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了。”
马背上的白石英回过头来,看着身后那张昏昏沉沉的疲惫脸庞,沉默了片刻后认真说道:“虽然你伪装出的懒散模样颇得小爷我三分神髓,但我认为,在马上抱着男人总没有在床上抱着女人那么舒服,所以我想你能不能不要再那么紧张,把我抱的那么紧。”
随后他顿了顿,又有些疑惑的问道:“还有你的脸色的确很难看……难道骑马真有那么可怕?你要不要怪我,我的控马之术不可能那么糟糕。”
夏枯草下了马后便一直在灌水以平伏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他自是没有携带水壶,所以他喝的是对方递来的水。
按说他与白石英萍水相逢,便是连名字也没通上一声,此时的他应该有礼的说声谢谢,不过正如所有与白石英接触过的人都会达成的一个共识,那就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虽然长得极为秀气,性格却是恶劣的紧,尤其在毒舌方面极有天赋,所以在大多情况下,他们并不会在小事上对他过于客气,甚至在很多事上会刻意地选择无视对方。
所以夏枯草心安理得的接过对方的水壶便喝了起来,喝的气势万千,喝的旁若无人。
好在他并没有进一步无视这位突兀出现并坦诚听了墙角的年轻人——虽然对方出现的时机与帮助自己的动机实在有几分可疑,但对方的解释令他很无言的同时也很有些满意,所以在擦了擦嘴后,他还是不失诚恳的认真回答:“一、非常感谢你能送我来学院,要不然这事还真有些不好办,我刚意识到在不会骑马之余我也不认识学院该怎么走。二、我不是装的,即使是装,装的也不是懒散而是疲惫,你大概很难理解今夜对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三如果你把害怕理解为陌生,那我承认,我可能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位对骑马这项运动感到害怕的人。最后——”
夏枯草晃了晃手中的水壶,很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很抱歉,把你的水喝干了,只怕你下半夜的巡夜工作会有些难受。”
白石英笑了起来,拿过水壶,说道:“如果不是你说最后那句话时脸上终究露出了点尴尬,你列表说明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封印师古板的味道。”
夏枯草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他们二人毕竟并不相熟,虽然夏枯草来自地球的经历能令他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更为习惯白石英这般突如其来的打趣,不过正如夏枯草所言,今夜的他已经很是劳累——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所以他便没什么兴趣结交朋友。
白石英意识到了两者之间的沉默,所以他懒洋洋的拍了拍身旁的马,又懒洋洋的点了点头,“白石英,法典国治安署军士长。”
然后他加重了语气强调道:“但我更喜欢进步青年领袖的称呼。”
夏枯草愣了愣,微一犹豫后笑了起来,伸过右手拉起对方右手后上下晃了晃,自我介绍道:“夏枯草,封印师……不过我也更喜欢社会无业青年的身份。”
白石英挑挑眉,表示很欣赏对方的幽默,随即用拿着水壶的左手指指两人相握着的右手,“这打招呼的方式很是不错,我会试着推广一下,你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我这还有贴面礼和吻手礼,你要不要试一下?”
“免了,改天你对女人演示一下这所谓贴面礼或吻手礼,小爷我再考虑考虑,毕竟小爷我虽然长得像女人但毕竟还不是女人。”
言毕,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走了,以后有机会来找你聊天,或者你也可以去治安署那找我——那儿的人基本都认识我。”
夏枯草目视着对方翻身上马渐渐离去,半晌无言。
‘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马上的白石英仿佛能感知到来自后方的目光,所以他依旧保持着吊儿郎当的模样操纵着马匹向着治安署走去——而不是向着王家圣母领报堂。
马上的他背着身,所以他不用再扮作懒散慵懒的青年模样,而是表现出几分有趣的神情——可见适才他嘲讽对方‘扮作懒散’的言论并不是简单的顺势调笑。
‘一个在直面教廷骑士时却敢大大方方的将禁典拿出来用却偏偏实力糟糕的封印师,一个不会骑马竟也不认识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怎么走却偏偏穿着高年级学生制服的封印师,一个能与圣女殿下相识共醉却偏偏会与教廷骑士起冲突的封印师……嗯,我好像已经闻到了秘密的味道——还是很了不起的秘密。’
作为治安署军士长,白石英并不是真的想结识那位就身份而言远高于他的封印师,只不过街上方才出现的东西实在太过耀眼,那两位与瞎的也差不多的教廷骑士也许到最后都没察觉到的禁典却是被远处的他看了个仔细,只是禁典这玩意太犯忌讳,外表又与普通的封印之书并无多大不同,所以即使受过严苛训练,专业如他依然只能选择冒险上前与对方接触一番。
接触之后的结果——那果然是禁典,那这个人便得好好查上一查,只是可惜了这个让自己感到十分有意思的人儿,被强行跳过过程获知结果可是很伤好奇心的。
想到此处,马上的白石英微微眯起了眼。
停留于吉芬王立封印师学院门前的夏枯草同样眯着眼,对那位渐行渐远的军士长生出了强烈的兴趣,虽然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禁典,但他的确是个有秘密的人,所以他能感觉到对方玩世不恭懒散轻浮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丝很妙的味道,他几乎毫不犹豫的便判定对方一定是与自己一样身藏秘密的人。
只是这句话很有些废——世上之人多半都有各自的秘密,只不过有些秘密很要人命比如他自己身上那个,所以现在的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判断也并不想探究对方的秘密,何况接着的他最好的情况下也与坐牢无异,想到这,他便很有些遗憾。
略微收拾了下心情,他回身沉默地望向那所即使在漆黑的夜色下依然那般大气磅礴不可一世的封印师学院,那本白石英眼中的禁典静静悬浮于其身侧。
‘那么,做正事吧。’