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白天小栖在超市里说的那番话,卞茜一直心存芥蒂。她总觉得当时那个兰小栖,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太诡异!一点不像一个几岁的孩子。
晚饭后,小栖又照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在忙些什么东西。一直传来很大的声响。卞茜甚是烦躁。
“小栖!小栖!”她生气地站在楼梯口连叫几声,都得不到回应,而那声音有越响越大的趋势。
她刚刚抬脚踏上第3级台阶时,楼梯尽头忽然出现了一张脸,朦朦胧胧,似乎周围氤氲着浓浓的水汽,而使这张脸看的都不真切了。
那脸开始向下飘来。
“她”没有身体,只能从一头飘扬的长发上看出是一个小女孩。那脸飘浮着,在空中不时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还夹杂着楼梯间的一些“呼呼”风声,仿佛来自阴间的声音,是鬼差的索命。
卞茜稍微慌乱了一下就镇静下来。
“兰小栖!妈妈告诉过你不要开这种无聊又过份的玩笑,再不听话,就别怪妈妈打你!”她就要走上前去扯下那张脸,可那张脸却不扯自来。一个翻转凑到她面前:“呵呵,你好啊?”那张脸上张开一个洞,吐出几个字,还伴随着一些浓稠的紫黑色液体,伴着浓浓的恶臭扑面而来,“你知道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股味道吗?那是因为我死了啊,妈妈!”
她轻轻贴到卞茜的脸上。一声惊叫,卞茜从楼上滚了下来,她本能的护住肚子,一阵剧痛袭过,似乎听到了开门声……
躺在床上,卞茜眼神有些涣散。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距从楼梯上摔下来已经有好几天了,虽然她伤得不重,孩子却没有了。她不想有任何人来打扰她,她要独自静一静。
但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悲伤,一点也不,只是有种莫名的恐惧。
“妈妈……”兰小栖小小的身影推门而入,径直朝卞茜走来。她急忙要爬起来,兰小栖急走了几步:“你不要乱动啊!”她焦急地叫着,抓住卞茜的手臂,她却用力一甩手,兰小栖手中的几本书立刻被抛到半空中,她也摔倒在地。几本书齐齐砸到她的身上。
“哇”,她大哭着举起手,小小的手心上,一枚图钉牢牢地咬在上面,开始有殷红的血滴下来,裙子上一片触目惊心。
卞茜吓了一大跳,但她却没有理会,兀自躺下睡了,可那声声痛哭却如同一只只无形的手阵阵揪痛她的心,但她不能心软,她有直觉,家里那个可怕的东西是冲着她来的,只要是和她关系过好的人,都必会受害。自己的弟弟卞梁就是最好的例子。
门被从外面大力推开,一个人急急闯入。兰城上前抱起女儿,愤怒的说:“你疯了吗!小栖受伤你都不管,你这个妈妈是怎么当的!”他用力甩上门,走了出去,卞茜只能默默流泪。
夜深人静,卞梁缓缓走出房门,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阴冷的夜风慢慢袭卷落叶。他来到了姐姐和姐夫的家门口。
门铃突然响起,卞茜就有奇怪的感觉。她想着是谁那么晚了还来,走过去开门。
当看到是卞梁时,她着实吓了一跳。卞梁呆呆的立在门口,见她开门才走了进去。
“今天你怎么来了?”
