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城入夜,大红灯笼下,依然不少穿梭而行的剑客,挑灯夜战。
夜色里不时传来金属交击声,这种声响并非是连续不断,而是每间隔数秒才会传来一声,显然与陌上剑社所教导的剑术有关。
夏仁对此并无兴趣,他随意下楼到客栈柜台前点了几个小炒用以果腹,然后随意坐到大厅角落靠窗处。
红光从屋檐挂着的灯笼里散发出来,投射到面前的两人黄木方桌上,而窗外却是一道颇有些趣味的小溪,溪流从西山之上而来,于此不过是条支流。
有心之人特意建客栈于此,所看中也是这条名为玥珠的小溪。
“这位兄台,能否挪一挪位置。”
绫罗白衫的公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直接坐到他对面,笑道:“窗边风景秀丽,一人独赏,不若成就两人。”
“我与田家小姐刚刚返回山梁,想在这熟悉的位置共进晚饭,不知兄台能否成全。”
他眼中精光闪烁,话音里更多的是一种向着雌性炫耀,而非是真正的恭谦。
夏仁露出奇怪的笑意,点头道:“可以。”
绫罗白衫的公子随意道了声谢,然后起身,让身后一位可爱的粉裙少女坐到他的位置,自己则直接向着夏仁这边来了。
见到这位中年人还不走开,他皱眉道:“还请让让!”
夏仁淡淡道:“现在正好两人了,你可以走了。”
白衫公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你对面的又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是否是年龄越大,脑子越蠢了?”
“快滚!”白衫公子骤然拔剑,抵在面前中年人的脖子上。
这可是家族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相亲机会,田家可是山梁城的大家族,武有陌上剑社的一代宗师“寒烟”田袅,文有那位与川王府关系紧密的田家寡妇。
而这一次的川王国师前来陌上剑社讲道,便是在她的牵针引线之下达成的。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听面前的粉裙少女说,她大姨,即那田家寡妇,曾经几次写信愿国师前来讲道。
一是为了增进友谊,一是确因那国师是容颜常驻的大宗师,说不定一番讲道,能够让陌上剑社中多些人领悟,而突破瓶颈。
若是能在未来再次培养出一个宗师,也是大赚特赚了。
只是那国师每次都委婉回绝了。
然而这一次,便在两日前,那国师不知是为何转念,忽然决定前来。
他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不限于陌上剑社之人听课,而是希望周围各门各派都可派人前来,而有着少年天才之名的门派骄子则可以拿到靠前的座位号。
“还不起身?不要不识抬举!”白衫公子长剑往前动了动,他心中发狠,加上年轻气盛,显然是动了些杀意。
叮!
白衫少年忽的感觉自己虎口传来剧痛,那长剑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他手臂如触电一般急速收缩。
而那装饰用的长剑,竟已寸寸崩裂。
他身后猛然闪出一道黑衫中年人,拉着少年背后的衣衫,往后拉开。
在拉出距离后,黑衫冷漠中年人冷冷道:“我家公子年轻气盛,还不懂事,但阁下也未免做的太过了些。”
“是啊,叔叔,我好言好语是让他让一让位,他竟然对我恶言相向。”白衫少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身子躲在黑衫冷漠中年人背后,“我只不过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他居然就把我的剑给弄断了。”
“山梁城中谁不知道陌上剑社的规矩,只准比试,不许杀人!他明知道我不会斩下去,还将我的剑弄断,把我的手弄伤。实在是太可恶了!”
黑衫冷漠中年人抓起少年的手看了看,那细嫩的虎口处竟然出现了不少裂痕,血丝横杂着,渗出的红很快覆盖了半边的掌。
他的神色很快冷了下来,右手从袋中掏出一锭银元宝,深吸口气,然后面色微红,五指握紧,元宝上很快出现了五道指印。
中年人将元宝随手扔到前方的黄木长桌,元宝翻滚了两圈,落到夏仁面前,发出生硬的声响。
“阁下说罢,怎么了结这件事情。或者直接出来与我比划两招,何必欺负小孩子呢?”
黑衫中年人脸色带着冰冷的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身后的白衫少年则带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能在那粉衣可爱少女面前显露出一点自己家族的实力,他很是高兴。
“让一让!”
随意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伴随着极度阴冷的凶煞气息汹涌着冲击而来。
猛虎四十一顺手拨开挡道的两人,道:“别挡道!”
“你竟敢...”黑衫中年人怒道。
猛虎四十一的小眯眼中露出一丝凶光,身上的冰寒气势顿时释放出去,周围空气似乎都变得黏滞起来,让人呼吸困难。
“你...你...”黑衫中年人怒容顿时消失了,变得色厉内敛起来。而那绫罗白衫少年早已经是被骇的脸色泛白。
一丝咒怨真经气息的泄露,足以让这些普通的江湖人士惊恐。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又这么强的同伴...黑衫中年人心中一愣,刚想丢下两句狠话。
但那拨开自己的黄衣短发男子,却恭敬的对那儒雅中年人道了声“师兄”。
黑衫中年人刚要出口话,顿时又咽了下去,拉着少年转身便跑。
白衫少年声音都吓得有些变音了,远远喊着:“田姑娘,快过来,快过来。”
那粉裙可爱少女嗤笑一声,却是丝毫不理睬他,她目光饶有兴趣地停留在面前儒雅中年人身上,笑道:“如果我未曾看错,你刚刚用气劲震断长剑的手段,已经达到了半步宗师的水准。”
“我田近炆对周遭势力了如指掌,却从未听过你这么号人,想来是远行至此吧?不如...”
夏仁并没有兴趣陪她聊天,打断她的话直接道:“我朋友来了,你也可以起身了。”
猛虎四十一并没有他这么客气,直接拎起那粉裙少女一把往旁扔开,奇道:“师兄,他们与你纠缠些什么?”
夏仁倒了杯淡酒,眼神撇了撇那还留着五道指印的银子道:“不过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在我面前显摆内力,和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