伶俐,是个可造之材。
“三皇子,你有没有想过,兴许李大人酒水有毒,就是为了引皇上当场验毒,好证明在场人的清白。为的就是栽赃嫁祸,叫我百口莫辩。”云小小恰好侧身,与君如誉四目相对。
“不过我有一事不解。”云小小眼里闪过一道疑惑。此事她琢磨了许久,仍是想不出究竟。
君如誉紧紧抿唇,等云小小继续往下说去。
“倘若我的猜测无错,五皇子是怎么能够确定,沈小姐会与我相遇,并且我会叫住她说话?”
君之遥存心想陷害三皇府,便借由云小小之手,再借题发挥,将事情闹大。这样说来有理有据。可就像她向君如誉所问那样,倘若让君如誉拦下沈芒夏,此事难于登天。
君如誉思索片刻,忽的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
“我知道是为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