“……来见你。”他的声音有些怪怪的。
“为什么要来见我?都这么晚了?”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见你了呀!”他阴森森的笑起来,张开的嘴巴里不断有口水滴出来,他的前襟一片湿润。
“小梁,小梁,你怎么了?”她着急的摇了摇卞梁。卞梁只顾一个人傻傻的笑着。
他推开卞茜,僵硬的走上楼,卞茜一下坐倒在地,只能眼能眼睁睁的看着卞梁消失。今天的卞梁让她毛骨悚然。
“对、对了!小栖!小栖!小栖在哪?他会不会伤害小栖?!”她一着急站起来,脚上便是一阵钻心的痛,她不得不再次坐倒在地。
忍受着疼痛,她坚难地爬到二楼。疯狂地叫着哭着爬着,试图推开每一扇门,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他们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卞茜如同囚笼中的困兽,被一点点抽干了力气。此时,卞梁突然出现,一起一落之间,有液体在四处飞溅,仿佛一个人间炼狱……
卞茜的最后一眼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宝宝就那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过了好久,它才用尖利的声音说:“噫!你终于死了!以后再没有谁来打扰了!真是美好!……”它笑着,身体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当兰城回到家时,一片冷清,走到二楼,他看到了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卞梁,他浑身是血。而妻子躺他身后很远的地方,脖子上已是血肉模糊。
最后,经鉴定,法院宣判卞梁只是患有精神病,错手误杀了自己的姐姐,不负法律责任,但会一直在精神病院内呆到死。兰小栖漠然地看着面前几个大男孩,他们正在勒索她。
为首的男孩皮笑肉不笑:“小妹妹,听说你家挺有钱的,给些你哥哥我花花。不给你应该也知道下场吧。”其他男孩子都笑起来。
兰小栖低下头,抱紧手中的人偶,退后几步。
几人更得意了。
“快些把钱拿来吧。”
兰小栖只是后退,一直靠到身后的墙壁,退无可退为止。
“你在磨蹭什么?别以为你爸是老板我们就不敢打你。”
兰小栖想了想,忽然抬头故做天真地说:“你们真的只是想要钱吗?”几人暗想,难道她是个白痴。
“如果你们真的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得用东西来交换。”
“什么?你一个小东西还敢和我们讨价还价!”男孩狠狠地瞪着她。
“不是讨价还价。答应我的话,你们每家都将得到一笔巨款,足够你们的家人衣食无忧地过下辈子。”
那男孩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抢过她手中的人偶,狠狠地踩上几脚。
“你就是找打是不是,这娃娃真是跟你一样碍眼。”
兰小栖的脸色白了白,一字一顿地说:“你、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然后她缓缓捡起地上已被尘土染得脏兮兮的娃娃,拍了拍后径自走远。没人敢去拦她,在她说话的一瞬间,他们分明看到,她的眼神是一种小孩不会有的凶恶。只一眼,他们就吓得不敢动弹。
兰城正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时,前方道路上忽然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摇摇摆摆地走着,有些眼熟。
走在路上的兰小栖忽然转身,她感觉到了兰城的气息。
“爸爸。”稚嫩的声音从她嘴中传出。音量不大,可兰城还是隐约听到了。
他在兰小栖面前停下,打开车门:“小栖,跟爸爸回家。”和以往不同,这次兰小栖没有拒绝,直接爬上了车。兰城很奇怪,但很快就释然了,毕竟小栖的妈妈刚刚去世。
她需要一个能够安慰自己的家人。以前她对自己的冷漠,也不过是对母亲的过分依恋。
他从后视镜内,看到女儿正无精打采地坐着,就说:“改天爸爸要到A市去出差,小栖要不要去?那里有许多好吃好玩的。”
她正抚着人偶的头,听到这话愣了愣才说:“我可以带姐姐一起吗?”
“只要你喜欢就行。”
“爸爸,小心前面,有车。”兰小栖忽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兰城吓了一跳,奇怪地看向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并没看到有任何车辆通过,他不以为然。
“不要过去!”兰小栖一下从后座窜到前面,抓住兰城握在方向盘的手,车子急速拐向一边,幸好他急踩刹车。
他正要责备女儿的调皮,一辆满载大石头的车子投胎似的从左侧马路冲出,并把几块石头遗留了下来。兰城暗暗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庆幸之余,更是奇怪:小栖怎么知道有车过来?
太阳渐渐在天际藏下最后一缕灿烂,一天又过去了。
兰小栖却固执的还不肯回家。抱着宝宝,静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直至华灯初上。
她一直在看一旁的几个孩子玩扮家家,可他们都不肯带她一起。她多想有个朋友共同分享生活中的喜悦啊!
可谁愿呢?
他们似乎都很抵触宝宝,一看到她来,立刻一哄而散。
“姐姐,他们似乎都不喜欢你呢……所以,下次你不要和我一起来了,好吗?”
她轻轻说着,脑中闪过那些孩子好像看到怪物一样的惊惶。一阵夹着阴冷的夜风袭过。
抬头看向天空,黑云一片片地聚拢在一起,高大的榕树上,几只小鸟相呼相应地飞离树梢,发出一串凄厉的尖叫。落叶活泼起来,如雨点下落般,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兰城愤怒地摔下一个杯子:“你怎么不好好看着她!她身体那么虚弱,还是一个小孩子,很容易出事的!你知不知道!”
他又按了一串号码,焦急地问着。
小夏在一旁没敢吱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